小说书本网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。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三生朝暮 作者:空心胶囊49 文案 心疼墨渊~ 内容标签: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:主角:墨渊 白浅 ┃ 配角:折颜 东华帝君 梁父 ┃ 其它: ==================   ☆、前情提要   前情设定:   天族太子夜华三百年前,在东荒俊集山与凡人素素相恋,因仙凡有别,加之太子侧妃素锦的迫害,素素最终跳下诛仙台,魂飞烟灭。这场仙凡恋也以悲剧收场。三百年后,太子夜华在东海偶遇和素素长得十分相似的青丘女君白浅上神,方知原来当年的素素正是在历飞升上神之劫的白浅。   为赎当年之罪,夜华对其穷追不舍,白浅因自己比他大了整整九万岁,而不愿接受,实则是因她心中早已有牵挂之人,此人正是她的师傅,父神嫡子,战神墨渊。七万年前因翼族之乱,墨渊为保天下苍生,不得已生祭了自己所造的东皇钟,致使魂飞魄散,而他的仙身被座下十七弟子司音上仙,也就是白浅带回青丘藏起。   七万三百年后,墨渊终于醒来,重返昆仑虚。白浅原是他座下最得宠的十七弟子,在随他重回昆仑虚的第二天,一直被关在东皇钟内的擎苍,因没了墨渊元神的镇压,忽然破钟而出,为祸四海八荒。白浅只身前去若水河封印东皇钟。   用她九尾一族的元神祭了东皇钟,仙身当场烟消云散,化为青烟,法器玉清昆仑扇也神秘失踪。墨渊一直思慕着爱徒,可事与愿违,七万年前没来得及说的话,七万年后也不知该与何人说……   战神墨渊、天族太子夜华和青丘女君白浅,三人纠葛的爱恨情愁情,也因此无疾而终。   ☆、归来去   北方有鬼国,……沧海之中,有度朔之山,上有大桃木,其屈蟠三千里,其枝间东北叫鬼门,万鬼所出入也。   群山之巅,风回云散,浅金色的阳光从缠绵的云朵中丝丝缕缕的投射下来。寒风凛冽,落雪翩跹,在一处清冷的山脚下,一簇簇水晶兰恣意傲放,剔透似寒冰,花盏上堆砌着朵朵含苞,像一盏盏指路的灯笼,远方偶尔传来阵阵山兽的清啸,如梦似幻。   从天而降一男子,一头暗红色长发,高高绾着冠发,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,淡蓝色的仙气缭绕于其身旁,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,穿在身上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,身后的披风被落下的风扬起,紫色的袖口,下垂的衣角,坠着七彩玫瑰的宝石。   踏着足下的一片冰凉花海,眼神中一闪一闪着冷气与笑意,微弯下腰,指腹温柔的托起水晶兰摇摇欲坠般的花苞,微微上扬的眼角格外妩媚,喃喃低语道:看来她该醒了。   微仰头,看向那浓雾之中的山顶,深邃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,棱角分明的脸庞,外表看起来却有些放荡不拘,三步并两步,步履轻快的踏上十八盘石阶。这十八盘陡峭似天梯,是这座泰山最险的一条山路,共有石阶1600余级,两山崖壁如削,陡峭的盘路镶嵌其中,泰山是何处,冥界所在。   冥界,乃地狱、饿鬼、畜生三道的总称。   人是由阴阳二气结合而成,阳气是魂,阴气是魄,魂构成人的思维才智,魄构成人的感觉形体。人活着时魂魄协调,等人死后,魂魄就会分离,而且魂和魄会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,因为魂是阳气,所以人死后的魂会离开身体而飞升到天上。   而魄是阴气,和人的身体联系紧密,因此当尸体被埋葬时,它也随之入地。这就是说,人死后的魂飞升上了天界,而人的魄却进入了地狱。人死后的魂魄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,魂去了泰山,魄到了蒿里,形成了两个地府,魂魄最后将会统一为灵魂。   常言道,魂归泰山,即是此意。   眼前的景物飞快略过,直到走到了没有梯子的地方,终于到了玉顶峰。他仰头一看,一块巨石上写着:“五岳独尊”简单四字,尽显帝王风范。   熟门熟路的穿过一片晶霜的正殿,绕道殿后,步入水天一色之中。随着视线逐渐远去,深蓝的晶莹河流蜿蜒至无尽远方,水声潺潺,碧水连天。远远就望见,花飞满天,落英缤纷,粉红花瓣飘飘洒洒落在桃花树下雪衣少女的青丝间、衣襟上……   静静走到她身边,见她还将醒未醒,背抵在一棵树干间,微微一笑——美的不辨性别,惊心动魄的魅惑。   只见她双眸微闭,红润的脸颊更是衬托出她精美绝伦的容貌,犹如含苞待放,嘴角带着一丝浅笑,神态自若,仿似沉睡已久的睡美人正待醒来,美得不可方物。侧畔的桃花树或立或倾的立在纷繁细碎的花瓣中,风划过枝头带下一群飞舞着,转瞬即逝的粉雨。   一阵清风拂过,她那雪白的披纱被微微吹起,无规律地轻轻飘动着。他心念一动,抬头望去,果然见一束金黄的亮光,从群霞中倏地跳跃出来,燃亮了云端,与朝霞融在一起,金光熠熠,黯淡了一切事物,透彻着亘古的气概。   树下的女子,睫毛微动,睁开一双睡眼朦胧的美目,缓慢的坐起身来,微垂头颅,眼睑半敛,只看得见她长长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脸上,投射出一片阴影,以及眉间那妖娆的花钿。   他嘴角上翘,从容的蹲下身,嘴角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,磁性的嗓音,温声细语道:醒了?   她微愣,仰起头看向他,朱唇轻抿,似笑非笑,肌肤白皙胜雪,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,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风情,淡淡扫蛾眉,浅浅抹胭红,那艳可压晓霞,那丽更胜百花,这人见即倾心,这月见即羞颜!   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,几分调皮,几分淘气,笑语道:梁父!转瞬语调一变,似自嘲弄般,呢喃声:呵,又是一场大梦!   敏锐的察觉出她话中透出几分无奈,他善解人意的伸出援手,她略一迟疑,覆上他的手借力站起身来。   淡淡清风里,她缟袂迎辉,素带当风,迷蒙飘渺似欲飞去,径直穿梭在林中,他跟在身后莞尔,拿过树上挂着的酒囊,吆喝一声:来,许久未尝过我酿的酒了,怕是都忘了这味道了吧!   微侧身,敏捷的一把接住身后飞过来的酒囊,潇洒轻快的跳到一棵树干上,对着酒口,痛快一饮,见她眉头舒展,梁父把胳膊随意的靠在枝头,调侃道:感觉如何?   抿了抿嘴,淡淡道:不太好。他轻笑挑眉,故作惊叹道:哦!怎么,这回做的是场噩梦?   清澈的眼睛望向他,含含糊糊道:也不全是,只是梦醒之初,方还记得一些,这会儿竟全忘了。   眉眼弯弯,慈爱的目光看着她,笑盈盈的揶揄道:忘了便忘了呗!许是你的本体和元神沉睡了太久,所以,嘿嘿,这脑袋有些不灵光了!   不满的皱了皱眉,瞥了他一眼,辩驳道:哼,凡人睡一觉做场梦,身处梦中时自然也是记得的,可若是过了大半日你去问他,可还记得梦中之事,我保管他连自己做过什么梦都不记得了,若再过几天去问,他估计连自己睡下一事都会忘!   知道她恼了,便有意顺着她的话,给了个台阶,他笑眯眯道:可也是。   见他松口,她却不依不饶起来,玩笑的抱怨道:也不知你这一回给我的fenshen,寻了户什么的人家。害得我一睡醒心情就觉得莫名其妙的沉重。   梁父正色道:咋们可是有言在先的,你说过历劫之后不会过问此间任何事,我才受你之托,为你的fenshen择一去处投胎,替你完成这六界六劫的。   知自己理亏,她虚心的低垂眼睑,见状,他又忍不住安慰道:你历的那些劫难,只不过是上天为你造的五场梦罢了,何必放在心上。   她轻叹一口气,呢喃问道:我究竟还要再历几次劫,才能如你这般,不老不死,与天地同寿?   闻言,他蓦然回首,望了她一眼,捡起一片花瓣,深情的看着手中娇艳的花瓣,玄妙莫测的神情说道:神、魔、仙、妖、鬼、人,天地六界,你身为北帝泰山王,代天地执掌生死轮回,自然要以身作则,历经这六界六劫,方能得上苍恩许。如今,你已历完全部,自然……   一听自己已经历完六劫,她激动的直起身来,打断他未说完的话,惊呼起来:真的?那就是说我身上的惩罚已结束,以后我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了?   迎着那道充满期待的目光,他宠溺的望了她一眼,颔首微笑,揶揄道:没错,以后你可以任意妄为了。   她兴高采烈的跳下树,举手欢呼道:太好了,可算熬出头了!   梁父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,心有感慨的呢喃道:总算不枉老泰山王对你的期许,也叫你那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,刮目相看一番。   一提起母亲大人,她欢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,不露痕迹的躲开他的手,抱怨道:好好的提她做甚!知她心有千千结,也意识到自己失语,他只好陪着笑脸,道:好好好,是我不对,我自罚三杯如何?   她斜眼瞪了他一眼,道:呸,想偷我的酒喝,门都没有!   梁父忍俊不禁,这小丫头片子,在外横行霸道,严刑历法,弄的那些冤魂厉鬼见了她都两腿发颤,可在他眼中,她就是个孩子,一个任性又缺爱的大龄问题儿童!   见他独自发笑,她一脸茫然的问道:笑什么呢?   梁父款步轻移,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,眼角微微上挑,走到她跟前说道:没什么,只是在想你这趟去了许久,若再不回来,怕是那些魂儿们要造反了。   眼中乍露凌厉的锋芒,收敛了笑意,淡漠的问道:哦?我这回睡下多久?   轻笑一声,他道:估摸着也有十四万年左右了吧,哼,我也记不清了。   闻言,她只不以为然的“哦”了一声,脑中思量着刚才他的话,冷笑道:造反…哼,这些家伙,死了也不安生,就不怕落个永不超生嘛!   他轻叹口气,唏嘘起来:众生皆苦啊,不管是活着,还是死后,每个人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的东西。   顺着他的目光,她冷漠的抬头仰望天空,天空的云朵,赤紫交辉,瞬息万变,有的像万马奔驰,有的像神牛角斗,有的像凤凰展翅,有的像孔雀开屏,但见满天彩霞与地平线上的茫茫云海融为一体,犹如巨幅油画从天而降。   不带情感的声音,冷冷道:不过都是妄念罢了。说罢,又仰头喝了口酒,   见山下“灵魂”攒动,她不经疑惑的问道:他们在干嘛?   人死以后,魂归了泰山,魄去了蒿里山。死后的魂在这里称为“灵”,魄称为“鬼”,后来他们干脆就用灵魂来替代魂魄。   ☆、拨动情弦   瞄了眼山下,他笑了笑,道:明日便是中元节,他们在排队,等着去探望自己生前牵挂的人。   那张轻灵脱尘的脸上忽而淡淡一笑,低语道:也就你好心,每年还准他们出趟门,还弄个鬼市给他们玩。你可够了!   梁父慵懒的神情,不以为然的说道: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那些还没轮到去投胎的灵魂,整日关在泰山脚下,不是鬼哭狼嚎,就是唉声叹气,你不烦,我可烦透了~~给他们找点儿乐子,省的憋出病来。   她冷哼一声,漫不经心道:好,你高兴就好!   沉吟了一会儿,他略带担忧的问道:日前有个女仙死了,我瞧着模样还不错,你没了仙身,诸多不便,不如先将就一下?   眉心微动,略带愁容的看了看他,似笑非笑起来,道:哦!那我得先瞧瞧那女仙的容貌身材,若是差我太多,可不答应。   梁父朝里屋微扬了下下巴,她怔了怔,迟疑的抬步走进屋内。   看着床榻上白衣飘飘的仙身,走近了些,她略感惊讶,这女仙长得和她竟有八九分像。走到塌边坐下,斜眼上下打量了一番,伸手探了把女仙的脸颊,这皮肤也太干了……   忍不住对着那具仙身,抱怨起来:看着有点儿老?这身材也很一般,长得嘛,终究不如我啊!   低叹了一声,面脸无奈的看着那副仙身,自言自语道:算了,且将就一下吧。   梁父静静的站在树下,等了一会儿,见身后有响动,缓缓转头望了去,她云鬓峨峨,修眉玉唇。   一头青丝梳成华髻,头上挽着碧玉玲珑的发簪,鬓斜插牡丹珠花簪,发端垂下凤涎流苏金步摇,缀下细细的串珠流苏,一袭黑红相间的金丝拖地长袍,繁丽雍容,长及曳地,眉间深红花钿更添妩媚之姿,迈著着莲步走下石阶,霸气十足。   扫了一眼树下的人,淡淡道:我去看看。   他笑盈盈道:刚回来,别把自个儿累着啦!   她微笑颔首,正要走,他又吆喝一声:接着。   素手凌厉的接过飞来之物,定睛一看,是把绸缎的折扇,展开扇身,写着昆仑二字,扇面还算精致。   梁父含糊其辞的笑道:权当是劫后的礼物吧。她笑而不语,将扇子收入袖口,优雅漫步,降临布满整个晶霜的水晶大殿。   摄化顽愚,尽超冥界,冥界指阴间。   地府是掌管万物生灵生命的地方,凡天地万物,死后其灵魂都在被黑白二常拘到阴界,其在阳间的一切善恶都要在此了结。   地狱则专责处阴间事物。古语说:十恶不赦及大奸大恶的人,及鬼怪、魑魅等都要关进此地地狱,永不能超生天界。正所谓活人在阳间,死人在阴间,阳间一个世界,阴间一个世界。世人都说阴间阴森恐怖,到处是孤魂野鬼。   其实,又有谁亲眼见过呢,称为一个世界,就有美有丑,阳间是这样,阴间也是如此。   泰山府君又称北帝 泰山王,是地府、冥界的最高神灵,主管整个冥司。六界之中魔、仙、妖、鬼、人,死后归由六殿负责,唯有神死后是泰山王亲自审判。   泰山上有六宫,第一宫名为纣绝阴天宫,以次东行,第二宫名为泰煞谅事宗天宫,第三宫名为明晨耐犯武城天宫,第四宫名为恬昭罪气天宫,第五宫名为宗灵七非天宫,第六宫名为敢司连宛屡天宫。凡六天宫是为鬼神六天之治也,每一宫则由泰山王座下的六念使君坐镇。   得泰山王诏令后,六念使君奉命前往玉顶峰,六个人低着头,整齐站列在大殿玉阶之下,他们的身前隔着九道紫色帘帐,玉阶顶端的金座上之人,良久也不曾开口,众人心中忐忑不安起来。   忽而,朱唇点点,勾起一抹似若非有的微笑,清冽的声调,仿佛珠玉落地,不带任何语气,道:我不在的这些日子,可有事儿发生?  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发出回声,六人压着脑袋,大气也不敢喘,环顾左右,“贪念使”率先上前一步,拱手作揖,小心翼翼道:回禀尊上,在泰山王和篙山王的慈恩惠照下,诸鬼们安分守己,我等各司其职,冥界一片太平。   抚了抚手腕上的红宝石串成的一对手环,不耐的瞥了一眼底下的六念使,四男两女,在这个永恒不变的空间里,他们也一如往昔,丝毫没有变化。   目光飘向站在最右边有着一张完美俊逸脸的“绝念使”她漫不经心道:好,功过薄上,自有一笔。   众人齐刷刷跪下,抬手作揖,恭谨道:谢泰山王。   素手一挥,六人领命正欲退下,但闻身后佳音传来,绝,你留一下。   剩下五人面面相觑,不敢停留,径直出了大殿,爱、恨、贪、嗔、痴五使心中多少有些不平,想那“绝念使”是他们中,来的最晚的一个,却偏偏得泰山王器重,对他另眼相看。   漫步走下玉阶,看了眼“绝念使”,她淡淡道:她怎么样了?   绝念使恭谨道:照您的吩咐,她已入了两世轮回。   微微失神的看着天空飘逸的云朵,蓦然片刻,她才缓缓道:很好,仔细看好了,不容有失。   绝念使颔首低眉,道:诺。   倦怠的眯了眯着眼,道:下去吧,我乏了。   山上云起涛灭,山下风声萧萧,吹得漫天落英狂舞肆扬。   酉时一过,天就暗了,长衫提着灯笼,从怀里掏出火折子,将殿内的桐油灯一一点燃。望了眼殿外的天色,略带寒意的风拂过寂静的空气,卷起地上孤零的落叶,诺大的昆仑虚如今只剩下他和师傅两人,师兄们虽隔三差五回来探望师傅,可终究回不去兄弟们在山上一起学艺、厮混的那段青葱时光了。   他眉头一皱,担忧的目光看向,那间关着房门,只隐隐透出微光的卧房,师傅在房里又是一整日,他老人家素来最疼十七了,可惜天妒红颜………   转眼又是一年十七的忌日了,他不经唏嘘起来:时间过得可真快啊!   长衫还是忍不住,隔着门对静悄悄的屋子道:师傅,天气转凉了,您早些歇息吧。   良久,略带低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:为师知道,你下去休息吧。   微微垂首,提着灯笼又往后山去巡视了。   屋内,一身锦蓝色长服的男子,端坐在床榻上,临窗放着一面古琴,他两眼发直的看着窗外的月光,盈盈的烛火映照下,那张俊朗的脸,略显憔悴,那黯然的神情,更像是失了心魂。   谁曾想到了过,当初睥睨天下,百战百胜,令四海八荒人人敬仰的战神,如今为了一女子,成了终日郁郁寡欢的行尸走肉。   神拥有漫长的岁月,因而常以万年起谈,然而在这漫长到令人无动于衷的时光里,他常这样一望就是一天,一动不动,直到满天的星辰升起,照亮他的眼睛。   当星辰湮没,太阳初舒它那炫目的光影时,他仍然一动不动的端坐着,只是那时他的眼睛中,就会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与沧桑。   过了良久,眉峰微蹙,笼着淡淡的轻愁,他终于伸出了纤细的十指,抚上那把跟了许久的太古遗琴,凝气深思,拔下了轻柔而有力的第一指。琴声徒然响起,琴身开始共鸣,发出阵阵悦耳之音,琴弦轻轻拨,千年匆匆过……   多情自古伤离别,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,又与何人说?   琴声委婉却又刚毅,借着风,穿过重重结节,券券而来,似高山流水,汩汩韵味。   诺大的古床,纱幔层层,隐约可见曼妙身姿盈盈而卧,她慵懒的斜躺其上,素白的玉手支着头,三千青丝顺腰际流泻而下,说不出的妩媚动人,眉宇静然,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琴声,落在了她的耳畔……   像月光,像流水,像瀑布,抚过心田,令人陶醉。   羽睫轻颤,隐透晨光,她微微抬起眼,仔细聆那从远处传来的琴声………   情不自禁起身,扯出水袖,妖娆的身姿缓缓起舞,身影流动,风吹仙袂,身子随着节奏舞动。   往昔,她常会在心情感到愉快的时候,随着最优美的乐声翩翩起舞,无论是谁,见了如此美妙的舞姿,纵不意乱情迷,怕也是此生难以忘怀了。   正舞的起兴时,曲却终了,四周顿时寂静无声,惟有余音绕梁不绝,她实觉意犹未尽,心中不免感到失落……   ☆、恰似故人来   他依旧坐着,清冷的月光给他披上了一层银纱,抚了一曲十七往日最爱听的曲子,了以慰相思,可心中依旧郁结难舒,于是走下床榻,径直漫步走去酒窖。   刚踏入酒窖内,就迎面而来一股透凉的寒气,他燃了酒窖里所有的蜡烛,暗淡无光的目光扫视这眼前这座酒窖,不经睹物思人,想起了往事。   那年小十七情窦初开啊,却招来了翼族二皇子离境,最后闹出一场荒诞的情伤。   也是在这里,闻知她躲在酒窖大醉了三日,他心中担忧,便强行提早出关,赶来安慰那傻丫头,她一身弟子男装,却女娇娥般撒娇的匍匐在他腿上……   想着此处,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,那个傻丫头,还以为自己女儿身的事儿能一直瞒过他,打从在昆仑虚大殿见她第一面时,其实他就知道,她是狐帝白止的夭女,青丘白浅。   有些事儿,她不愿,他自然不会主动说破,所以他不着急…选择了慢慢等。以为待她阅近千帆,终会明了他的心意。可笑,人算怎敌天意!   拿起脚边的酒,一手盖住眼睛,仰头猛灌了几口,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。他知道此生,与白浅的缘分已尽。   换了一身白色纱裙,淡雅处多了几分出尘气质,墨玉般的青丝,简单地绾个发髻,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,乌云般的秀发,更显柔亮润泽。   站在夜幕下的山门外,美眸顾盼间流溢,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,好奇的打量这座建在山顶,庄严巍峨的昆仑虚。   她性子急,自听了那琴声,不禁起了些好奇心,想一睹弹琴那人的尊容。于是,便寻找琴声的方向,一路找到了此处,没想到竟然会来了昆仑虚,想到儿时,自己常随母亲来此玩耍,心头涌起些许眷恋之情。  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,玉步踏入山门,宽大裙幅逶迤身后,优雅华贵。顾盼间,她发现诺大的昆仑虚竟不见半个人影,察觉到一股强盛的仙气,缩了缩肩膀,故意放轻了脚步。一路上黑灯瞎火,见后山的酒窖内似有光亮,于是惴惴的走了过去。   巡完后山长衫提着灯笼,正要回房歇息,见迎面走来一女子,他抬头一看,立刻愣在当场,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人,想起明日便是中元节,猜想难不成是十七的鬼魂回来看望师傅了?   可是还来不及等他出声,她就嫌麻烦的直接把他定在哪儿。长衫只得眼巴巴瞅着那女鬼,和自己插肩而过,往酒窖里去。   察觉到有气息靠近,深陷忧思的墨渊愣愣的抬起头,看清来人的面容和她手上拿着的那把玉清昆仑扇,他的嘴角微微颤动着,嘴半张着 ,胸脯一起一伏,瞪圆的两只眼睛变得光芒四射。   他神情恍惚的站起,不小心还踢翻了脚边喝空的酒坛子,她打眼一瞧,少说也有五六坛!   墨渊步履蹒跚的朝着“梦中人”走去,她莫名有些心悸,琉璃般美丽的眼眸四下乱转。直到他近在咫尺时,她才不得不抬头,直视他那双仿佛饱含了千般深情的双眸。   熠熠生辉的眼神,似要将她融化方肯作罢一般,她微垂眼睑,局促的握紧了手中的折扇,觉得彼此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,率先打破沉默,呢喃道:我……   话未说完整,就被眼前之人,猝不及防的温柔拥入怀中,她的心顿一下,神情呆滞的睁着惊讶的大眼睛,耳畔响起他那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,哽咽道:你终于…回来了,十七。   埋首在他怀中,回过神来,知道原来他是把自己认错成别人了。她轻轻叹了口气,决定随机应变,眼波流转间双手覆上他的背,暧昧的轻抚,嘴角噙着似笑非笑,柔声细语道:是啊,十七回来了。   闻言,他激动的收拢了手臂,泪光在眼眶里不停打转,带着几分恳切,几分不安,低声道:不要走…不要再走了,好不好?   眉眼弯弯,眼中一闪狡洁,温声哄道:不走了,再也不离开你了。   ☆、如梦令   见窗外良辰美景,屋内又是郎情妾意,她暗笑着,打起主义:这小白脸真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,大梦初醒,今朝也该快活快活!   她微微退开,打量着他面庞,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,温润得如沐春风,又似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,闪亮晶莹,柔和晃眼。   忍不住伸手轻抚他柔光若腻的脸庞,墨渊微愣,疑惑的抬起眼睑,不解的看着她,眼中闪过一丝惊异。   她勾唇轻笑,暗赞:好一个面如冠玉的俊郎君!   他正欲说话,却见芊芊五指在眼前飘过,心“突突”的颤了颤,仿佛失了心魂。   趁他心神松懈,她悄然舒展媚术。明灭不定的酒窖里,充斥着满满的的温热,踮起脚尖,捧着他的脸,冰冷的唇吻上他的双唇,搅乱了他的思绪。   或许是因为那些酒,或许是心驰神往,他深邃如海的双眸,锁在她那绝美的脸,静静地凝视着…情不自禁,紧紧拥紧。   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下巴,轻轻抬起,忽然霸道的擒住,无限温柔……静静的摇曳不出波澜的月光下,两颗寂静、孤独的心彼此温暖。   夜半无人,酒窖中翻滚的情,早已转战至卧房。   看着他俊美的脸越来越近,她羞涩的缓缓闭上眼睛,感觉到单薄的衣衫件件飘落,不由一颤……他已薄有醉意,渐渐有些体力不支,只好轻轻地一带,倒在卧榻上,彼此纠缠着再也扯不清。   她含言笑而不分,说不出的风情万种,指尖轻抚肌肤纹理,蜻蜓点水般略过他唇。随著她的吻,他的心跳慢慢加快,麻麻的触电感从唇瓣传到心尖,渐渐不能自控。   不自觉的嘤咛,点燃他眼中的火苗,大手拂去身上衣袍,紧紧相拥。   夜越来越深,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,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,扩散出脉脉温情。   窗外的天色微微泛蓝,晨风袅袅升起。   屋内的卧榻上的女子半掩半掩,朱唇微翘,明眸紧闭,床边散落着交错层叠的衣衫。   她微张开水雾缭绕的双眸,□□横眉黛,两颊潮红尚未退去,微动了一下,酸疼袭来,咬了咬后槽牙,转头望了眼身旁沉睡的人,方才还魂飞在九霄云外,此刻已安静沉睡。   看着他长睫低垂,安静睡着,更加撩拨她的心,就连窗外的月色都极为眷顾他,轻柔流泻在其清隽侧脸上,投下淡淡剪影。   他的睡姿有些慵懒,温润如玉的手轻搭在她圆润的jian上,一丝不苟束起的黑发,散开在枕上却不失凌乱,平添了几分优雅之气,不遮不掩,两日同盖在一张云被下,显得无比亲昵。   她轻笑,暗道: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我第一个男人…可惜,今夜过后只是陌路。   不曾察觉自己眼中依依的情意,不舍的在他唇上,啄了一下。   见天色尚早,她想,还是先走为上!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,想撩起地上的衣裙,可脚趾头刚扯了扯,疼的她小脸惨白又缩回了卧榻,愤愤不平的嗔怪道:这该死的家伙,也不知怜香惜玉。   羞答答的望着他,摸着胡渣丛生的下巴,心中调侃着:这小白脸,长的一副弱不经风模样,没想到,闺阁之内竟判若两人,有点意思!   本想脚底抹油,吃完走人,可眼下也走不了路……只好又趴回他怀里。暗思着,他喝了不少酒,应该没那么快醒。打着算盘,暗承着还可以再小睡一会儿!   墨渊的作息素来规律,早不过辰时必早起给弟子上早课,晚上过子时便会熄灭桐油灯休息,睡前会看会儿书。昨夜虽喝了不少酒,但晨起的时辰一到,他便像是如约般的醒来。   感觉到卧榻畔有人,他睡眼惺忪的转头一看,瞬间惊的瞪大了双目,发现云被下两人竟都……心头涌起一阵恼羞,慌乱的从榻上起身,捡起地上的衣衫,赶忙穿上。   脸阴沉的吓人,房内原本温暖的空气也瞬间冰凉,瞪着卧榻上那个看不清样貌的女子,他既羞愧又惊怒。   屋内的桐油灯点燃,她被亮光扰的睡不安宁,翻了个身,懒懒的打了个哈欠,伸手挡住眼睛,不满的嘟囔道:唔……我还没睡醒呢!   他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,眸底有道难以置信的光芒闪过,轻声低唤:十七……   她闭着眼抱着被子,呢喃的抱怨道:喊什么喊,吵死了!   随着她的动作,墨渊无意望见那雪白的肌肤布满紫红色的印记,顿时尴尬的低眉垂眼,身子微微摇摆着,一副不知所措的窘迫样子。   她微睁开朦胧的睡眼,见他一幅娇羞模样,不由嘴角扬起,饶有兴趣的支起脑袋,眯着眼,神情抚媚又慵懒的打量起他,柔媚的声音调侃道:傻站在那做甚?   此刻他只觉得千头万绪无处可理,心乱如麻,眼中透出些许戒备,望着她,疑惑的问道:你…究竟…是谁?   闻言,她莞尔一笑,沉吟片刻,抬头看着他,漫不经心的戏虐道:我……呵,十七啊,你的小十七啊!   墨渊眉头微皱,半信半疑的反问道:真的………是十七?   忽然她掀开盖在身上的云被,姣好的身段毫无遮拦的呈现在他眼前,笑眯眯的揶揄道:要验明正身吗?  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,惊的墨渊洁白的脸颊泛起红晕,慌张的撇过头去,不敢直视她的光洁的肌肤,结结巴巴道:你…你…快把被子盖上,别冻着了。   她暗笑,这人真有意思,昨夜卧榻之上如此凶猛,这会儿怎么倒像个黄花大姑娘似的,莫非…他不近女色?不会吧!   她不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,瞧他的模样也有些年纪了,如果真如自己猜的那样…那岂不是……太好玩了!!   一想到这儿,她玩心大起,本打算来个一夜风流,从此与君陌路的,可这会儿却变主意了,打算好好调戏下这老实人。   ☆、闹鬼(一)      斜卧在榻上,她神情慵懒的把玩起自己胸前的一束长发,软糯的声音,漫漫道:我?我是十七。你呢?你叫什么!   他怅然若失的看向她,凝视了好一会儿,才低声道:墨渊。   柳眉微蹙,卧榻上的人,不经自言自语起来,道:墨渊?母神的儿子……   世人一提起他时,常习惯说是他父神嫡子,很少人会说提到母神。   墨渊不免心中觉得狐疑,试探问道:你不是十七,你到底是谁?从哪儿来?又为何会出现在我昆仑虚?   她哧哧一笑,好整以暇的看着他,缓缓道:我是十七啊,若我不是~那你昨夜为何抱着不肯放?   瞬间他凝噎,脸上飘过一抹尴尬,咳嗽了一声,歉意的说道:抱歉,我昨…昨夜…可能是认错人了。   容漾起涟涟笑意,她故作委屈的神情,软绵绵的声音说道:昨日我正在小憩,不知打哪儿传来一阵琴声,落在了我的耳边,听了十分喜欢,于是就寻着琴声一路找到了这里,可,没想到……   说罢她即刻羽睫微润,泪光点点,柔若无骨的身子裹着云被依在榻上,一副较弱模样,让人心生犹怜,   见状,墨渊更是满心愧疚,心情惆怅无比,局促的说道:你放心……我…我会负责的。我会亲自登门,向你父母告罪,然后再向他们二老提亲!   她紧紧抿着嘴,使劲憋着笑,生怕自己再演下去会穿帮,心想:算了,还是见好就收吧!   长叹了一口气,收敛笑意,她正色直言起来,道:好吧,既然如此,那你跟我走吧!   墨渊一时纳纳,问道:去哪儿?   她将额前散落的一缕青丝别于耳后,漫漫道:去我那啊,我喜欢你的琴声,跟我走,你便与这世间从此再无关系了!   闻言,他眉头紧皱,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,心中对这女子的身份,更加疑惑。   见他一直打量自己,她淡淡复笑问道:如何?随我一起去吧!   他脸色一沉,掷地有声道:不。   从来没有人敢违逆她的意思,几乎是瞬间她勃然变色,目光锐利的凝视窗边站着的人。屋内的气氛似乎降到了冰点。   长衫被定在屋外,吹了一夜的冷风,法术过了时辰一解开,他就急忙从后山跑至大殿,却没想碰上久未见的折颜上神,他赶忙上前拱手行礼,道:折颜上神,今日怎得抽空来昆仑虚,是来找师傅吗?   折颜神色自若,道:是啊,你师傅在吗?   看了眼师傅关着的房门,长衫道:请上神稍后,我这就去请师傅。   折颜微笑颔首,径直在客座盘腿坐下。   敲响师傅的房门,长衫道:师傅…师傅,您起了吗?您没事吧?   屋内在对峙的两人听见响动,都收敛了,墨渊低道:我没事,何事?   长衫略有回避的说道:师傅,折颜上神来了。   墨渊有些神色不宁起来,这老凤凰怎偏今日来,淡漠道:知道了,为师就来。   侧头看了眼床榻的女子,仿佛无意一般,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,缓缓道:等我一会,我马上回来。   她唇角微扬,娇笑道:快点哦!   眉心微动,他抿了抿嘴,理了一下衣冠,打开沉闭一夜的房门,从容踏出。   长衫给师傅和折颜上神分别奉上茶后,恭敬的站到一旁,因昨夜之事,他显得精神不济。   见墨渊神思不定,喝着茶,眼睛不由自主老往卧房瞄去,又见长衫愁眉紧锁,折颜放下茶杯,温然道:你们师徒俩,这是怎么了?瞧着脸色都不太好。   斜眼看向长衫,见他确实有些无精打采,气色不好,墨渊关心的问道:长衫,若是身体不适,就下去休息吧。   长衫赶忙解释道:不是的师傅,我身体没有不舒服,只是…   见他欲言又止,折颜倒是觉得有趣起来,问道:只是什么?   犹豫的看了眼师傅,长衫心有余悸的说道:昨日夜里我看见十七了!   闻言折颜大吃一惊,看了眼墨渊,追问道:在哪何处看见的?   长衫吸了口气,惊魂未定的说道:就在后山啊,她一下就把我定住了,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中元节将近,所以…十七回来探望师傅。可是鬼也有法力吗?没想到十七变成鬼还那么厉害啊!   屋里的人正在穿衣,听见殿内有人说自己是鬼,她恼羞起来,原本昨夜他们一夜春宵,害那小子在外吹了冷风,心里还有点歉意,此刻烟消云散了,忍不住骂道:呸,缺心眼的,你才是鬼!   坐在卧榻上,又不甘心的鄙了一眼外面,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。   她虽不擅风月之事,但也懂欲拒还迎的道理,原本该趁夜黑风高来,黎明即起走。现在可好,那层暧昧的窗户纸被捅破了,她已一时之间处于被动,显然落于下风。   该如何扭转这尴尬的局面呢?   她托着娇俏的下巴,不由沉思起来,盘算着,若是灰头土脸的遁走?今后传扬出去,她的老脸往哪儿搁?   不行!她憋着嘴,立刻打消了这不靠谱的念头。   听完长衫的话,折颜觉得此事蹊跷,本想问问墨渊的看法,没想到他却先一步提出说:你看错了吧。   长衫挠了挠头,一脸困惑的说道:师傅,若非亲身经历,弟子也不敢妄言,那确实是十七啊,十七生前最喜欢听师傅弹琴,昨夜师傅又一直在弹琴,会不会是她听见后,想师傅了,所以…回来了。   接着又连连哀叹道:十七啊十七…你说你回来就回来,干嘛把我定住呢?害我挨了一夜的冷风。   见他越说越离谱,墨渊不悦的撇了他一眼,抿了口茶。   折颜发现,墨渊似乎对白浅的事儿毫不关心,还十分淡定,这不像他啊?而且瞧他一直若有所思的……   突然长衫的小腿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,他两腿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,跪倒在地。   弄的墨渊和折颜一脸茫然,她嘴角愉快的笑起,款步从墨渊的房内走出,折颜目瞪口呆的看着她,惊呼起来:小五!  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心想,有意思,一会儿喊她十七,一会儿喊她小五的!   她堂堂冥界之君,倒做了回别人的陪衬!   不善的目光瞥了眼折颜,走到他跟前,语气中隐有不满,道:我不叫小五……眼波流转间,她又瞄了眼发呆的墨渊,甜甜一笑,娇俏道:我是十七!   见他们两人眉来眼去,她一大早又是从墨渊的房里走出来,就算她不是小五,这女子怕也和墨渊关系匪浅吧!   一想到向来不近女色的墨渊…居然和女子扯上关系,折颜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,愣愣地坐在那里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   见她要走,墨渊虽然想留她,可此刻折颜在,又委实不便出声……因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,大摇大摆的走出昆仑虚。   折颜歪着脖子,似笑非笑的打量他,见他脸上有丝被人撞破的尴尬,分明是心虚了。折颜心领神会,眉开眼笑却不点破,没敢久留,识趣的也走了。   她心情好,一蹦一跳的走在山路上,看着风云升至足下,浓雾弥漫,好似坠入混沌一般,太阳的光芒照在她欢颜的脸上、身上,顿时身子暖洋洋的,整个人更觉心旷神怡。   仰起头,见白云在山间飘荡,远处群山的峰顶在云间时隐时现,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,赞叹道:真漂亮!   心中为自己方才扳回一局而暗自得意。   转头,望着身后的山顶,嫣然一笑。   暗道:这男人,哼,有点意思!   她自鸣得意的想着,就算一时半会不能把人带回冥界,先把他睡了,姑奶奶也不亏。   ☆、闹鬼(二)   漫山遍野的粉白色的桃花,明媚的张扬在枝头,如同人不老的容颜。十里桃林果然名不虚传!   她稳稳飞落在落英缤纷的桃林之中,欣赏着眼前的美景,心情愉快的翩翩起舞,洁白的衣裙随风飘动,一阵风吹来,吹得桃树“哗哗”响,   桃树纷纷落下花辨,她笑逐言开,双手接下满满的一捧桃花,然后把手心的花瓣用力向空中抛洒,像下起了一场“花瓣雨”般,艳丽的桃花尽情的绽放着。   不知怎的,她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眼熟,喃喃自语道:我不可能来过啊,难道是我历劫的fenshen曾经来过?   这趟不请自来不为别的,她就想来“顺点”什么,谁让那只老凤凰坏她好事,哼!   走到桃林的小木屋前,四下无人,一棵桃树下放着一把锄头,她想也没想,直接拿起锄头往地上一刨,果然挖出了几坛酒。   眉开眼笑的撕去酒封,正要喝,她略一迟疑,有种错觉,好像这种事儿她以前常干?懒得多想,挑了棵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树,一跃而上,舒服的躺在树干上喝起酒来。   白真从外面回来,察觉到桃林有人来,有些奇怪,谁会没事儿跑来这里?寻着仙气便探了过去。   她原本美滋滋的躺着小憩,察觉到有人靠近,有些做贼心虚起来,白真难以置信的看着树上的人,眼眶湿润的惊讶道:小五,小五你还活着?   她歪了歪脑袋,一脸无辜的神情,直愣愣的看着白真,无奈的说道:这位仙友,你是不是认错了?   白真激动的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,急忙道:小五,我是四哥啊!   她唏嘘的轻叹了口气,挣脱他,敏捷的跳下树,道:我不叫小五。我家里倒是有个姐姐,不过并无兄长,你肯定是认错人了。   白真将信将疑道:难道…真的是我认错人了?那你是谁,为何会在这里呢?   她扯了扯嘴角,看了眼树下喝剩的酒坛,干笑来两声,虚声道:呃…我…我叫十七,途径这里觉得景色优美,便想转转。可我这人啊,方向感不太好,一出门就特别容易迷路,走呀走,走了半天就是走不出这片桃林啊,又累又渴,所以…不小心偷喝了你几坛酒,委实过意不去!   十七?白真眉头微皱,思考了一下,道:你说你叫十七?那你家住何方?   眼珠子一转,她指着昆仑虚方向,半带轻笑道:我,我住在昆仑虚啊。   白真惊讶道:昆仑虚!你住在昆仑虚?   她垂首浅笑,心想看在墨渊的面子上,你这漂亮的九尾狐,就放我一马吧,娇声道:是啊。偷喝了你家的酒实在抱歉,可我出门急,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,不如你去昆仑虚,找墨渊,让他赔你吧!   白真狐疑的打量起她,问道:你…你和墨渊很熟吗?据我所知这昆仑虚可是向来不收留女子的。   她微微一愣,低眉浅笑,信誓旦旦的说道:哦,是吗,以前没有,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  听她言下之意,白真猜想墨渊和这姑娘殿关系肯定不一般。   可等他再抬头看时,十里桃林内早已无她的半点儿气息和芳踪,霎时,心下大惊,世上没几个人能在他眼前,做到这般悄无声息消失。难道,自己大白天见鬼了不成?   送走折颜后,墨渊独坐房内,看着桌上那朵晶莹剔透的水晶兰,是她留下的。神情不由黯然,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,仿若一场梦,原以为是十七回来了,结果是他认错了人……   那姑娘就这样走了,也不知她姓甚名谁,该去哪里寻她,他这一生俯仰无愧,怎偏干了这样一件荒唐事儿,错认她是十七,还把人给睡了……   不管她是不是十七,这事他都不应该……毕竟她和夜华……   长衫慌慌张张的忽然进来,激动道:师傅,你快看!   墨渊循声侧头望去,瞬间瞳孔张大,呢喃道:玉清昆仑扇……   长衫情绪高昂的说道:可不是嘛师傅,这是十七的玉清昆仑扇,我刚才打扫酒窖的时候发现的。十七昨夜真的回来过,师傅!   闻言,墨渊心中波涛汹涌。   ☆、父子讹人   在外面疯了一整夜,等她回到泰山时,发现梁父竟然在等她,心虚的放轻脚步,弱弱道:找我何事啊?梁父……   见她容光焕发,梁父也笑眯眯的问道:心情不错啊,上哪儿去玩了?   她嬉笑起来,眼中闪过些许皎洁,娇嗔道:不要你管,哼!   见她一副小女儿家的神态,梁父嘴角扬起,翘着兰花指的手,将一封请柬递到她面前,含笑道:喏,给你的,元始天尊寿辰,今儿个早上刚让人送来的。   闻此言,眉间笑意不在,微蹩柳眉,接过请柬展开,还真不好办。   见她犹豫不决,他善意提醒道:三清与你关系匪浅,不要怠慢了,既然帖子送来了,去一趟也无妨!   觉得梁父言之有理,她嘴角微微莞尔,道:好吧,那我命人去准备份贺礼,到时候你陪我去吧。梁父一撇嘴,神情傲娇的说道:我不爱凑热闹,再说,人也没请我。   见他吃味,她一笑置之,说完梁父一撩裙摆,抬脚走了。   天地原本处于“混沌”状态,有“盘古”生于其间。盘古身体不断成长,混沌状态不能容纳其身体而分裂,清气上升为天,浊气沉降为地。盘古死后,本蕴藏在盘古身体内的“灵力”逸散,分解为水、火、雷、风、土“五灵”,散于天地之间。   而盘古之心,悬于天地之间成为连接天地的纽带,并与天界清气所钟之地连接,因清浊交汇而生“神树”,成为天界生命之源。   盘古创造了天地,又把一切都献给了天地,因而成为伟大的万物之始。   开天辟地的盘古始祖,是天地之精华,天地构成之后,忽然在石涧积血之中生出太元玉女。   那太元玉女一出生便会说话,常游玩于大地之上,仰吸元气,始祖与太元圣母通气结精,诞下一女……便是她,她本是始祖之女,因犯了些错,被母亲褫夺了仙身,贬至地府,历经了磨难,方成今日泰山王。   在上古,盘古手持巨斧劈开天地,在盘古化身世界万物时,留下三道清气与十二道浊气。三道清气化身为三清,也就是太上老君、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,而十二道浊气则变为十二祖巫。也就是说元始天尊只是盘古的化身,他是盘古的一部分,但盘古却不只是他一人。   她与元始天尊的关系…说来微妙,碍于自己到底是晚辈,日后又免不得往来,于是亲自去聚宝阁,给天尊挑选寿礼。   看着宝阁里堆积如山的宝贝,她颇有些头疼……   唉,世上之人死后,生前所拥有的一切都要归泰山王,这太富有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,比如挑东西就很容易挑花眼。   千挑万选,她终是选了件盘古始祖留下来的宝贝,觉得这礼物送给天尊既体面又合适他的身份。   元始天尊是道教最高神三清之一,其名为玉清紫虚高上元皇太上大道君,又称玉清元始天尊。   相传元始天尊在宇宙诞生之前便已经存在,这也是元始一词的由来,在无量劫数来临时,元始天尊又以玄妙的道法渡化众生,故世人将其尊称为元始天尊。   天尊寿宴,能收到帖子的都非一般等闲仙人,连九重天上不问世事的东华帝君都命人备下贺礼。天君烦恼不知该什么礼物给天尊合适,索性就让太子夜华代他去贺寿,毕竟夜华是天尊的关门弟子,又是天族未来的储君,由他代劳也合情合理。   天尊所居第三十六天的最上层大罗天中,仙府名曰“玄都玉京”,寿宴当日,可谓是群仙道贺,场面十分热闹。   今日来祝寿,她特意打扮了一番,还换了一身最喜欢的浅蓝色收腰仙裙,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,随意的戴上一根盘形银簪,简单又不失优雅。   玄都玉京仙府门口,来道贺的仙人们,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,热情的相互寒暄着,她从来没在天宫露过面,连四海八荒都很少出没,自然谁都不认识。   她在人群中穿梭着,想着赶紧把礼物送给舅舅,把这寿拜了,也好早点走人!   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,奈何仙府实在太大,一下子就走迷路了,连来的路都找不到,只好沮丧的在院子的石桌上坐会儿。自怨自怜道:当神仙当成我这样,怕也是没谁哦!   “娘亲!”一声稚气的童声,突然在她身后响起,不等她回头看,只见一团绿油油的东西直奔而来,作势还想抱她,她本能隐身一闪,退到老远,对那怔愣的小仙童,冷冷低斥一声:放肆。   一玄衣、玄冠男子也随之而来,他神情感伤,泪眼婆娑的望着她,深情款款的唤道:浅浅……   她愁眉紧皱,心想:怎么又来了一个认错人的,这回倒不喊她十七或者小五,改换浅浅了?!天啊…难道这具仙身的主人,在外面有很多小号?   见父君来了,小天孙阿离有些委屈的拉着他的衣袍,道:父君…娘亲怎么了?   原来是父子俩,一听喊自己娘亲,她顿时有些不高兴,心想:给你当娘,我都能给你爹当老祖宗了!   不禁好奇的打量起父子两,觉得他们有些面熟,也不知是在哪儿见过。   见她站在那里发呆,夜华心绪波动,上前握住她的手,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噎,只脉脉的喊着:浅浅,你果然还活着,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和阿离。   她惊讶的瞪大眼睛,低头看着那只抓住自己的手,心中生起嫌恶之感,冷冷道:放手。   见他无动于衷,她心头涌起一股火,正要发难,那叫阿离的孩子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,她这人有洁癖,最讨厌别人碰她,尤其是陌生人,这一大一小,此刻犯了她的忌讳,偏偏她又不忍误伤小孩。   否则以她无上修为,只稍稍一发力,这里恐怕就要被夷为平地了,谁都别想活。   正在她难以挣脱时,墨渊不知何时到的,见他们三人纠缠在一起,刹那间冷意翩飞,原本是收到请帖,来贺寿的,偏巧和她又遇上。他从容的走了过去,沉着脸问道:你们在干嘛?   见来人是墨渊,她心中大喜,赶紧求救道:这人讹上我,非要我给他孩儿当娘。快来救救我!   言毕,夜华眉头紧皱,似有不悦,见他还死抓着她的手,一副不肯放的架势,墨渊心中有些恼,上前一步,对夜华淡淡道:夜华,她不是白浅。   夜华虽万般不甘,却也不得不听命,放开她的手,对墨渊拱手行礼,道:夜华见过墨渊上神,阿离……   阿离也只好放开她的腰,恭恭敬敬的跪下,抬起手,看着墨渊,拱手行礼,道:阿离见过大伯。   她趁机赶紧躲到墨渊身后,戒备的看着父子俩,眉眼一挑,小声对他嘀咕道:他是你弟弟啊?   墨渊微侧脸,看着身后只露出两个眼睛的狡猾丫头,淡淡道:恩,这是天族太子夜华,这是他的儿子,小天孙阿离。   她冷哼一声,道:不会吧,这无赖还是太子?   阿离辩解道:我父君才不是无赖!   她正一肚子气没处撒,直言不讳道:你爹是大无赖,你就是小无赖,不然哪有人一上来,就喊一个不认识的人娘亲,羞不羞啊!   见她居然和个孩子稚气,还口无遮拦,担心她言语冒犯,日后生出麻烦,墨渊眼带责备的看了她一眼,她只得乖乖收敛起来。   元始天尊顶负圆光,身披七十二色,左手虚拈,右手虚捧,漫步向他们走来,笑盈盈道:好生热闹!   夜华赶忙上前弯腰曲背,恭敬行礼,道:夜华拜见师傅,今日特带阿离一起前来,祝师傅福如东海,日月昌明。   天尊闻言,微微一笑。   墨渊也抬手,向天尊行了个简单的问候礼,因两人位份相当,不分高低,天尊便也只拱手相还。   阿离懂礼的上前给天尊跪下,抬着小胳膊,有板有眼道: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,松鹤长春,春秋不老。   看着阿离如此懂事,众人和天尊都会心一笑,天族慈眉善目的看着他,淡然道:小天孙请起。   移步走到墨渊跟前,脸上扬起和蔼的笑容,对她玩笑道:我就知,唯有你来,才会如此不同。   她笑靥如花的走出来,盈盈福身,不卑不亢的打趣道:哦,天尊这是在怪我,许久未来拜访,一来就弄的你这仙府活色生香喽,哈哈哈,怪我!确实该怪我!   这话说的看似是简单场面话,暗藏玄机。   天尊不以为然,反而莞尔而笑,淡淡道:许久不见,还是这般伶牙俐齿。   知她能言善道,天尊早已习惯,望了眼夜华和墨渊,道:来者是客,望诸位看在老夫面上,多担待吧   这话显然是天尊说给墨渊和夜华听到,他们没想到,她和元始天尊关系竟如此特殊?   不由有些惊讶,夜华得体的主动道:方才夜华多有冒犯,还望这位…不知该如何称呼?   天尊正想说,她却抢先一步,道:唤我上神即可。   本想借机问下芳名,见她如此防备,夜华只好暂时作罢,继续道:还请上神别介意。   她微扬下巴,不满的冷冷道:看在天尊面子上,只此一回,可下不为例。夜华抿了抿嘴,颔首低眉。   ☆、寿宴风采   元始天尊怕她不知道夜华的真实身份,主动介绍道:其实夜华和墨渊上神一样,都是父神的儿子。   仿佛无意般的瞥了眼夜华,她不以为意的说道:呕!没我瞧出来啊,你俩竟是兄弟!   大家都觉得有些诧异,因但凡见过墨渊和夜华的人,都会说他俩长得一般无二。她却说没看出来?   天尊好奇问道:哦!你觉得,他们哪儿不像了?   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,她悠然转身,皱着眉头,故作认真的打量起他们,美目光华巧转,揶揄道:哪儿都不像啊!我瞧着似哥哥模样更出众些,气质品味也更胜一筹!   墨渊低眉淡抿唇瓣,夜华虽看似面上波澜不惊,可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。   知她素任性,又好强,估计还在介怀方才夜华的冒犯,所以想给他点难堪,想到这层,天尊也只好无奈的笑了笑。   为化解尴尬的气氛,天尊示意道:快开席了,诸位里面请。   寿宴之上,座位一般都颇有讲究首席自然是以元始天尊为主,依次手边左右下座,分别是父神嫡子墨渊,和天尊太子夜华及同座的天孙阿离,灵宝天尊等众弟子再依次排列。   不过来道贺的仙家们,却把好奇的目光,投向与墨渊上神同坐的女仙。   议论纷纷的在猜,这究竟是何方神圣,哪家女仙,竟和那位青丘的白浅上神,生的的如此相似。   而且她竟还与墨渊上神同座,再看天尊的神情分明是默许。   其实天尊也觉得有些不妥,以她的身份,本该在自己身边设座,可她偏要和墨渊坐在一起,说是为了低调些,无奈之下,也只好由着她,   可…和父神嫡子沾上关系,又如何能低调呢……   她发现这些仙家其实也挺八卦的,一场宴席,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了。   不经觉得好笑,眼中闪过一丝玩味,不以为然的拿起酒杯,悠哉小酌起来,墨渊侧眼看着她,嘴角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,小声在她耳畔道:那日为何匆匆离去?你究竟是何人?   她撇撇嘴,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,道:我瞧你既有客人要招呼,我横竖留着也没意思,所以先走一步。   闻言,他微微颔首浅笑,柔声道:那你等会,先别走……那日之事…   见他提起那日之事,她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,唇角轻扬,打趣道:怎么,打算领着我,去向我爹娘告罪,顺便提亲啊?   他虽不了解她,却也在方才探得一些蛛丝马迹,莞儿道:若你不肯,我不会勉强。   见他并无纠缠之意,她倒是有些另眼相看,暗道:哟,有趣!   见他们眉目传情,语笑调情,坐在对面的夜华听的一字不落,心早已里醋海翻波,饱受煎熬。   酒过三旬,仙人们开始向天尊敬酒,并送上寿礼,天尊以茶代酒,皆风轻云淡的一一谢过。   酒意渐涌,她有些乏了,趁着空档,便起身上前,将自己的礼物奉上,天尊接下后,眉目肃然。   幡面显现有盘古大神手握开天神斧开天辟地之无上图景。幡外有玄奥谶言(大道玄机)环绕其上、幡内有开天符箓(盘古大道)隐现其中。天尊脸色微变,惊讶道:此乃盘古幡   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,大家都屏气凝神,聆听着。   元始天尊感慨的说道:盘古幡乃是始祖圣物,拥有撕裂鸿蒙混沌之威、粉碎诸天时空之力、统御万法奥义之功、开辟天地寰宇之能。并且能操控天地之威,攻伐、造化更是位列天道第一。如此珍贵之物,受之有愧啊!   墨渊微感意外的挑了挑眉,惊奇的看着她,众人闻之此物如此了不得,都瞠目结舌,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着。   转眼四周,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仙,岂会在意旁人的闲话,只见她淡然的盈盈一笑,从容的高了个声调,缓缓道:宝物赠尊神,乃是相得益彰,何况天尊同是始祖之后,又何来受之有愧一说,还望天尊莫要推辞小仙这薄礼。   天尊扶了扶胡子,微笑颔首,欣然收下。   美酒佳肴,仙女们翩翩起舞,宴会进行热闹而流俗,丝竹之声不绝于耳,席间觥筹交错,主宾们言语欢畅,一片其乐融融之景。   礼一送完未曾久坐,她便推说有事要先走一步,天尊知道她司掌冥界,诸事繁忙,便准了。   出了玄都玉京仙府,看着手上的红色的丹丸瓶,这是她临走前元始天尊赠的,说是他最近先炼制的神丹,还一再叮嘱,说这丹共有三颗,服一颗能解天下之毒,服两颗能增万年修为,服三颗有起死回生之功。   见他说的神乎其神,她也识趣的再三言,谢恭敬收下,可是比起这丹药……嘿嘿…   只见她喜笑颜开的从袖口,摸出两罐白瓷瓶,哼,她还是更喜欢这从天尊炼丹仙童处诓来的“盛世美颜丹”,据说服下之后,能冰肌玉肤,宛若新生。   泰山南麓有一条河流,丰水季节,河水沿山势而下,顺山谷,穿石峡,经泰城向南汇入泮河,此河原名通天河,通天河流经阴阳界之后,便成了冥河,如今是冥界入口之一。   离开九重天后,她轻摇漫步,原路返回。   直到行至河畔,她才忽然停下脚步,余光瞥了眼身后一路尾随之人,冷冷道:出来吧,你也跟了一路了。   夜华只好“现身”走了出来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早知身后跟踪之人是他,就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   见来人果然是他,她迈着细碎的步子到他面前,脸上微露冷笑,语气中隐有严厉道:太子殿下,你这一路跟着我,是要作甚?   夜华低垂眼睑,斟酌一下,谨言道:席间见上神忽然离去,夜华担心所以才会一路相随。   闻此言,她脸上微露喜色,瞬间又冷意翩飞,似笑非笑的盯着他,暗笑:这张脸长的确实与墨渊很像,却还不及他一半磊落坦荡。   她有些心烦,也懒得和他多费唇舌,略略沉吟,目光炯炯的说道:我走的是黄泉路,过的是奈何桥,你若与我同行,难道太子殿下,是…活腻了?   夜华微愣,皱了皱眉,疑惑的目光凝视着她,她与白浅似有不同。   白浅虽喜欢以长辈、老身自居,可实则是个不懂人情世故,被娇宠的小女子。   而她,光是寿宴之上那番四两拔千斤的本事,就叫人不容小觑。   夜华不禁心中有些狐疑:难道真是自己认错人了。   见他沉思而不语,她也没了兴致,踱步走到河畔,渡河人已划着小船等在岸边。见她要走,夜华突然问道:上神可认识青丘白浅?   她不作停留,只边走边冷冷回道:不识。   一阵阵凉爽的风吹过,立在船头的人目光清冽,恍若千古不变的寒冰。岸边的人影变的越来越小,她嘴角上扬,抬起手,慵懒的朝他挥了挥。   摆渡人双手握住桨把,使劲地用手划着,只见水中画了一个个圆圈,倾刻间平静的湖水激起了浪花……   ☆、谈情不弹琴   巍巍泰山,亘古不变,过了冥河,一步两重天。泰山的西麓,是蒿里山,又名梁父山,是鬼魄之地。   在蒿里山的左边,有一条小溪,就叫奈河,山河沿山势而下,从大众桥附近的大石峡起,而且在这条小溪的一个支流上有一座桥,就叫奈河桥,一旦经过此处的奈何桥,就属于阴间了。   脚下茫茫黑水,滚滚红波越发湍急,山风猎猎,一般人早已胆颤心惊,踏错一步,命丧黄泉。   此河源出地府,其水皆血,而腥秽不可近。   摆渡人将船靠在岸边,看守此桥的日游神、夜游神见泰山王驾临,慌忙上去跪迎。   她平视前方的殿宇,冷漠疏离道:你家尊上可在家?日游神跪在地上,压着脑袋,战战兢兢道:回我主,尊上今日恰在府上。   她闲庭漫步的踏上奈河桥,瞧着脚下这桥险窄光滑的桥,此桥分三层,不论是大小还是形制都完全相同。桥身仅三尺许宽,每次只能容一人过,两侧护以雕花石栏,桥面略呈弧形,用青石铺砌,两端各有两级踏道。   桥下跨一方形池,血河里虫蛇满布,臭热浊腥,或如冰冷,或如火烧,那些毒蛇妖蟒,伸头张口,波涛翻滚,腥风扑面。   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通过上层的桥,善恶兼半者过中间的桥,恶人的鬼魂过下层的桥,多被鬼拦往桥下,打入血河池中受罪,在污浊的波涛中,被铜蛇铁狗狂咬。   小桥流水,奈河桥就成了大殿前的一大胜景,走过奈何桥,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,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,她笑问道:婆婆,最近生意可好?   孟婆坐在摊位前,眉欢眼笑道:托福,托福啊!   喝杯忘川河水煮,千年的回眸,百年的约定。开始于斯,恩断于此。   忘川河边有一块石头,也叫三生石,孟婆的一碗热汤让能人忘了一切,三生石则记载着所有人的前世今生。   经过一重由两个面目狰狞的守护神护卫的门廊,就到了森罗殿。   只见殿壁上绘有地狱图十景……沿着围墙的墙壁上,排列着地狱七十五司及其惩治罪人的场面。   一至七十三奇数编导的司排列在法庭之东,二至七十四及七十五排列在法庭之西,这两列鬼司起点是在北墙正中,在这里置有三曹司。   她领群神五千九百人,主治死生,乃百鬼之主帅。而定生死之期,兼注贵贱之分,长短之事,则一般都交由梁父定夺。   余下各司分别承担收捕、追逮鬼魂,关告鬼魂出入之职能,这里是她往日与梁父议事、主政之处。   穿过森罗殿,便是梁父的仙府。   她熟悉的推开宫门,果然见他又在忙着酿酒了。   梁父仙寿几许,至今活了多久,没人知道,她只知道,他爱好颇广,情趣高雅,酿酒之术更是堪称一绝!   想到墨渊和折颜,她不禁狐疑,是不是但凡上了些年纪的神仙,都爱酿酒?   凉亭里,拿着勺子正在尝酒的梁父,眉眼一弯,不用回头也知,也知是她吃完寿酒回来了,   语笑嫣然道:一个人傻笑什么呢,说来让我也乐乐!   她满面春风的走过去,往亭内的软垫椅上一躺,笑道:也没什么,就是在想,你又不爱喝酒,为何偏爱酿酒呢?   淡淡的撇了她一眼,眼中噙着一抹温柔,梁父对她笑道:我不是不爱喝,是不想喝,再说我不酿,你喝什么?   这话说的有些意思,她听的不解其意。   他舀起一勺酒,递到她嘴边,柔声细语道:来,尝尝这味。   她立马笑靥如花儿,脖子往前一探,朱唇轻启,抿了一口,顾盼间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,笑道:果然好酒,不过……比起那日我在昆仑虚喝到的,嘿嘿~还差点意思!   梁父微愣,眯眼瞅着她,略带责怪的说道:哦,你何时跑去昆仑虚吃酒了?这吃好酒,怎也不知带上我呢!   她不想让人知道那事,故意含糊其辞道:我也是偶然梦游时路过那里,借着夜黑风高,溜了进去看看,无意间“借”喝了一壶,嘿嘿,这等有伤风雅之事,我哪敢带上你,万一损了你老的威名,我可担待不起!   知她没说实话,他笑骂一声:巧言令色。   她也不回话,懒散的趴在软榻上,片刻间想起一事,恍惚的问道:青丘白浅是谁?   梁父怔愣了一小下,双眉微抬,唏嘘感叹的说道:狐帝白止夭女,墨渊的徒弟,天孙阿离之母。   绝色的面容上,微微露出迷茫的神色,道:她…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   他轻笑,淡淡道:已死之人,何必再提,那些念念不忘的,只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罢了。   梁父淡淡的语气,令她觉得似包含了不少世间玄妙。   不知为何,她心中无由浮起丝丝哀伤,神情恹恹的趴在软榻上,正想打个盹,养会神,耳边飘来一阵熟悉的琴声。飘在云端,空灵而飘渺。   将桌上的酒盖上酒封,梁父会心一笑,转身对她调侃道:哟,最近我们这儿常能听见天籁之音啊!听这琴意,也不知是哪家儿郎春心荡漾了?   她眼波流动,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,慵懒的站起身,理了理衣裙,似漫不经心的说道:今日喝的有些多,乏了,先回去了啊~   看着她急不可耐离开的背影,梁父温柔浅笑,无奈的摇了摇头,真是女大不中留了。   ☆、心动不如行动   寿宴结束后,墨渊也回了昆仑虚,不过,显得有些心事重重。   一进房中,抬眼便看见那朵,被他悉心养护在琉璃瓶中的水晶兰。   这是一种外形诡异的寄生植物,其全株几乎都呈现为白色,其并不需要通过阳光汲取能量。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区,晶莹洁白的身影,有若水晶状的菸斗,微微下垂的花朵,单生于植株的顶端。会在幽暗处发出诱人的白色亮光,引人驻足欣赏,是传说中来自阴间的植物………   回想今日之事,他心神难安,她与元始天尊想来关系匪浅,又位列上神,这四海八荒之内的女上神,屈指可数。   她不但拥有冥界之花,还能随手拿出盘古幡,   还有………那玉清昆仑扇……她到底是谁?何长的和十七如此相似!   一个个悬而未解的问题,在他脑不停翻滚,想起夜华见她离开后,便将阿离丢给天枢,急忙紧随其后而去……墨渊心中就有些郁闷。   感慨自己早已过了少年热血的年纪,不禁有些羡慕夜华。   他走到榻上,拿起古琴,黯然盘坐,把琴放平,深吸了一口气,玉指开始在古琴上波动,十分流畅,伴随着古琴,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……   她循声而来,依在门边,似乎沉浸在琴音之中,微闭的双眼,睫毛似轻颤的蝴蝶,嘴角带着宁静的微笑。   察觉到身后的气息,他的指尖稍离开琴弦,侧过身,扫了眼身后的人,嘴角微微上扬,温声道:你来了。   嘴角扬起,她笑的得意又放肆,暗道:明明是你故意弹琴引我前来,人家来了,你又装的若无其事,哼,真够闷骚的!   她柳腰玉步,款款走到他身后,径直上塌,斜斜一躺,支着脑袋,打了个哈欠,看着他微微浅笑,耐着性子也不同他言语,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如何。   见她精神疲乏,面容也有些憔悴,他温柔体贴道:困了?   她抿嘴,巧笑倩兮,意味深长道:许是昨夜没睡好。   墨渊的脸上瞬间飘起一抹尴尬,扯了扯嘴角,故作从容道:那就小憩一会儿吧。   她含笑点头,身子往后一倒,顺势把云被往身上一盖,枕着手臂,慢慢合上了眼睛。   他静静的坐在一旁,第一次好奇的打量一个女子的睡颜,   她白瓷般的面庞,在阳光下流光溢彩,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,恣意慵懒。   似受了蛊惑般,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,指尖在她发端停留,小心翼翼的轻抚那似曾相识的绝美脸颊。   他又喜又悲,眼角湿润的想着:多少次午夜梦回,他独自一人坐在酒窖、莲池旁…黯然伤神,想着……假若时光能倒流,他一定不再诸多顾忌,早些向白浅表明心迹……至少在夜华出现之前……便和她说明!   可惜,人生没有后悔药,只怪自己当时…太自负!   如今,是否因为天可怜见?所以再他一次机会?   应酬了一天,墨渊也有些累了,合衣在她身旁躺下,可闭上眼睛没多久,就感觉有一只不安分的小手,在他怀里乱动……惊讶的睁开眼,低头一看,果不其然,忍不住轻叹一声:别闹。   她闭着眼,嘴角扬起,小手不气馁的钻进他怀里。   其实她根本没睡着,当然知道他刚才摸了自己的脸,所以,才要礼尚往来。   被一阵撩拨,心火渐起,墨渊急忙坐起身来想逃。她睁开眼一把按住他的肩膀,骑身而上,将他挣扎的双手呈交叉状,直接给他按在胸口。   试了几次想起身,却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,墨渊不得不惊讶于她的修为,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制衡的了他。   女上男下的姿势,加上她得意的笑容,令他有些不快,冷冷道:快下去。   她佯装生气,对他娇嗔起来:是你先偷摸我的,我不过依样画葫芦,你恼什么,哼!   说完玲珑有致的身子,软绵绵的趴在他健硕的身躯上,一头如瀑青丝落在两边,散发着暧昧而又迷人的气息,拉过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。   又大被同眠,他觉得有些不妥,便想将她放到旁边,可她却撒娇似的扭捏着,不肯松手,似有若无的勾起他暗流涌动的心火……   他有些狼狈,拗不过她,只好作罢,由她缠着。   目光划过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,红润如海棠唇,最后落在不慎露在外面的香肩,他呼吸一紧,洁白如雪的肌肤,微微凌乱的绫罗,不知是情还是yu,总之心如波涛,连绵起伏。   暮色渐深,华灯初上。  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,缓缓起身,四周朦胧,迷茫的揉了揉双眸,枕边早已没了他的踪影了,侧畔也已微凉。   掀开被子下床去,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神情慵懒,长发懒懒地趴在肩头,用手随意的拨了拨,想补下妆,却发现桌上整洁干净的很,不悦的瘪了瘪嘴,看来下次得自己带点来!   整理完衣容,发现自己丢的那把扇子被他捡了搁在床头,顺势收进衣袖。   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,也离开屋子,走之前本想和他说一声。可是在大殿等了一会儿,却始终不见他人,长衫喂完仙鹤,一到大殿看见那日的“女鬼”居然又来了,吓得立刻不敢动弹,瞪着大眼睛。   她笑眯眯的起身凑近他,坏笑道:咳咳~和你师傅说一声,我走了!   改日再来找他,还有我不是鬼,听明白没?长衫神情呆滞的点点头,见她要走,急忙问道:那…那你是谁啊?日后如何称呼呢?   美眸轻扬,转过头,挑了挑眉,面带笑容的说道:你可以~叫我师娘!   长衫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……   墨渊回来时,知道她已经走了,心里有些失望,特意去十里桃林问折颜讨了几壶桃花醉,也不知她会不会喜不喜欢,毕竟这是十七喜欢的……   ☆、朝花夕拾   自那以后,只要他一弹琴,她便会如约前来,安静坐在一边认真听琴,两人都不言语,只有琴声在彼此之间脉脉流转。久而久之,这便也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。   她发现,墨渊这人看似沉闷无趣,实则很有意思,不仅善琴艺,还酿的一手好酒。两人渐渐相熟后,见昆仑虚酒窖内藏了不少好酒,她就找了机会,溜进去偷尝了一坛。   那酒入喉瞬间的惊艳,令她久久难以忘怀,她平生无爱好,就喜欢没事喝上两口,今日喝到如何好酒,简直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!她兴高采烈的忙跑去问墨渊,这酒出自何人之手?   墨渊正在后山品茗刚送来的佛茶,听后只淡淡一笑,温声细语的说是自己酿的。   这下可把她激动坏了,拉着他的手,死乞白赖要拜他为师,让他传授这绝世的酿酒之法。提起拜师,墨渊脑中不禁想起白浅,小十七……   见他若有所思,也不说话,她担心他不肯答应,心急起来,软语相求道:教我嘛!我很聪明的,一学就会!   说完抬手欲拜他,被墨渊赶忙拦住,他为难道:我…不收徒弟。   她又是难过又是不甘心的嘟着嘴,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脸上写满不高兴。   见状,墨渊抿了抿嘴,柔声哄道:你若想喝了,去酒窖拿便是,喝光了我会酿。   听他这么说,她脸色稍缓,但还是不甘心,嘟囔道:你都收了十七个徒弟,为何就不肯多收我一个呢?   墨渊郁闷了一下,暗笑:就算收,也不能是徒弟啊!   她也想起,自己早把人家吃干抹净,真要成了他徒弟……天啊,徒弟睡师傅…怕是天理难容吧?   想到这层关系,她的脸颊不由烧红,心虚的不敢去看他眼含笑意的灼灼目光。   见她似乎想起什么,墨渊淡淡一笑,对只顾发呆的人,温声道:过来   她低着脑袋,听话的走过去坐下,学着他端正的模样,规规矩矩的坐正了身子骨。不时用余光偷瞄着他,忍不住又在心里感慨:他身上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力量,竟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。   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,墨渊微侧身子,望向她,低声问询道:你叫什么?从哪儿来?   本想胡驺段凄凉身世,蒙混过关,可对上他炯炯有神的双目,她一时怔愣,觉得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。   咽了口口水,她压低声音,如实道:子瑶,我…从冥界来。   冥界!   墨渊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,不由打量起她。看她衣着打扮、说话行事,确实和四海八荒的神仙不同,原来是冥界中人。   墨渊疑惑不解,对她说道:那…那夜…你究竟是为何出现在昆仑虚?   她微微皱眉,有些不满的情绪,说道:不和你说了嘛,是因为听见你弹琴,所以好奇之下寻着过来的!你不信啊?   他抿着嘴没回话,沉思了一会儿,望着她熠熠生辉的双眸,轻声道:我信。   这句话,虽简单了了两字,却透着坚定。她心头莫名感到一暖,莞尔一笑,调侃道:我今日心情好,有什么想知道的,索性一起问了吧!   闻言,他低头含笑,暗道:直来直去,倒是直爽。   想了想,墨渊收敛笑意,注视着她,轻声道:那…你芳龄几何?   她一听,脸色忽变,娇嗔起来:不许问!   他茫然的看着她,问道:为何不许问?   她生气的瞪着眼睛,鼓着腮帮子,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:怎可随意问女孩子这个,太失礼,哼!   墨渊微愣,又仔细想了想她的话,觉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,见她既如此在意,便不再追问,也就一笑而过了。   缓了缓心神,他略带不安的问道:那日之事……我其实……   我知道———   见他要提那夜的事,她没好气的疾言打断,看了眼他,继续道:被认错…已经很丢脸了,那事以后别提了,就当……没发生吧!   听她说完,墨渊竟无言以对。   因为还他记得,那晚是她趁自己不备,施展了媚术,本质上来说其实是她主动的。可…这种事,女儿家总是吃亏的,他一个大男人该多担当些,本想今日向她道歉,这下倒是省了。   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奇怪,她干咳了一声,起身想向他告辞,借机开溜。见她要走,不及多想,他急忙一把握住她的手腕。   她一愣,半弯着身子僵在那儿,忽闪忽闪的大眼睛,不解的看向他。墨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反应,尴尬的愣了愣,才慢慢松开紧握住的手。   那一瞬,对上他那双黝黑又明亮的双眸,她心明如镜,不由嘴角微扬,眼底流淌过聪慧的精光,又重新复座。然后笑盈盈的歪着脖子,好整以暇的望着他,见他脸上露出一抹羞涩之情,她娇笑起来。   媚眼含羞的将头,轻轻靠上他肩膀,柔糯的声音嬉笑道:既然你不想我走,那我就不走啦!   他略一迟疑,看着肩上依靠的娇颜,面部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,微抿双唇,浅笑嫣然。   万家灯火,月落归家。   两人煮茶论道,谈天说地,滔滔不绝,不知不觉天色已暗。   长衫准备了晚饭,三人同桌用膳时,见她拿着筷子却不落筷,墨渊问道:不和你味道?   她拧着眉头,看着桌上的素菜,委屈巴巴的撒娇道:我又不是马,不喜欢吃饲料!   长衫尴尬的放下碗筷,问道:不好意思上神,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,便没有准备,你喜欢什么,我下次好准备。   她思露出狡黠的微笑,神情娇媚的看了眼墨渊,意有所指的说道:嘿嘿,我的口味和别人不太一样,有点重。   墨渊瞬间领悟到她的一语双关,不由嘴角一撇,浅笑看她。   长衫好奇的问道:有多重?   她转头看向长衫,一本正经的说道:我喜欢鸡心、鸭肝,凤爪,臭豆腐,还有…嘿嘿…最喜欢猪大肠!   前面几样已经让师徒两听的有些诧异,这最后一样,猪大肠……直接让他们目瞪口呆。   墨渊皱着眉,神情怔愣的看向她,似有些费解,又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:猪大肠…是猪的肠子吗?   她一脸兴奋的点点头,道:是啊,小肠最瘦,肠头最肥!靠近刚门那段最好吃!   墨渊惊的睁圆了双眼,难以置信的说道:刚门?   长衫也犹豫的问道:那…里不都是猪屎吗?   她不以为然,反而欢欣雀跃的转头对长衫道:嗯,没错,所以一定要洗干净了,然后放大料爆炒,啧啧,那味道保管你们吃货就难忘!   听完长衫的详述…墨渊的脸已经绿了,长衫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她,心想瞧着挺水灵一女仙,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…,这口味也太……重了!   ——————   晚膳后,见他不打算留自己住,她就自己找了个台阶下,说是走夜路容易撞见鬼,她刚好怕鬼!墨渊听后,忍俊不禁,他岂会不知她是在睁眼说瞎话,但他没戳穿,心中不免暗叹,这鬼丫头花招百出,总是出乎他意料,倒是十分有意思。   长衫安排她住在紧挨墨渊的客房,虽然两间房相隔不远,可她并不满意。   因为昆仑虚没有女子,所以洗漱的地方有些远,洗漱完后,她拿着面盆,穿着拖鞋,长发湿哒哒的随意披散到一边,漫不经心的到处东看西望。   心中不由暗暗感慨:这昆仑虚有点门道,一草一木皆透着隐隐仙泽,看似自然长成,其实是受了这强大的仙气养护。虽无精美的雕梁画柱,但这些石柱也绝非一般木材。古朴雅致中透着庄严神圣,不愧是神族圣地!   她边走边看,耳边传来“叮咚”作响的水声,便好奇的走过去张望。只见墨渊露出伟岸的的上身,正背光而站,在不远处的溪泉池中…洗漱。   夜色下,古铜的肌肤反射着幽暗的光芒,背上精壮的线条尤为夺人眼球……她一时看到痴迷,脑中想起那句话:食色性也!   她不由咽了下口说,可即使是如此细微的响动,也没逃过墨渊那双能耳听八方的耳朵,微微皱眉,转瞬美目似水,不经意的嘴角轻钩。   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了,她依旧两眼发呆的站在那儿,忘我的欣赏着。   早就听闻,墨渊从上古时起就是神族内公认的第一美男!初识她还没多当回事,只当他是长得细皮嫩肉,模样还算标志的小白脸。   可今日仔细一瞧……他肤色白皙,两颊丛生短胡,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,硬朗中又带着一抹温柔,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。尤其是那双清澈见底又幽暗的双眸,叫人看上一眼便无法自拔………   不由啧啧称奇的转身,收回欣赏的目光,可又忍不住一再回味,她捂嘴偷笑,想着:还好先下手为强,嘿嘿嘿~我果然慧眼独具!   转念又一想,这般极品,若只远观而不求,岂不是暴殄天物。一时间,她激动的心如小鹿乱撞,摸了摸心口,她自言自语安抚道:冷静,冷静!虽然美色当前,可我好歹是个上神,这点修为定力还是有的。   她微微泛红的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,瞄看了眼身后的人,计上心头,赶忙蹑手蹑脚的拿着脸盆,溜回客房。   斜眼望见她慌忙逃走的背影的墨渊,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,慢慢蹲下身,坐在池子里,怡然自得的泡起澡来。   她匆忙回到自己的客房,换了身衣衫,然后拿上玉清昆仑扇,趁他还没回来,偷偷溜进他的房中。   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及地,外披冰紫色薄纱,露出秀美的脚踝,长发用一根银簪挽起,斜依在他的卧榻上,媚态万千……   待他洗漱回来,推门而入时,一见到她在,乌黑深邃的眼眸朝他泛着迷人的笑意,当即心中有数。   他没觉得惊喜,反而有些不悦,偶尔主动是情趣,太主动就容易适得其反,难免让人觉得不够矜持……   她眼眸慧黠地转动,见他神情严肃,多少猜到些,满不在乎的笑了笑,将扇子朝他一丢。墨渊反手一接,见她丢过来的是玉清昆仑扇,心中微样,疑惑的看着她。   她挑眉轻笑,慵懒道:听闻这是你昆仑虚的法器,我便赠还与你。   此情此景,令他脑中不由浮现那日,在昆仑虚大殿上收白浅为徒的场景……   为师将此扇赠你做法器,这样可公平了。   上神可不能骗我,   我从不骗人。   从今日起,你便是昆仑虚墨渊战神座下十七弟子,司音神君。   谢师傅,师傅这扇子叫什么名字?   玉清昆仑扇。   想起往事,历历在目………墨渊心中悲喜交织,眼眶不由红了。她见状暗暗惊讶,敏锐神经有所洞察,起身下塌,凝望望着他脸上的神情,呢喃道:怎么了,这扇子让你想起什么伤心往事了?   他眉头紧皱,眼中流露出淡淡忧伤,四目相对间,恍若隔世再见伊人……喉头哽咽着,不由自主对她低声唤道:十七   乍听到他又喊自己十七,她额头的青筋不自觉抖了一下,胸中一阵气闷,咬了咬牙,不动声色的深吸口气,抬起眼睑,柔情似水的望着他,充满迷惑的声音,柔柔地轻唤:师傅?   这声师傅,让他呼吸一紧,睁大湿润的眼眶,充满惊喜的望着她,一动不敢动,生怕眼前的一切,只是自己日思夜想下的幻影。  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,她看着墨渊眼中的泪光,下意识伸手抚上他的脸颊,感受到他那一瞬间的轻颤,她竟有些心疼他。   世上的苦有两种,求而不得,得而非所求。   墨渊的苦,苦在有口难言…掩藏自己的悲伤,对人微笑,只为掩盖爱上徒弟,却错过一生的遗憾。   敢想却不能说,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和自己的弟弟相亲相爱,成亲生子……除了微笑接受,再无别的选择。   她回想起初相见,他在酒窖黯然伤神,猜到,估计是在躲起来舔舐伤口吧!想到这,她心头一阵隐隐作痛,张开温暖的双臂,紧紧拥抱住他。   靠在他肩头,她轻拍他的背,轻声细语的说道:过去的就让她随风去吧,以后有我陪着你。我陪你喝茶论道,你陪我饮酒弹琴,一起过逍遥随性的日子,谁都别想指手画脚!   无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识燕归来。   这番话,让墨渊平日里闪光的双眼蒙胧起来,鼻尖酸酸,一股清泪就夺眶而出,流到嘴角钻进口中,咸咸的……他抿了一下嘴,再也控制不住失而复得的喜悦,闭上眼,紧紧抱住怀中人。   可夜华的脸,猝不及防的闯入墨渊的脑中,他慌忙的轻颤推开她,有些负疚的忐忑不安道:…夜华……   她正沉浸在温情之中,被他这一推开,心中十分不爽,没好气的瞪着他,暗道:夜华又是什么鬼?太煞风景了吧!   哦,是那个天族太子!   知道他在吃夜华的醋,她嘴角噙着坏笑,对他呢喃道:我喜欢的是你,又不是他。管他做什么?   闻言,墨渊眼中绽放出孩童般的喜悦光芒。   她轻笑着踮起脚尖,娇羞的在他耳边嗡声说道:我改主意了,要你负责!   他哭笑不得的望着她,宠溺道:是你该对我负责吧!   她咬着下唇,莫名羞涩起来,见他坏笑的看着自己,立马又不服气的抬起脸,媚眼迷离的偷偷伸出手,想故技重施。   有了前车之鉴,墨渊可是提高了警惕,一把抓住她欲施法使坏的小手,笑着对她调侃道:又想来这招?   被他一下亮穿,她干脆嬉皮笑脸的将计就计,贴着他,似有若无的要勾起他暗藏的汹涌………   看着怀着香甜软糯的佳人,他故意揶揄道:这回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!   她又羞又恼,娇嗔道:便宜你了!   墨渊心中暗自窃喜,可面色依旧波澜不惊,唯独行动诚实,直接弯腰将她轻轻抱上,稳稳放到卧榻上。   他不再多言,彼此衣衫退去,覆上那美好的身姿,迫不及待的抚触每一寸肌肤……焦急难耐的与之相融……   她惊颤着,承受着一波波的惊涛骇浪。   一室温存,春风得意。   她累的体力不济,沉沉睡去,看着她胸前的那道醒目的刀疤,墨渊暗暗发誓,这次一定会好好珍惜。   —————   弹指间,光阴荏苒。   师傅坐在莲池边弹琴,“师娘”托着下巴在他身边安静聆听,这美好的画面在百年里,长衫已经看的习以为常,见怪不怪了!   想到师傅素来宝像威严,拒绝过的女仙不计其数,如今却愿意为一女子日日抚琴……   长衫暗自窃喜,看来是真要有师娘了!想到这,他不禁也替师傅感到高兴。   只见她今日一身红衣,盘腿坐在垫子上,黑色的眸子闪着妖异的光芒,一手抱着酒坛子,偶尔又调皮的伸出手在他的琴弦上,来回的拨动了几下,   他看在眼里温润浅笑,问道:会弹嘛?   她仰头喝了一口酒,脸颊因酒意着了色,娇憨的浅笑摇头,不甘示弱的说道:不会,可是我会跳舞~   说罢,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,步伐轻盈的走下石台。   站在院子中,解下头发,抬袖起舞。   青丝随风舞动,发出清香,像是不染丝毫世俗之气的红莲,盛开在十丈红尘之外,衣衫环佩作响,水袖翻飞,眼眸慧黠转动,粉面上一点朱唇,神色间欲语还羞。   随著她轻盈优美、飘忽若仙的舞姿,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,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。   他竟有些痴,如醉的欣赏着她曼妙的舞姿,几乎忘却一切,袅袅的琴音再次从指尖飞舞而出。   她一双朱唇,语笑若嫣然,高贵而迷离,轻舒长袖,娇躯随之旋转,愈转愈快,乐曲也缓缓激烈,   她时而抬腕低眉,时而轻舒云手,笑颊粲然轻柔地点额抚臂,霓裳舞罢,待一曲毕。   她眉目流盼,娇笑着跑到他身边,似讨赏般追问道:怎么样,跳的如何?   含情脉脉的看着她,温柔浅笑道:甚好!   得到他的夸奖,她嘴角勾出一抹娇羞,莞尔道:那…以后我跳舞,你抚琴,可好?   他低眉颔首,勾蠢一笑,道:好。   她娇羞的说道:以前是你想我了,我才来,那以后…我想你了,想来便来!   他缓缓点头,倾城一笑,柔声道:都由你。   她又气又笑的睁着美目看他,暗笑,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,委实讨厌!   朱唇轻启,灵机一动,她又笑意盈盈对他道:我瞧你那房间,甚是有些单调,不如我帮你添置些物件,装扮一下?   墨渊嘴角一撇,语笑嫣然的揶揄道:我那房里,还腾得出地方嘛?   想他房内原本整洁的书桌,如今摆满了她的胭脂水粉和珠钗耳环,连看书都去大殿了……   衣柜更是被她的衣服占的满满的,她居然还要添置物件?再这么下去,还不如直接把整个泰山行宫搬来得了!   她不但常来昆仑虚听他弹琴,有时借口说是夜深了,怕走夜路撞见鬼……便非要在他房里留宿。   墨渊哭笑不得,想她一个掌管冥界的主君,竟连这种鬼话都说了,弄的他委实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……反正拗不过她,他便半推半准她留下。   一来二去,她在此留宿,便成了常事………   墨渊担心长此以往,有损她女儿家的名声,何况两人既已有夫妻之实,便该对她负责。于是主动提出成亲。   她却显然不太愿意,见他态度坚定,又搪塞不过去了,她这才主动坦白了身份。   否则,墨渊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,居然就是掌管整个冥界,和世间所有灵魂的泰山王。  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,四海八荒就开始流言四起,   有说,时常听见昆仑虚有琴声传出,还看见有女子起舞弄清影……   也有说,看见一美貌的神秘女子,经常进出昆仑虚,和墨渊上神甚是亲昵!   更有传言,说两个终日交颈缠绵,如胶似漆。   流言不胫而走,越传越离谱,传到十里桃林,折颜听到后,倒是觉得空穴来风,必有其因。按耐不住好奇心,觉得自己也确实许久未去昆仑虚了,该去探望下兄弟了。   ☆、大家来找茬儿(一)   夜华自那日在师傅元始天尊寿宴后,就开始打听有关她的事儿,奈何她实在太神秘,又不与仙界中人往来。   不敢为这等小事,去打扰师傅清休的夜华,只好去向他三皇叔,连宋求助。   连宋号称三界情场万事通,见夜华对那一女仙如此上心,自然心中明了是怎么回事。   对此连宋是又惊又喜,自白浅死后,这傻小便子一直意志消沉,本来还担心他会想不开,可没想到才过了百余年,就想开了?   连宋本以为这会是一桩好事,没成想,夜华是因为那女子长的像白浅…才上心……真是哭笑不得。   也不由感慨,他们的天族太子,这辈子是吊死在白浅这一棵树上了!   见他如此好奇,连宋也放在心上,调动了不少关系,去替他四处打听。   夜华四处打听女仙的事儿,很快传到天君耳中,天君也颇感意外。   想到这些年乐胥给也没少给他挑选侧妃,都被他一口回绝了,如今自己也已年迈,夜华身为太子,膝下却只有阿离一个儿子。   眼看天族子嗣单薄,天君对此也是忧心忡忡,毕竟白浅已经死了那么久……若此时再为夜华定个太子妃,想必青丘那儿也不会太介意。   得知那女仙和元始天尊关系匪浅后,天君更觉得,也许这会是门不错,于是主动去天尊仙府上拜访。   得知天君有意撮合夜华与她定亲,天尊顿感为难。于是以“方外之人不理俗世”为由,推脱了天君。   见元始天尊似不愿意促成这庄亲事,天君也不好勉强,可如此好的一门亲事,他又岂肯轻易作罢,于是去了太晨宫找帝君商量。   太晨宫———   帝君漫不经心的支起一条腿,坐在榻上看着手中的茶杯,越发觉得这杯上的雕花…不堪入目,瞥了眼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天君,懒懒的说道:我说你急什么?   天君愁眉不展的哀叹道:我是觉得,这夜华好不容易走出情伤,元始天尊好歹是他师傅,难道就不希望徒弟早日成亲吗?为何就不是肯保这个媒呢?   帝君勾了勾嘴角,冷哼道:元始天尊乃化外之人,你怎可拿这等小事去烦扰他呢!   天君自知理亏,垂首道:帝君教训的是,是本君太着急,失了分寸。   闻此言,帝君撇了一眼天君,缓缓道:此事,你可问过夜华的意思?   天君沉吟片刻,低了低下巴,顾左右而言他道:自古婚姻大事,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何须他多意见。帝君嘴角勾起冷笑,不动声色道:哦,那我劝你,对此事还是别太热心,免得招来不该招的麻烦,这天宫刚没太平几日。觉得帝君话里有话,暗藏玄机,天君忐忑起来,追问道:帝君,这话是何意?眯眼看了天君一眼,帝君肃然道:夜华看上的那女仙,可不是一般人。天君心中一惊,怔了怔,轻漫道:哦!那女仙有何不一般?帝君微微含笑,冷冷道:哼,是一个,连本帝君都惹不起的人。天君大感震惊,眉头紧皱,不安的追问道:她……究竟是何人?帝君似笑非笑道:难道你没听见,近日的传闻嘛?天君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司命星君,他可是天上地上,一本“会走路的活八卦”,不但消息灵通,而且最擅打探消息。司命垂首,抿嘴浅笑,上前一步,对天君作了下揖,不急不慢地说道:回禀天君,这四海八荒最近都在传,说是常常见一女子,在昆仑虚进出,好像和墨渊上神颇为要好……呵,反正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,至于有几分可信,那小仙就不得而知了。见天君满脸疑惑,似不太相信的神情的样子,司命赶紧补充道:小仙也是道听途说,呵呵呵呵…天君半信半疑,调侃道:墨渊素来清心寡欲,从来没听说他和哪个女仙走的近!连当年的瑶光上神都被他毫不留情面的赶出昆仑虚,怎么可能让女子…随意进出呢?似有所顿悟,天君惊呼道:那女子该不会…这么巧…是夜华看上的那个女仙?帝君鄙了他一眼,轻笑挑眉,缓缓道:天君若是好奇,可以去昆仑虚,问问墨渊,何必在我这儿瞎猜!天君不悦的撇了撇嘴,暗道:让我去问墨渊这种风月之事,那不是自己没事去踢铁板嘛,哼,分明是你想知道吧!像是知道天君的心思,帝君不悦的翻了个白眼,见二君都不再言语,气氛有些尴尬。司命笑眯眯的站出来,对天君分析道:天君也不必过于担心,太子殿下正值壮年,膝下又有天孙阿离,娶太子妃一事,天君不必太过心急,这事儿说到底,还得他自己愿意……再说青丘那位姑姑,故去不过百余年,若此时天族忽然又提娶太子妃一事,难免令狐帝触景伤情,觉得我们天族太过薄情,这样,也不太利两族之情。天君神情严肃的沉思着,喃喃道:司命说的有道理,看来这事儿,确不易操之过急啊。转念一想,又焦虑道:可夜华的婚事总不能一直拖着吧?堂堂天族太子,就算不立正妃,总该纳几个侧妃吧,帝君,您说呢?帝君郁闷的瞪着他,不置可否的说道:难道连给太子纳妃的事,也要本帝君来管不成?天君赶紧恭敬垂首,道:本君不是这个意思,只不过夜华这孩子…唉…算了,我如今也不便多说什么…还是让墨渊去劝劝他吧,毕竟他们都是父神的儿子。帝君听了心里直发笑,亏他想得出来,让墨渊去劝夜华娶妻纳妾…墨渊自己都还没成亲呢,呵呵,这天君…脑子里都在想什么…   ☆、大家一起来找茬儿(二)   沿着用石子铺成的蜿蜒的山道,折颜步履轻盈的拾级而上,享受着迎面而来的和煦春风,耳边闻着小鸟婉转的和鸣,很快昆仑虚巍峨的山门就映入了他的眼帘。见长衫拿着扫帚,正埋头在扫地,他莞尔一笑,走了过去,问道:长衫,你师傅可在?一看是折颜上神来了,长衫赶忙送礼,热情的招呼道:见过折颜上神,上神今日来的挺早啊。折颜眉眼带笑,瞟了眼里面,调侃道:怎么,你师傅不在?长衫笑呵呵的回道:在是在,不过还没起呢!闻此言,折颜一愣,有些不大敢相信他说的话,再三问道:你是说…墨渊他…他还没起床?长衫一脸诚实的瞪着眼,点了点头,道:是啊,师傅和师娘外出游玩,昨儿个很晚才回来,这会儿都还睡着呢!折颜这下相信了,惊的瞪圆了眼睛,半张着嘴,半天会不过神来,难以置信呢喃道:师娘?呵……我才多久没来,这昆仑虚都有师娘了?长衫笑了笑,耿直道:那您今后可要常来!折颜嘴角轻抿,笑了笑,指着殿内,问道:你师傅何时成的亲,怎么也不知会一声,我好歹也备份贺礼,你瞧今日这两手空空的,多不好意思啊!眨了眨透着纯善的眼睛,长衫皱着眉头,说道:师傅,他…还没成亲啊!折颜心里暗道:没成亲!哟,还没和人姑娘成亲,就急不可耐的同床共枕了…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墨渊吗?折颜在心中发笑,没看出来他小子,居然会如此猴急,哼,到底是何等绝色佳人,竟连墨渊都意乱情迷。我倒要看看!哎,该不会是…那个长的像十七的姑娘吧!清晨的微光射进窗户,照在了她白皙的脸上,把她的五官衬得更加立体,她有着一双令人心动的眼,即使是闭着眼,也丝毫不折损美。素衣罩体,酥胸如凝脂白玉,一双均匀修长的双腿,一条裸露在云被外,半遮半掩,一条则霸道的横在墨渊身上。眼中溢满难言的温柔,墨渊轻轻将云被给她盖好,无奈的轻叹:总爱替被子,也不怕着凉!揽在她纤腰上的手臂,也紧了紧。外面那两人的对话,墨渊在屋内听的一字不落。起初听见长衫唤她师娘时,他便没说什么。长衫也自当是师傅默许了,可当着外人的面,还这么喊,墨渊不免担心旁人对她飞短流长……她不喜欢拘束,他也不是个拘泥于繁文缛节的人,两人情投意合,不成亲,也不是什么大事。岁月静好,彼此相伴左右,余生足矣。见她打着微鼾,似乎睡的很沉。墨渊满眼宠溺的看着她,大手温柔轻抚她的脸颊。出门游玩了三个月,四海八荒都去转了一圈,回来路上,她见凡人放天灯许愿,心血来潮说要去银河尽头,他便依从。   直到黎明时分,两人才打道回府。   怕吵醒长衫,他们便悄然进屋,不想她意犹未尽,兴奋的怎么也不睡不着……他有些乏了想休息,竟被她笑是因为年纪大了,所以体虚!   气的他哭笑不得,拉着她翻云覆雨,直到她哭着求饶,他才心软放过。   他暗笑自己都一把年纪了,竟还会被个丫头激怒。想到那只老凤凰,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。   墨渊起身,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常穿的黄锻长袍,轻手轻脚的穿戴好。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眼身后,发现床头没了人,他百思不解的低头一看,忍俊不禁……   她不知何时把自己掉了个,从床头睡到了床尾,整个人还蒙在被子里,只露出一颗漂亮的脑袋,睁着水遮雾绕的大眼睛,呆呆的望着他。   他眉眼带笑的弯下腰,揉了揉她的头,温情脉脉道:折颜来了,我去瞧瞧,你再睡会吧。   她小嘴一瘪,软糯的声音抱怨道:他怎么又来,回回来都扰人清梦,讨厌死了!   墨渊嘴角扬起,懒理她的孩子气,转身把腰带系上。见他不为所动,真要走…她直接掀开被子,光着身子从后面紧紧抱住他,密而翘的睫毛调皮的眨了眨。   他本能扶上腰间的手,一摸发现她手臂光溜溜的,这才想起,她此刻该是…一丝不挂……身子一僵,他又急又羞的怯声道:快把衣服穿上,这样会冻着。   她嬉笑着,大眼含笑含俏含妖,脸上媚意荡漾,娇滴滴的回道:好啊,那你帮我穿啊!   他微叹一声,心中暗道:这磨人的小妖精。   无奈的松开她的手,转过身,美好的酮体在阳光下,散发着淡淡的光芒,喉咙一紧,亏得他定力好,不然怕要流鼻血了………   见他沉迷其中,以为自己色诱成功,正当她得意时,他却反其道而行之。  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一把将她扛在肩上,然后“丢”到榻上,拉过云被将她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,让她只露出一颗完全傻眼的脑袋。   看着自己包的“粽子”,他满意的点头含笑,开门走人。   她睁着明亮双眸,呆滞的坐在卧榻上,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,眼皮动了动,思量半天,拧着眉头嫌弃道:这人一点儿情趣也没有!   墨渊拿起茶杯,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,无奈的瞟了眼笑眯眯的折颜,这老凤凰调侃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了,令他无法做到视若无睹,虚叹了一声,淡淡问道:怎么了?   折颜咧着嘴,意味深长的瞄了眼他的房间,打趣道:没什么,见你面色红润,气色不错的样子,最近还好吧?   墨渊微吸了口气,嘴角掩不住的上翘,直言不讳道:挺好。   闻言折颜惊奇的眉眼飞扬,看着他,撅了撅嘴,脸上作出一副“我懂你”的神情,莞尔道:那~打算何时办喜事呢?   高位之上,原本春风得意的脸,转瞬一沉,抿了口茶,漫不经心道:以后再说吧。   这个答案,倒是令折颜始料不及,不由调侃道:哦!那总该让我见见未来弟媳吧?人呢?还没~起啊!   墨渊微微抿了抿嘴,不悦的看着那只故意来找事的老凤凰,正要开口,房门就打开了……   她换上一袭白衣委地,上锈蝴蝶暗纹,使她看起来像绝尘的百合花,略施脂粉,小巧而挺直的鼻子将她的美貌多加了几分,小嘴不抹自红,看起来特别柔软,   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,从容自若,向他们款款走来,美妙的声音瞬间倾泻而出,望着折颜,笑吟吟道:找我啊?我不是在这儿吗!   声音是那么的柔婉动人,说完还不忘朝墨渊抛了媚眼,饶是他这样风轻云淡惯的人,心也暗暗跳了一下。   见她出来,墨渊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,故作姿态的介绍道:这是折颜上神。   她微微一笑,淡淡颔首,巧笑倩兮道:折颜上神,我自然是识得的,一片十里桃林,更是如雷贯耳。   被她这一提,折颜忽然想起一件事,转头看向墨渊,嘴角轻扬,微笑道:你不介绍下?话到嘴边,墨渊突然顿了一下,有些为难的起来。见墨渊神情古怪的看向她,她瞬间心领神会,笑吟吟的主动道:我叫子瑶,折颜上神以后也唤我子瑶好了!如此,墨渊也松了口气。不满被折颜两次扰了清梦,她眼中精光一闪,问道:折颜上神今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?折颜闻言,眯了眯眼,嘴角愉快的翘起,欢畅的说道:那日白真说,家里来了一只迷路的小馋猫,趁我不在,竟喝光了我好几坛酒,她还说要赔就来昆仑虚,要我找墨渊要。哼,所以今日我就上门来了!想起那日自己偷酒喝却被抓个正着的事儿,她立刻心虚的眼珠子四处乱转,装模作样的摸着自己的发髻,见墨渊直瞅着她,暗道:惨了,被他发现,自己打着他的旗号,在外面干坏事儿了!她瞥过脸,不敢看他直视的目光,朝折颜顽皮的吐了吐舌头,不甘示弱道:你这老凤凰,真是没趣,不过才喝了你两坛酒,就当是贺礼抵了呗见她居然喊自己老凤凰,还把话说的如此坦然,折颜有些微微失神,见状,墨渊主动缓和气氛道:你去我的库房里挑件喜欢的东西,算我替她向你赔礼了。折颜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,调侃道:得了,全当抵贺礼,我还赚了呢!三人相视而笑。      ☆、风吹雨打   白真托着下巴,百无聊赖的在桃林的池子边独自垂钓,暗道:这老凤凰去了那么久,早知道还不如和他一起去呢!白真上神——一声清柔伴着急促的脚步,白真回头望去,只见一粉一绿从林子里欢快的跑来,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,白真温柔浅笑道:凤九、阿离,你俩怎么在一起,还一起来桃林找我?凤九微喘着气,扶了扶胸口,道:四叔,是阿离,他突然跑来青丘问我…问我她娘亲回来了没有?我还以为他是太想姑姑了。可是…可是他说姑姑没死…还说姑姑去了元始天尊的寿宴,我都被他说晕乎了,所以带着他来桃林看看…看看姑姑会不会在这儿。知道原因后,白真怜爱的摸了摸阿离的头,说道:阿离,你娘亲已经不在了,你看到的不是她。阿离不高兴的皱着小脸,说道:不是的,那就是娘亲,我父君还把我丢下自己追了出去,只是他没追到娘亲,所以才没把娘亲带回来而已,她就是娘亲!见阿离如此执拗,怎么也说不通,他们也于心不忍逼他相信白浅已死的事实,凤九满腹疑惑的问道:四叔,真的有一个人长的和姑姑很像嘛?白真缓缓的点了点头,微皱眉头,道:是啊,那日我在桃林见到她时,也以为是小五回来了。可是……阿离焦急道:可是什么?白真微叹口气,惋惜道:她确实不是小五,否则她怎么会不认识我,又怎么会不回青丘呢?凤九愁眉思索,阿离也是神情沮丧,见状白真强颜欢笑的安慰道:别难过了,人死不能复生。阿离不气馁的问道:那她住在哪儿,上神可知道?白真有些为难起来,她虽然说过自己住在昆仑虚,可…是不是真的还当另说,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,见折颜刚好回来,心存侥幸,立刻欢呼道:唉,折颜回来了。见他一脸如释重负的神情,折颜嘴角微扬,道:怎么了?一把拽过他,拉到一边,窃窃私语道:怎么去了那么久,对了,我和你说过的,那个长的像小五的姑娘在不在昆仑虚?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,折颜只玩味一笑,瞥了眼身后的两个孩子,好奇道:她俩怎么来了?阿离上前抬手作揖,有礼貌的说道:折颜上神,我是来找我娘,你有看见她嘛?见这孩子如此固执,白真深感无奈的叹道:这孩子非说见到小五了,我怎么与他解释,他就是听不进。折颜若有所思起来,凤九也上前道:折颜,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故意瞒着我们,那个长得像姑姑的女子,难道就是姑姑,姑姑真的没有死,太好了!见她如此雀跃,白真也跟着起疑了,追问道:那姑娘莫非真是小五?她在昆仑虚嘛?闻言,折颜心头一紧,私心不希望他们去昆仑虚,打扰墨渊难得拥有的平静幸福。睁着凤眼眼,折颜只好若无其事的说道: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起哄,那小五的仙身可是当着我们的面,看着化为尘埃的,人生不能复生,阿离你虽还小,却是九重天的小神仙,死生有命,看开些才是。见阿离耷拉着脑袋,白真温柔的抚上他的肩膀,凤九心中百转千回,看着折颜,道:那折颜,你知道那姑娘住哪儿嘛?我想去亲眼瞧瞧,否则我真的无法死心。知道她也是个死心眼,折颜只好松口,道:我听墨渊说,她好像是冥界的人。凤九喃喃自语:冥界?她是冥界的人?难道她真的…是鬼,姑姑的…鬼魂? 折颜哭笑不得,道:她不是鬼,她是上神。白真也疑惑的问道:女上神?这四海八荒的女上神,屈指可数啊!只见他长叹一声,深感忧虑道:确实,墨渊说她…便是掌管冥界的泰山王。闻言,白真身子一颤,目瞪口呆,良久,才用难以置信的口味道:泰山王…那个掌管冥界,传闻中连厉鬼、恶魂见了都怕的……北帝 大魔王?折颜面带不安的缓缓点头,唏嘘的感概道:嗯!阿离和凤九面面相觑,两人皆是一脸懵懂无知的神情,凤九忐忑不安的问道:大魔王?她…很可怕嘛?白真紧抿着嘴,沉吟片刻,意味深长道:能掌管整个冥界,又且会是简单角色。折颜认同的和他对视了一眼,凤九咽了咽口水,没来由的说道:比帝君还厉害?白真抿嘴浅笑,调侃道:普天之下,你家帝君自是天下无敌,可再无敌,也终有一日要身归混沌!凤九担忧的看着他,道:帝君也会死?折颜和白真无奈的相视,一笑置之。此行无果,姐弟俩只好手牵着手,出了十里桃林,看着她们失望的背影,折颜感伤的长叹一声。白真与他相伴也非一两日了,瞧他的深情,便知他有心事儿,关心的上前询问道:瞧你一副心亏的模样,怕是方才没说实话吧!挑眉轻笑,惆怅的瞥了他一眼,淡淡道:我是在担心…担心墨渊将来制不住这位大魔王啊!白真释然一笑,打趣道:你也太爱操心了,墨渊是什么人,父神嫡子,四海八荒的战神,我家小五的师傅啊,岂会降不住她,你少杞人忧天啦!会心一笑,折颜道:哼,也是!这以后啊~有的热闹喽。红尘滚滚,日月穿梭,又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,她端坐铜镜前,那折着一只笔,眯着眼,描了柳眉,又画上红唇,媚眼如丝的瞥了眼身后一直默默看书的人,只见他独坐一偶,手捧书卷,静守一窗岁月,禅茶一味。嘴角勾起一抹窃笑,她暗笑道:果然是个好定力的…老人家。方才折颜走后,她硬将他拉回房间,非要和他亲热,奈何人家脸皮薄,不肯大白天行闺房之事,愣是婉拒了她的“盛情邀请”,弄的她面上有些不快,心里少不得骂他老古板!看着镜子里的花荣月貌,她甚为满意,妖娆的身段半依在榻上,半扶着他的肩膀,柔媚的声音道:出来许久,我得回去看看了。他微微低敛下巴,温声道:好。   ☆、风雨飘摇   烟雾缭绕的山间,晨光的照射使得白雾蒙上了梦幻的金光,风拂过,枝头的花瓣轻轻飘落在衣衫上,梁父温柔的捡起落在肩头的一朵花瓣,嫣然一笑,对着刚进门的倩影,调侃道:哟,可算知道回来了,我还怕你忘了回来的路,打算下山去接你呢!   她也知道,自己这趟出门游玩,确实去的有点久,他独自主事,有些微词也是应该,立刻面露讨好之色,笑吟吟的走过去,道:别生气了,我知道错了,这不是回来了嘛!   斜眼看了她一眼,不买账的轻哼一声,道:少来,每回都用这套,我都腻了。   眼珠子一转,从袖子里拿出一锦盒,谄笑着递到他眼前,缓缓打开,道:瞧,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!   梁父打眼一瞧,一颗晶莹凝重,圆润多彩,黝黑乌亮,碗大的黑珍珠泛着璀璨夺目的柔光跃然眼上,仿佛无论时间流逝多久,都磨洗不了它的光泽。   黑珍珠,象征最艰辛岁月的结晶,被称为母贝最伤痛的泪水,历经磨难所以稀有,并且高贵。   接过锦盒,轻抚着那颗珍珠,梁父的思绪随之散开,可惜她并未察觉,反而兴奋的说道:怎么样,喜欢吧!   看着那珍珠,梁父神情恍惚的问道:哪儿来的?   她嬉笑着,柔声道:去西海时,墨渊的大弟子,西海二皇子叠风送我的,嘿嘿嘿。   挑了挑眉,他温婉道:哦,原来是墨渊的徒弟,拿来孝敬师娘的,那我怎么好意思收呢。   一说到师娘,她就心中无限欢喜,确实被他说中,这就是叠风送给她这个师娘的见面礼,不过眼下她急着想讨好梁父,便随手给送了出去,她浅笑道:这可是好东西,听说若是将它磨成粉,敷在脸上,有神奇的美肤功效,最适合你了。   听说有美肤的功效,梁父眉心一动,心中动容起来,转瞬看着那颗黑珍珠,眼神又暗淡了下来,面上也染上了丝哀伤。   她有所察觉,疑惑的问道:怎么了?不喜欢啊!   抿嘴一笑,道:不是…只是忽然想起些陈年的旧事。   言外之意,似有隐情,她好奇的揽着他的手臂,撒娇的追问道:什么旧事儿啊,来,和我说说呗。   长吁口气,他懒懒一笑,调侃道:那你先于我说说,你和墨渊这些日子的游历趣事呗,还有,你们打算何日成亲?   现在不管是谁与她一提成亲的事儿,或者是问何时成亲,她的脸准会垮下来,听不得………   见她这幅神情,梁父了然于胸,安抚道:何必呢?喜欢就在一起过日子呗,女儿家总是求能有个好归宿,再说,你那么难伺候,他都受得起,呵,就别再挑三拣四,小心错过了后悔。   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,娇嗔道:谁难伺候了,谁挑三拣四了,我那是不愿意将就。再则这一男一女两情相悦,何故非要成亲,走那无聊的俗礼?好没道理啊!   知道这人是个人倔脾气,又是死脑筋,梁父懒得和她争辩,缓缓道:你是担心,若真要婚嫁,免不得要向“那边”交代一声,是不是拉不下脸?   被他直戳心事,她有些心烦,没好气的狡辩道:你少胡说,我就是不喜那些俗世的规矩,条条框框的烦不烦人,做神仙嘛,就该随遇而安,逍遥自在。而且,我这无拘无束惯了,不行嘛?   他低眉顺目,若有所思道:行…行行,怕就怕,有一日,有些事发生了,就由不得你继续任性。   她一愣,满心疑惑起来,拧着柳眉,茫然不解的问道:能有什么事儿?   见梁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,弄她更加心里没谱,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,道:怎么…难道我变丑啦?   他笑而不语,微微摇了摇头,转过身看着落日黄昏,良久,揶揄一声:好事儿。   ☆、大闹鬼市   夜深了,星光黯淡……   中元节,凡间的街头巷尾都早早的关门歇业,大街小巷更是一片寂静,路口三三两两的人跪在角落,点着蜡烛,烧着冥纸,口中念念有词,或祭祀祖先或祭拜鬼神,总之皆为乞求平安,只见袅袅轻烟飘摇直上青天……相传这一日冥界鬼门大开,孤魂野鬼们都会出来走亲访友,这一天世间阴气凝聚,所以人人自危,小心回避。   不过偶尔也有胆大的人,他们不但不回避,反而敢壮着胆子,往鬼门去,比如青丘女君白凤九和天族的小天孙阿离。   中元节正值地官校籍赦罪之时,他拿出厚厚的花名册,根据神仙、凡人、动物们的表现,勾勾画画,赦罪免刑。   当夜幕降临时,“灵魂”们戴上夜叉们派发到的面具,一个挨着一个,井然有序排着队,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,伴着初放的鬼火,嗅着从四面八方飘来的各色蜡香,漫步走入为他们专设的热闹鬼市。   看着灯火阑珊的鬼市,梁父站在山头,会心一笑。   她斜斜靠在织锦的软塌上,一头乌发如云铺散,即使枕边放着的明珠,都抵不上她熠熠生辉的双眸,手背捂了捂嘴,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,抓过酒囊,饮上一大口,   梁父神情温柔的看向她,劝道:少喝些,喝多了容易伤身。   瞥了瞥嘴,她神色恹恹的又打了个哈欠,不满的嘟囔道:我瞧你,怎么越瞧,越觉得你像个老娘们了?   歪头看她一眼,轻哼了一声,眼皮突然跳了一下,心中不安,转身大步走到山崖边,往下一瞧,打趣道:有客人来了。   睁着醉眼迷离,迟缓的愣了半天,又打了个哈欠,神情困倦的说道:来泰山做客,是嫌命太长了嘛?   缓慢的从软垫上站起身,扫了眼山下,见一粉一绿在山下四处张望,淡淡道:两个毛孩子,估计是迷路了,才不小心误闯的,让鬼差打发了吧。   说完披着外衣,回房去休息了。   寒夜阴森,除了树枝的摇摆声,泰山之颠,一片寂静。   突然一声巨响,她全身一抖—砰!外面白光漫天。一瞬间,整个屋子充满了,阴暗又凄凉的银白,紧接着“轰隆隆”一声惊雷,震耳欲聋,似要将整个天地震碎。   她惊恐万奋的从床榻上跳了起来,挥开层层纱幔,只见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,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整个天空,轰鸣的雷声,响彻云霄。   整个天地,霎时间让人觉得阴风阵阵,双眸似水,带着寒意的冰冷,似乎能看透一切,拍了拍手掌,鬼使传讯而来,   梁父也着急的赶了过来,神情凝重的看向她,沉声道:不好了,镇魂石被推倒了,百鬼跑出泰山,往凡间去了。   漆黑的夜,她面容阴沉的站在那里,不言不语。风阴冷的嚎叫着,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,梁父心中一紧,暗道:暴风雨即将来临………   冰冷的声音道:究竟发生何事。   鬼使双膝跪地,供着手,脑袋都快低到土里,战战兢兢地说道:回禀尊主,今夜有两个小仙来到冥界,说要见泰山王,我等奉梁父之命将他们劝走,可是他们不肯……   她不耐烦的冷斥道:说重点!   鬼使吓得身子直发颤,哆哆嗦嗦道:也不知怎么,他们竟蒙混过关闯入了鬼市,在鬼市和鬼差们一番打闹,那个穿绿衣服的小孩是条龙,他龙尾一扫,结果把断魂台上的镇魂石也弄碎了,地府里的冤魂恶鬼全都逃了出来,足有百余只……   话音刚落,只见她衣袖狠狠一甩,地上的鬼使瞬间烟消云散。   梁父颔首抿嘴,道:我已命六念使君全部出动,去抓会百鬼了。   沉声道:你可知来者何人,胆敢擅闯冥界,放走百鬼。   略一迟疑,梁父忧心言道:青丘女君白凤九,天族小天孙阿离。   嘴角勾起冷笑,道:好,很好,天族如今都敢把手伸进我们冥界了,让六念使君全部回来,他天族闯下的滔天巨祸,凭什么我们来收拾。   沉吟半响,梁父担忧道:百鬼出逃,必会在凡间作乱。   刹那间冷意翩飞,她恼怒道:连累众生受难,这罪孽,定要算在他天族头上。   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,梁父不敢多想,只期待黎明能早些到来。   ☆、兴师问罪   九重天——   天君惴惴难安的高坐在金座之上,看着殿上华服皇冠,气势汹汹的泰山王,还有她身后面色不善的六个使者,心怀忐忑的问道:不知泰山王今日来天宫所为何事?   她横眉冷对,扫了眼下座的帝君,瞪向天君,朱唇轻启,掷地有声道:兴师问罪。   天君脸色一白,百官也交头接耳起来,夜华一身玄衣恭谨的跪坐在旁,眉头微皱,想起昨夜阿离彻夜未归之事,心中隐隐觉得不安。   玉步款款,气势逼人站在众人前,铿锵有力道:昨夜你天族天孙阿离,伙同青丘白凤九,闯冥界、闹鬼市,毁断魂石,放出白鬼扰乱六界。阳间的事儿,我们阴间从未干预,如今你们阳间的人犯了我阴间的规矩,你说我能不亲自来天宫,向天君、帝君兴师问罪嘛!   殿内一下子悄无声息,大气都不敢喘,夜华率先站起身,垂首道:夜华教子无方,竟让阿离闯下如此大祸,还望泰山王能宽限几日,让我把事情调查清楚。   微扬起下巴,斜视他,冷冷道:你是说我信口开河,随意污蔑你天族天孙?   夜华紧张的抿了抿嘴,道:夜华不敢。转过身,两眼喷射出通人的光芒,看着他,强硬的说道:那就把人交出来。   紧皱着眉,夜华虚声道:阿离…昨日出门,至今未归,我也正派人在寻他。   天君的一张苦脸拉的老长,帝君也开始担忧起来,暗道:凤九这丫头,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。   闻言,泰山王的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,身子微微颤抖着,双手紧握,恶狠狠的瞪着夜华,脖子上的经脉抖抖地立起来,通体散发着幽冥的银光……双眸熠熠生辉,却一只赤红如血,一只冰晶如银。   众仙大惊失色,惊恐的连连后退。   风云随之忽然变色,乌云压顶,罩住整个天空,雷声滚滚,轰鸣作响,乌云在燃烧,喷着可怕的蓝色的火焰,天空在颤抖,大地也在胆怯地震动……帝君深感意外,天君更是局促不安。   她狠狠的一把掐住夜华的脖子,咬牙切齿的说道:我是你可以肆意打发的人嘛!   夜华因被紧紧掐住脖子,面上涨红,惊恐的瞪着眼睛,双脚渐渐离地,见泰山王欲致夜华于死地……   天君边跑下台阶,边大声疾呼起来:夜华~泰山王手下留情啊!   帝君也急忙起身,斥道:泰山王!   她目露凶光,只扫了眼天君、帝君,毫无和解之意,加大了手上的力道,   住手——   一声怒不可遏地低吼,像沉雷一样滚来,她愤怒的转头看向来人,见是墨渊,眉头微皱,手一松,夜华顺势双脚落在地上,挣脱开她的“魔爪”狼狈的连连后退。   只见他怒目圆睁,一脸怒气的看着她,今日他算是见识到她狠辣的一面。她默默的转过身去,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,但是从他肩膀的起伏来看,墨渊知道她现在很生气。   凤九牵着阿离,从墨渊身后走了出来,阿离一把挣开凤九的手,直接扑到夜华,委屈的喊道:父君!   见阿离回来,天君和帝君如释重负地的松了口气,夜华紧紧抱着儿子上下打量,紧张的询问道:阿离,你怎么样,有没有事儿?你去哪里,为何一夜不归。   阿离低着头,凤九怯声声看着帝君说道:是我不好,不该带阿离去泰山闯下大祸……   又是这个白凤九,天君不悦的眉头紧皱,不满的看向帝君。   帝君抿着嘴,看着她的涨红的小脸,走到阿离面前,道:阿离,你说实话,你和白凤九是不是擅闯冥界,扰乱鬼市,还放出了白鬼?   阿离心虚的不敢直视帝君,小眼睛环视了一圈,只好耷拉着脑袋,搅着小手,害怕道:帝君…是阿离的错,是我非要凤九姐姐带我去泰山找娘亲的,结果…无心之失打烂了镇魂石,   凤九也心有余悸的说道:那些鬼突然就从井里跑了出来,我们都吓傻了……然后那些凶神恶煞的鬼差,就一直追我们,我们太害怕了所有逃走了,一直跑到昆仑虚,许是因为昆仑虚的龙气,他们才没敢再追过来。   瞥了瞥眼沉着脸的墨渊,帝君道:所以,你们从昨夜是躲在了昆仑虚。心绪难平的看了眼墨渊,凤九只好默默点头。   见帝君想转移视线,泰山王不满的大声呵斥道:好了,人既然回来了,也问清楚了,交给我吧。   大家闻言深感忧虑,夜华护着阿离,挡在他前面,恭敬道:不知泰山王…打算如何处置阿离?   她面无表情,心如玄铁,目光如炬的看向众人,寒声道:他们所犯的,条条都是死罪。众人闻之皆色变,夜华更是惊恐万分,帝君也十分不安,殿内一时噤若寒颤。   顾盼间,唇角微扬,又冷笑道:不过,只要你们把带走的那个灵魂交出来,还给我,我就…赦免你们所有的罪,君无戏言。   见有转还的余地,天君赶忙对阿离道:你们带走了什么人的灵魂,赶紧交出来!   夜华也着急起来,柔声道阿离道:阿离,你真的要带走冥界的灵魂嘛?   阿离默默的点头,却着急的解释道:她救过我和凤九姐姐。   见他说不清楚,凤九跟着帮忙说道:我们在鬼市被鬼差追捕,是她救了我们…求我们带她走,见她实在很可怜,我们就把她带了出来。   泰山王踱步走向她,伸出手,寒声道:把她交出来。   看着她和姑姑一般无二,却透着寒光的双眸,凤九咬了咬嘴唇,身子害怕的微微发抖,帝君不动声色的上前,立在她和泰山王之间,将她护在身后。   微眯了眯双眼,目光锐利的瞪向“高人一等”的帝君,似笑非笑道:你的女人,你负责。   帝君微微皱眉,装笑道:此事,本帝君会给你一个交代。   对上其深邃的双眸,她也冷冷一笑,调侃道:大闹冥界,抢走灵魂,放走百鬼,帝君要如何负起这个责呢?   冷眸一转,帝君眼中似有道道寒光直冲眼前之人,她不但不退让,反而跨前一步,两人之间剑拔弩张,气氛紧张的似有一触即发的压迫感。正当中人胆战心惊之时 ,她忽然面带笑容的扭过身,一件金色丝绸石榴褶皱长裙,绣着几朵怒放的大红色牡丹。裙摆轻泻,拖迤三尺,莲步踏出议政殿………   殿外停着一顶硕大的八人轿,晶莹的珠帘从矫顶一泻流下,耀眼的红色纱帐路布满整个矫身,看上去神秘莫测,那正是她出行的轿子。   站在台阶上,一双犀利眼,含着笑意,侧过头、冷哼一声,咬牙切齿的以袖中之扇子代指,指向众人,愤恨道:谁带走她,谁便于我不共戴天。   看着那把袖中之扇,虽只露出半截,但大家却都看到真真的,那是……玉清昆仑扇!   远离人群,墨渊独自站在一旁,夜华侧身凝望着她,复杂的眼神里有惊讶,有震撼,還有痛苦……   墨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望著她欲言又止,她只迟疑了一会儿,便径直坐上轿子,六使一言不发的守护在轿子两旁,八个带走白色面具的黑衣鬼差,稳稳当当抬起轿子,大步流星飞回泰山。   途中,素手掀开帘角,阴冷的说道:恨,你去把他二人的魂,给我勾来!   “恨念使”犹豫了一下,颔首道:可是东华帝君……   闭上眼睛,她缓缓道:我就是要给这个,曾经的天地共主一点教训,否则他搞不清楚,谁才是冥界的王!   森罗殿的大理石大案上磊着各种名册,淡淡的檀香木充斥着整个森罗殿,知道她今日去天宫兴师问罪,梁父翘着二郎腿,一直在等她回来,   见她面色无华的走进殿内,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,猜想许是事情进展的不顺利,上前询问道:怎么没要回来?   愤愤的冷哼一声,“爱念使”快步上前将她身上的披风取下,挂在手臂上。她走到桌前,毫不客气的把他搁在桌子上的腿甩开,扯了扯嘴角,自信的说道:他们会自己送过来,然后求着我收下。   融融一笑,眼中满是荆棘的笑意烛台里火被他随着他的掌风,忽明忽暗,道:别那么快和人家撕破脸,说不定今后,还能派上用场呢。   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,望着香炉里飘出的缕缕幽香,嗤笑道:得了吧,就天族那帮成天只知儿女情长的人,能有什么用!   他半带轻笑,揶揄道:墨渊也是天族的…还是战神呢,难道他在你眼里,也是没用的?   略一迟疑后,她缓缓站起身,看了眼香炉,以袖捂口,皱着眉头不悦道:这香的味道真难闻,换了吧。   他愣了愣,神情复杂的望着那香炉,那香以前可是她最喜欢的。   ☆、撕破脸   因闯了大祸,凤九不敢回青丘,帝君只好准她留在太晨宫,阿离也随夜华回了洗吾宫休息。   将两人安顿好后,天君焦急万分的找来墨渊和夜华商量对策,帝君深觉此事马虎不得,便亲自主持。察觉到夜华和墨渊之间气氛有些微妙,帝君便让墨渊先行回去。   心绪复杂的回到昆仑虚,一回来长衫就兴高采烈的和师傅说,师娘来了。推开房门,她果然已经在了,一头青丝用一支木簪挽起,再去其他过多装饰,略显柔美,和方才天宫里那个盛气凌人的泰山王判若两人。   屋内散发出淡淡的幽香,他知道,那是她的体香,曾经很熟悉,如今却感到很陌生……   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,她心中也纠结起来,在天宫时人太多,不便和他多言,也知此时来昆仑虚,对彼此都不太合适,可是…可是…有件事儿她觉得应该告诉他。   踌躇了半天,深吸一口气,正想说,他却先一步沉声问道:今日,若我未及时赶到,你是否真的会杀了夜华   她一怔,纳纳的看着他,如实道:也许吧。他倒吸一口气,嘴角下垂,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,生气的说道:夜华是我的同胞弟弟   茫然的看着他,眼神无辜的问道:所以呢?   紧紧抿着嘴唇,良久,压抑的说道:你动手的时候,就没想过我吗?   被他问的越发糊涂,她也着急起来,反问道:他是他,你是你,我杀他,又不杀你。你就为这么点小事,跟我急赤白脸?   他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,这是小事儿?在她眼中人命关天的大事居然只是一件…小事儿   她也恼了,“噌”的从榻上站起来,怒目圆睁,疾言道:今日之事,是阿离和白凤九有错在先,我秉公处理,有何不对,若今日换了是别人,怕你就不会如此着急上心了吧!   感觉她话中有话,墨渊铁青着脸,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怒气,沉声道: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   两人近在咫尺间,她冷笑连连,咄咄逼人的看着他,声音由低而高,渐渐地吼叫起来:一个是你侄子,一个是白浅的侄女,你说说看,你紧张的到底是哪个?是阿离、还是白凤九,还是白浅!   屋子里顿时静得,只听见他们气咻咻的呼吸声,他一言不发,只是用眼睛严厉地瞪着她,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,她也脸色涨红,面容因愤怒显得有些狰狞。   他撇开脸,冷漠的低声道:你走吧。   她的眼睛忽然模糊了,不敢相信的怔愣在那里,眼泪在眼眶里挣扎着打转,扬起下巴,保持住自己固执的骄傲,狠狠将桌上的胭脂水粉扫落一地,踏着“心爱之物”,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……   一路急速腾云,呼啸的狂风不停往她的耳里灌入,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淌,用手抹了一把,手早已盛不下也挡不住,泪悄悄地滑落,流到嘴里热热的,涩涩的,咸咸的,骂道:什么爱情…都是狗屁……   回到玉顶峰,她一顿疯狂的发泄,几乎把整个寝宫都拆的七零八落,依旧不能解她心头之恨,唤来“恨念使”,知道凤九有帝君看护,不易下手,于是转念一想,命他先去将阿离的魂勾来!   见泰山王如此震怒,“恨念使”提心吊胆的赶往梁父处,在梁父的默许下,翻看生死簿,忐忑的提起笔改了天族天孙的寿命,又翻看了青丘女君的,顺道儿一并改了。   ☆、孰轻孰重   帝君怒发冲冠,提着苍河剑,杀气腾腾的冲向泰山,夜华也怒火中烧的紧随其后一道儿前去。   见帝君动了雷霆之怒,司命慌忙去昆仑虚,墨渊得知阿离和凤九突然暴毙,帝君和夜华还一起去了泰山,心中大惊,提着轩辕剑也匆忙赶去。   东方的朝阳徐徐升起,暗示着新的一天又来了,微微睁开双眼,起身,唤来侍者洗漱,坐在铜镜前,望着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,明明是韶华正盛的年龄,却好像失去了该有的光芒般,显得暗淡无光。   一想到过了今日自己又长一岁,面色添了一抹冷意,拿起梳子理着三千发丝,   “爱念使”走进来,盈盈一拂身,恭敬道:尊主,帝君和太子夜华来了,此刻正在森罗殿,梁父让我来问问,您可要去见?   她一动不动的继续梳着自己长发,也不搭理人,半响,才慵懒道:让他们等着。耍威风耍到我这儿来了!   见帝君和夜华提着剑,杀气腾腾的冲进泰山,梁父处变不惊的安坐在软榻上,执起一根红木制成的木勺,舀上些许茶叶,放入盖碗,轻提装着露水烧开的壶,缓缓浇淋,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,   心似乎也在茶烟中渐渐得到了沉淀,一种久违的熟悉感,涤静了胸中的苍凉……   沸水反复相沏,而后倒进瓷碗中,置于他面前的桌上,对破门而入的两人,轻描淡写道:来得正是时候,茶刚泡好,来尝尝,看合不合你们的味道。   和夜华相视一眼,帝君气定神闲的走上前盘腿坐下,见夜华僵在哪里,意味深长道:今日我们是定要把人从冥界带走的,不急,且听梁父有何话说。   梁父温柔浅笑,对戒备森严的夜华道:是啊,好歹喝杯茶再走,急什么年轻人!   三人相对而坐,呈三足鼎立状。   帝君亦深谙茶道,知茶泡好倒入青瓷中,此时还不能趁热而饮,要静静地等待茶叶三沉三浮。茶杯凉透茶叶慢慢卷起,此时品饮入口甘润绵延,苦而不涩,方为最佳,   趁此时机,梁父忧然吟道:饮此茶,须忘人间之灼色,感心中之清明,唯万籁皆寂静,空天下于尘埃。   夜华心系儿子,哪有闲情逸致和茶品茗,直言道:夜华今日来,是想请泰山王放了阿离。   瞥了眼他们的佩剑,梁父调侃道:持剑求人?   放下茶杯,凝视着梁父,帝君道:随意取人性命,滥用职权,就不怕有违天道?   看着杯中茶芽朵朵,叶脉绿色的茶水,梁父缓缓饮了一口,瞬间唇齿留香,回味无穷,慵懒的说道:六界众生,死后皆须入泰山冥府,才利今生和后世。泰山王掌管整个冥司,而我定众人生死之期,贵贱之分,长短之事。我二人授命天、地。何来滥用职权?   看了眼帝君,梁父莞尔一笑,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:再说,白凤九和阿离擅闯冥界,惹的天怒人怨,也是事实。   梁父深邃的目光又看向夜华,淡淡道:他二人暴毙而亡乃是天谴,如今你们再闯冥界,恶性循环,只会加重他们身上的刑法罢了。   言毕梁父拿起茶杯,又饮了一口,帝君和夜华忧心忡忡,对视无言,夜华心急如焚,跪坐在软垫上,恭敬的抬手作揖,诚恳的问道:梁父,求梁父宽恕阿离,一切后果夜华愿意替他承担。   帝君也紧皱着眉头,看着他。   长叹一声,梁父教诲道:世上再强大的神,也免不了身归混沌的一日,对生死,不该如此执着,这是妄念。   帝君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,以前他可能会笑话夜华愚钝,惨不透生离死别,可如今…他是殊途同归。冷冷道:倘若我执意而为,又当如何?   见帝君不为所动,梁父收敛笑意,冷眸转向外面,道:我们这儿也又块三生石,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,帝君有兴趣不妨去看看,逆天而为的后果。   心存悬疑,帝君便起身离开,梁父淡笑着又给夜华斟了一杯,劝他耐心等会,果然一时三刻后,两人就见帝君脸凝重的霜,步履沉重的回来了,夜华有些惊讶,纠结何事竟能令帝君如此?   方才在三生石上,帝君亲眼目睹,三百年后,上天对他降下的天谴,支撑天地的四根神柱轰然倒塌了两根,天地开始倾斜,世上从此天灾人祸不断,无辜的万民更是陷于水火之中,六界白骨成堆,血流成河,一片哀哉……   倘若他真为一己之私,累及天下苍生,不但有愧父神所托,更无面目面对四海八荒的万千生灵   ☆、一惊一乍   抬起手,帝君对梁父弯腰行了大礼,此时墨渊也提着轩辕剑也风风火火赶到,见他也来了,梁父环视了下三个人,眼看世间最出类拔萃的好男儿,都齐聚一堂,心中无限惆怅,发自内心的调侃道:自古英雄难过美人。   一语中的,三人你看我,我看他,顾盼间又尴尬的撇开头,墨渊满心担忧飞速赶来,环顾四周,却发现不见她的人影,低沉的声音问道:她人呢?   梁父笑眯眯的看着他,温柔反问道:谁啊?局促的撇了撇嘴,低敛眼睑,柔声道:泰山王   勾唇轻笑,梁父顽皮的说道:我是已派人去请了,不过冥界无日夜之分,四时又颠倒,她起没起就不好说了,要不…你去看看?   帝君玉容上漾起玩味的笑意,夜华铁着脸,讳莫如深的看着墨渊,弄的他有些不好意思,正犹豫不决时,她人未到声先到,言:不必了,   冷眼旁观的一圈,雍容的漫步走的茶桌前,优雅的拿起一个新杯子,在手中颠倒过来,自顾自的倒入温热的茶水,举到嘴边正欲喝,忽然手上一迟疑,顿了顿,心想此时好像不宜饮茶。   只见她缓缓的放下茶杯,转过身看向帝君,问道:帝君今日来,是来“承担”的?   帝君眉眼微扬,神色不宁的迎着她调侃的目光,沉吟不语。   见状,她唇角微扬,眼角不经意的扫了眼墨渊,面色一暗,如同末日宣判般,道:若无其事,诸位请会吧,泰山只留亡魂,不留活人。   说罢,她便准备离开,夜华忽然挽留道:泰山王,究竟要如何,才能让阿离和白凤九还阳?一命抵一命可否。   闻此言,众人惊讶的看向夜华,她也斜眼望向他,朱唇轻启,冷漠道:你要寻死,我不拦着。但想让他们还阳,不是没的商量,不过得先把从我这儿拿走的,先还来。   眼见事情有了转机,夜华眼中燃气一丝希望,道:你说的是阿离带走的那个灵魂。   她面色凝重的微微颔首,道:若不还来,一切免谈。   这事儿倒让夜华有些难办,因为他也不知道,阿离把那个灵魂藏哪儿去了,神情为难的说道:能否让我先见阿离一面,让我问问他。于是梁父亲自领着夜华,去往看押二人的幽冥地府。   殿内只剩下泰山王、墨渊和东华帝君,见墨渊手上一直拿着轩辕剑,她没好气的问道:提着轩辕剑,你是打算砍谁啊?   墨渊微愣,以为她是在问帝君,可见帝君瞥头看向自己,这才明白她问的人原是他,干咳一声,踌躇的说道:有备无患   她脸一白,婉婉落座,又瞄了眼帝君的佩剑,勾唇,道:帝君的这把苍何剑,传闻所向披靡,死在剑下的亡魂不计其数,有些个,到现在都不肯去投胎,占着冥界的囚牢,颇让我头疼,不如帝君就留下来,帮我朝度朝度他们。   帝君静静伫立在那儿,双眸如炬的打量着她,勾起一抹似笑非笑,道:是不是我朝度了那些亡魂,你就放白凤九还阳?   靠在扶手上,莞尔,轻笑挑眉,道:三百个,若是帝君能将他们系数超度,实乃功德一件,抵白凤九犯下的,绰绰有余。暗暗盘算了一番,觉得不亏,于是帝君应承道:好,一言为定。   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,她略感意外,眉眼一挑,面露欣赏之色,对门外的鬼差道:来人,给帝君准备间上房,顺便把白凤九带来。   不知她此举意欲何为,帝君不由紧张起来,她眼含笑意,笑眯眯的看着眉头紧皱的帝君,关怀道:帝君要在此小住,我总得给您找个照顾的人吧。   墨渊淡笑不语,心中暗道:世间敢这般调侃帝君的,也就她了!   见他在旁偷笑,帝君心有中不满,微眯了眯眼,道:墨渊,你要不要也一起留下,免的泰山王老往你那儿跑,随我一起留下,也省的她麻烦。   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,她侧过脸,好奇的看向他,心里有些期待……   脸上微露茫然之色,愣愣的看向她,抿了抿嘴,心中思量再三,轻启口时,夜华率先迈步从外面进来,梁父领着凤九也跟着进来。见状,他只好先把话咽了下去。   见三人都瞪大眼看着自己,夜华愣了愣,低垂眼睑,颔首对她道:阿离说他一时心急,就把装有灵魂的乾坤袋,扔进昆仑虚的莲池之中,我这就去取来。   一看见帝君,凤九立马哭丧着脸跑过去,也不管旁人看戏的目光,一把抱住他,哭哭啼啼道:帝君~~你也死了啊!   原以为她是在此被人欺负,正怒视着梁父,却因她这一问,帝君哭笑不得的低垂眼睑,看着那颗傻狐狸脑袋,无奈口吻说道:还没呢~~   凤九泪眼婆娑的仰起头,呆楞的问道:那…那他们怎么说,让我来给你作伴?梁父忍俊不禁的眯着眼,笑看这对老少配。懒得管他们,模样微皱眉,想了想,对夜华道:我随你一同去。   她突然出声,看着墨渊欲离去的背影,拦道:等下。   在大家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下,她率先起身,直接往后院去,墨渊迟疑了一下,也跟了上去,   夜华愁眉紧锁的望着俩人离去的方向,两眼发光,心绪不宁的攥紧双拳,那件事像块大石,压在他心头,折磨的夜不能寐……暗道:不行,今日既然来了,非问清楚。   见他要追上去,梁父不动声色的把身子一横,正好挡住他的脚步,幽暗的眼眸,似乎透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力量,弯唇含笑,轻灵的声音缓缓道:有事儿,问我也一样,别妨碍人家谈情嘛!   眼圈一红,夜华咬了咬牙,沉声道:敢问梁父,玉清昆仑扇乃白浅法器,为何会在泰山王手中。   梁父淡淡一笑,调侃道:我当什么事儿呢,人死后魂归泰山,生前拥有之物自然也归了冥界。还有其他想问的嘛?   沉吟片刻,夜华哽咽道:那…白浅的灵魂是不是…也在泰山?   梁父冷漠的凝视着他,问道:在不在又如何?你…无能无力,何必自寻烦恼嘛!   闻之,他激动的追问道:白浅真的在?笑意盈盈的打量着他,忽然起了顽劣之心,梁父道:那如果阿离和白浅,我只准你带走一个,你…选谁?   虽心知梁父是有意为难,夜华还是沉思了许久…阿离还是白浅,真是两难。   墨渊眼眶着微红,神情沮丧的从后院回来,经过夜华身边时,目光无神的仰起下巴,淡淡道:走吧。   她也回来,沉着脸,疏离冷漠的对他们道:少一只鬼,我都不会放人。   言毕,衣袖一甩,懒懒的倒于塌椅上,轻轻合上眼,送客之意很明显。   当众人还没弄清楚情况时,墨渊已僵着背脊,大步跨出殿门,头也不回。   魂归泰山本无山   魄入鬼关竟无关   惊见无常道无常   情尽即浅怨缘浅      ☆、宿怨   安顿好帝君,梁父担心她便径直往玉顶峰去,推开门,见她神情呆滞的坐在树下,显得分外落寞。   缓步走到她身边,不由心疼的劝道:何必呢?人不来你想,人来了你又赶人家走。  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,气呼呼的说道:哼,怕我伤着他宝贝弟弟,居然提着轩辕剑来,没良心的,早断早好!   虽知她是口是心非,可其中的苦涩,梁父还是能体会到一二的。   梁父叹口气,唏嘘道:你啊,宁可高傲的发霉,也不肯卑微的去爱人。好吧,那你就陪着我这老人家,到海枯石烂吧!   闻言,她夸着脸,委屈巴巴的靠在他身上,梁父温柔的轻拍她的背,像慈父般包容她所有的坏脾气。   路上墨渊和夜华谁都说话,一致看着前面的路,专心腾云,仿佛身边人不存在般,连空气都透着诡异。   脚一沾地,夜华就心急火燎的往昆仑虚后山跑去…   他挽起衣袖,伸手探入寒凉的莲池之中,在水中疯狂的来回打捞,一层又一层的找。   墨渊不急不慢的步入后山,见他用如此费事的方法在找,平心静气的站在一旁,微微皱眉,施了个法术……   忽然一个暗纹图案的袋子“噌”的从水里腾空而出,水花飞溅,夜华躲闪不及,身上的衣袍湿了大片,幽暗的眼眸瞥了眼身后之人。顾不得其他,一把接住乾坤袋,检查了一下,确定里面的灵魂还在,他双唇微启,如逢大赦一般,欣喜若狂。   擦肩而过时,夜华淡淡对墨渊说了一声:多谢。   墨渊波澜不惊的负着手,立在原处,只余光目送夜话离去。   空无一人的后山,一阵莫名的伤感袭上墨渊的心头,紧绷的肩膀一松,情不自禁的哀叹一口气,眼圈也微微泛红,神情充满了忧伤……   她说,她怀孕了,是他的孩子。   可是她不要他负责,说今后再不会来昆仑虚,更也不准他去……恩断义绝,再不相见!   她不要他了……   那日在气头上,他的话说的重了些,原以为等过几日她气消了…他们便和好如初。怎么也没想到,她竟如此决绝……连一次认错的机会也不给他。   ——————   将乾坤袋交给梁父后,梁父答应夜华,只要他将逃窜在外的百鬼抓回,便准阿离还阳,还答应会替他照看好阿离。自此之后,夜华亲自率领天兵四处抓捕。   玉顶峰——   她一身华服,头戴皇冠,高座宝座之上,眉眼上挑,威仪赫赫,令人心生畏惧。   目光炯炯的看着跪在下面的“阶下囚”,惨白的面容毫无血丝,淡漠双眸恍如深不见底的深海,一袭纯白色的露肩长裙,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,楚楚可怜的低着头,虽然发丝略显凌乱,却掩不了她姿形秀丽的美貌。   冷冽的声音,从高处传来,她慵懒道:你要爱情,我给你这世上最轰轰烈烈的爱情,你不满意嘛?你跑什么?   跪下下方的女子,嘴角微向上弯,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,虽是屈跪在那儿,却依旧保持着高贵优雅的身姿,淡淡道:我不需要你给我爱情,我要的是他,我要去找他……   仿佛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般,她脸上似笑非笑,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,走下玉阶,抬起那女子的下巴,残忍的说道:爱人?你的爱人是谁,是吴王夫差、还是楚霸王项羽,哼,在你内心深处,其实你真正爱的只是盖世的英雄,并不是他!当年他也是举世无双的英雄,所以才会你头脑发昏!   那女子脸色苍白,激动的呐喊道:为何…为何…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  她眼泛泪光的低下高傲的头颅,瞪着眼睛,咬牙反问道:你又为何,如此待我呢?   那女子哽咽起来,哀伤道:我是你姐姐!   情绪激发的愤恨道:你不是!你是我的阶下囚!你的眼里、心里,永远只有那个男人,何曾在乎过别人。这会儿想起来自己有个妹妹,晚了。   睫毛下泪光闪烁,背过身走了几步,泪珠就从她的脸颊上滚下,狠戾道:你那流传千古的爱情,含着我的泪,踏着我的骨和血,我即使身处炼狱之中,也每日不忘诅咒你们,诅咒你们爱情有缘无份,相爱相弃…生生世世不得善终!   女子绝望的跪坐在地上,幽怨的眼神望向她,心如死灰的问道:我到底做了什么,让你如此恨我?我承认…是我不好,我不该偷了你的神弓害你受罚…可是……   空灵的眼睛寂静如斯,清冷的轮廓透出的一股出尘,嘴角似是在笑,含着泪,咬牙切齿道:哼,你连我为什么恨你你都不知道,这就是我最恨的地方!   一声令下:来人,将她打入六道轮回。   鬼差奉命涌入,将那女子从地上拉起,架着她。   盈盈转过身,双眸熠熠生辉,似有种难言道兴奋感,阴森的声音道:新的爱情在等你,上路吧。   那女子面容扭曲的挣扎着,大声哭喊道:放开我,我不要再去投胎……放开我…   “绝念使”颔首步入殿内,目睹这一幕,心中不忍,他奉泰山王之命,负责监督、看守她姐姐“瑶姬”的每一世轮回。   每一世,在命运的安排下,瑶姬都会情不自禁爱上当世的英雄,那些人也都愿意为她倾其所有,最后不仅丢了江山,丢了性命,更是背上永远的骂名………   看着她和他们的爱情,“绝”的心里有时,竟会有种莫名的心痛,如刀绞一般,这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。   因为六使的灵魂早被泰山王取走,他们没有生前的记忆,更没有寻常人的情感。   可是,他不知不觉中,对瑶姬动了恻隐之心,中元节那日,她说想去亲眼瞧瞧鬼市的热闹场面,他才准她出去,   没想到,却惹出了大麻烦,还差点儿让她逃走……可是扪心自问,他心里,其实是希望她能逃出泰山王的掌心的吧?   正当他低头沉思时,泰山王锐利的目光已盯着他许久。   回过神,“绝念使”忐忑的抬起头,发现尊主已近在眼前,惊恐的赶忙单膝跪下,在冥界任何人都不敢直视泰山王,因为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。   严厉的声音,训斥道:再有下次,死的就是你。   “绝念使”诚惶诚恐道:是属下大意,绝不会有下次。   待他退出后,梁父从偏处现身,望着她,唏嘘感叹道:会不会…太残忍了些?   她横眉冷对道:他们对我,才叫残忍!      ☆、离别难   风轻花落定,时光踏下轻盈的足迹,卷走昔日的美好,悠然长去,不再回首。   自那日后,她除了整日神思恍惚的坐着发呆,就是在房里睡觉,索然无味,也不想吃东西。   眼看她肚子方圆,却精神不济,日渐消瘦,梁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。   春点眉梢,馨香暗度,院子里生机盎然,姹紫嫣红,蛰伏了一个冬季的思愁随春一起飞扬。   见梁父唉声叹气,帝君怡然自得的盘坐在塌椅上,支着头,莞尔道:她饿了自然就会找东西吃,又不是小孩儿,你至于操这份闲心吗?   相处久了,两人倒是互相欣赏起来,往日里更是喜欢互相挤兑,梁父长吁短叹道:你不也一样,除了那只小狐狸,对谁都没心没肺。   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意思,帝君兴致勃勃的看着他,道:这两者之间,有可比性嘛?   淡然的望了眼眉飞色舞的帝君,梁父一笑置之,瞥见凤九在厨房里不知又在说什么好吃的,灵机一动,道:借你的小狐狸一用   帝君立马挑了挑眉,不悦道:让我女人,去给墨渊的女人做饭?   梁父会心一笑,道:不行吗?说不定她吃高兴了,会早点放你们回去。   嘴角一撇,帝君不以为然道:我觉得,这里其实也挺不错,反正早晚都要来,我又何必着急走呢!   梁父无奈的暗道:又一个嘴硬、任性的主。   凤九端着一碗香味扑鼻的素面,笑吟吟的款款走向他们,往桌上一放,色香味俱全。   梁父赞许的眼神看着她,揶揄道:也不知这小子积了什么德,得了你这么个又贤惠又漂亮的媳妇儿。   羞涩的低下头,抿嘴浅笑,凤九娇嗔道:谁是他媳妇儿~~梁父您别老戏弄我了!   梁父笑眯眯的瞥了眼,对面暗自窃喜的帝君,一拍大腿,道:得,这碗面我端走了,反正你吃不来,他呢,估计也早吃腻了,便宜我了。   凤九一脸疑惑的看着梁父,道:不在这儿吃嘛,您要端着去哪儿?   扬了扬下巴,梁父温柔一笑,愉快道:走啦!   睁着美丽的大眼,一头雾水的看向帝君,帝君抿嘴浅笑,道:借花献佛去了。   —————   崖上的桃树零落满地,云雾缭绕的玉顶峰,恍若仙境,隐隐可见一袭白衣,纤细的手指搭在琴弦上,指尖飞舞,雾气随着琴声飘渺,琴声裹随着雾气缭绕,天籁之音轻轻飘散……借琴声聊以抒情。   一袭烟青长裙拽地,袖口上净是花纹交杂着,外披水绿色薄烟纱衣,稀薄的丝线中却绣着慢慢的樱花郁郁而绽,雅致却不失妖媚。   双眸中倒映着堪比冰山之巅的寒气,周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。   轻抬眼睑,对面前的人,她淡漠道:我真的没胃口,不想吃。   抿嘴浅笑,梁父柔声细语哄道:这碗面可有些不一样,不信你尝尝。   寡淡的看了眼那碗热腾腾的面,她抿了抿嘴,默许的点点头。梁父欣慰一笑,把琴挪开,将面往她面前一放。  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根,放进嘴角慢慢咀嚼,面劲道,喝一口汤,很是入味,赞叹道:想不到素面还能做出这种味道,没想到你还会下厨?   心亏的摸了摸鼻子,梁父笑呵呵道:我哪儿有这手艺,是凤九那丫头做的。还不赖吧,她一个女君,不但上的厅堂,还入得厨房。   见他赞不绝口的夸奖白凤九,她眉眼带笑起来,调侃道:这么欣赏,那你去和帝君抢一把,看谁能抱得美人归啊。   瞧她有精神说笑打闹,梁父心中宽慰,私心一想,又道:成天一个人呆在山上做甚,多走走,我那儿现在可热闹了。   轻叹一声,她神情萎靡的说道;我怕吵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   梁父毫不气馁的又劝道:那我让阿离来陪陪你?   敏锐的洞察力,令她心中无疑,看着梁父,问道:你好像很眷顾那孩子?将他接到自己的宫殿,还不忘贴心照顾,你和那个夜华……很熟嘛?   沉吟片刻,梁父从容自若道:怪可怜的,刚出生便没了娘,如今小小年纪又横死,好在还有个疼他的爹,那夜华没日没夜的四处抓捕,已经抓了九十只了,还差十个。到时咋们,放不放?   她微微一笑,透着精明的双眸,打量着他,莞尔道:哼,看来你真挺关心那孩子的。君无戏言,他若做到,我自然是放人,不过…   最近她因受了墨渊的情伤,越来越喜怒无常,梁父也有点拿不住她的心思,暗忧的追问道:不过什么?   略略沉吟,她似不确定的问道:白浅历劫生的孩子,算我的吗?   梁父心里感到一惊,随即释然的抿嘴一笑,欣赏的目光看着她,道:你是怎么猜到了?   无奈的表情瞥了他一眼,感叹道:我也是瞎猜,猜到七八分的。若我没猜错,白浅该是替我去渡劫的那六个fenshen之一,你为我的fenshen择了青丘白家,所以白浅才会无需修炼,一出生便是神女。哎,想来她变成凡人,也是代我受过,那你说…阿离算我儿子嘛?   梁父微笑颔首,道:当然不算,阿离是半仙半人之身,何况是历劫所生。其实严格来说,他也不能算是白浅的儿子,因他身上并无九尾一族的血脉。就更谈不上是你儿子啦,他身上可没半点儿,你盘古氏的血脉。   说到此处,他笑眯眯的瞄了眼她被衣服遮住的肚子,调侃道:这个才是你的血脉。   她微愣,抚上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,脸颊泛红,心虚的小声问道:你怎么知道?   梁父面带微笑,又自信满满的说道:这世上,只有我不想知道的,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呢!   垂下排扇般的羽睫,优雅起身,她温柔道:不是就好,不然把关系搞的太复杂,被人指指点点,他多没面子啊。   猜出她口中这个“他”是指墨渊,梁父会心一笑,还知道替他考虑,担心他的面子,这丫头心里压根儿放不下墨渊。   虽然宽大的衣衫能暂时遮住了身型,但总不是长久事,梁父温柔问道:你告诉他了?   一提到他,她就生气,立马气呼呼吆喝道:那日就告诉他了,哼,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了难受。谁让他视兄弟如手足,压根儿心里没我,既然如此,那我这件衣服就轮不到他穿!这孩子也没他份!   见她又说气话,梁父也是满心的无可奈何,也就在墨渊面前,她还知道收敛些。忽然问道:你是如何知道白浅那事儿的?   长舒口气,思索了一会儿,漫漫道:你可知那玉清昆仑扇的来由?   他微微皱眉,道:玉清昆仑扇,一扇九洲怒,乃是墨渊继东皇钟后所造的又一厉害神器,难道还有其他隐情?   她含笑低头,想起一件儿时往事………   ☆、少年情   回忆——   那时昆仑虚还未建成,只初具巍峨雏形,母亲和父神、母神颇有交情,尤其同母神交好,因而常去他们家中做客。   姐姐自小因长得漂亮,而美名远扬,她呢,虽样貌不输姐姐,却个性顽劣,不爱穿裙装,终日穿扮成男孩子的模样。   在她眼里,母亲偏爱姐姐,出门总喜欢带着姐姐去……也因此,旁人皆以为,太原圣母只有一个女儿,偏可笑,姐姐如此得宠却非母亲所生,而是一族遗孤,母亲可怜她年幼便失双亲,故而收为养女。   臣民为区分她们,惯称姐姐为长公主,称她为大王姬,因为她是嫡女,也意味着将来是由她,继任这神洲女君之位。   那日姐姐身体不舒服,母亲破天荒的领她出门去做客,那日她的心情,就像被太阳照在身上一样,觉得温暖又幸福。   銮驾停在山门口,那年她才八百岁,最是好奇心重的年纪。一下了车马,她就到处东张西望,趁母亲和旁人寒暄,一溜烟跑到了昆仑虚山上。   她在山上,看见一只雏鸟在晒太阳打盹,阳光下那羽毛闪闪发光,五颜六色,实在太漂亮,看的她两眼发直。心想着,若能用这漂亮的羽毛给姐姐做把扇子,~~啧啧,美哉!   坏心思一起,她就贼头贼脑的的悄悄靠近那鸟,从手腕上拿下手环,那圈是别人来家中时,送给母亲的礼物,叫什么乾坤圈,平常被她拿来当镯子用,此刻正好派上用场。   察觉有危险靠近,原本打盹儿的鸟,立刻机警的张开眼,凌厉的眼神侧目望向她,吓得她腿一哆嗦……差点没给当场跪下。   暗想自己虽只活了百八岁,可这上天入地什么混账事是没干过的,她也不是吓大的!把牙一咬,心一横,打定主意非把这毛弄到手不可!   见她贼眉鼠眼,那鸟忽的展开翅膀,想教训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。说时迟那时快,大鸟正欲高飞,她果断冲上前,一把抓住它的爪子,不让它飞走……   被她弄的有些恼,那鸟用力扇了扇翅膀,直接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。   感觉自己腾空而起,她吓了一跳,没想到它力气那么大,赶忙放开凤爪,结果屁股着地,狠狠的摔在了地上。   恼羞成怒,她将乾坤圈朝它的脑袋直接砸去,只见原本不大的手环,在空中发出耀眼的金光,而且越变越大,直接将那鸟的脖子牢牢套住,身子也紧紧箍住。   “咚”的一声,它狼狈的从高处跌落,拼命挣扎,可越挣扎那玩意就箍的它越紧,直到将它原本巨大的鸟身,变成山鸡般大小,羽毛抖落了一地,它才不得不放弃挣扎,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。   见状,她高兴的蹦哒跑上前,蹲在它面前,得意洋洋的嬉笑道:哈哈哈~让你不听话,知道我的厉害了吧!嘿嘿!   那鸟颇为倨傲,偏过头,梗着脖子,也不搭理她。   见它不服气,她嬉皮笑脸的摸了摸它的脑袋,说道:别怕,我没恶意,也不会伤害你…就是,想跟你要几根毛,别那么小气!   话音刚落,她就手快的将它尾巴上,几搓漂亮的毛拔了下来,它猝不及防,疼的凄惨的唔鸣了一声:好像在说我的屁股……   她并把满意,又在它身上挑了几个地方,继续拔。   士可杀不可辱,那鸟气的奋力扑腾翅膀,她一看,不高兴了,板着小脸说道:再乱动,我就宰了你,熬汤喝!   那鸟吓得立刻不敢再动,认命的趴在地上,心想:这是哪来的混世魔王,谁家臭小子,敢拔它的凤凰毛,日后我们走着瞧!   听见后山有凤凰的哀鸣,在看书的墨渊心中无疑,便前去查看。   他穿着一身黄色道袍,稚气未脱的小脸却隐隐有了几分俊俏,到了山上,见义兄折颜被一小男孩欺负,凤凰毛还拔了一地,   他立刻上前阻止道:你在做什么?快住手!   她扭头一看,笑了笑,轻蔑道:哟,你谁啊?打哪儿冒出来的?   墨渊愣住,从没人敢这般与他说话,这小子实在无礼,见他还在继续拔折颜的毛,板下稚气的脸,走过去,皱着眉,对他不悦道:我叫墨渊,是父神的儿子,你快放开他,他快被你拔秃了!   斜眼打量眼前的家伙,她满不在乎的说道:这飞禽的毛,就算我不拔,它自己到了季也要换,放心,不会秃的!   见折颜眼巴巴的瞅着自己,墨渊于心不忍,焦急道:你是谁?   她傲慢一笑,道:我是来这做客的客人。你多大了?   墨渊直言道:我已二万岁!   见他唇红齿白,模样清秀,她故意调戏道:许了婆家没?   墨渊一愣,茫然道:我是男孩子!   她挑眉,揶揄道:瞧你说话轻声细语,我还以为是个丫头片子,没想到是个小子啊,哈哈哈,走眼了,哈哈哈,想不到父神虎背熊腰,生的儿子还挺娇小可爱。   墨渊虽被他气的不行,却依旧保持着自己良好的教养,不卑不亢的道:我还没发育好,还有…你抓的是我兄长,若是他哪里得罪你了,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,请你高抬贵手。   觉得这人还挺有修养,她减了些敌意,嬉皮笑脸道:它没得罪我!   他不解道:那你为何如此?   她没心没肺的举起手里的凤凰,摇了摇,笑道:我看上它的毛了,想用这羽毛做一把扇子。   抿了抿嘴,只见他沉着冷静的分析着眼前局面:她身怀宝物,必有些来头,性格又如此刁钻古怪,折颜在手里,不可硬来,看来只能智取!   见他一直不说话,她不安起来,戒备的看着他,警告道:你别给我打什么坏主意哦!我这人很记仇的!   含蓄的微微一笑,墨渊好奇的问道:你想要把什么样的扇子?  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,嘟囔道:嗯~要厉害,还要好看,最好随时能掏出来,   墨渊皱眉,又问道:要多厉害才算厉害?   她胡驺道:当然得能惊天动地啦!   折颜心里暗暗嘀咕:世上,哪有这样的扇子!   看了眼那少年,她问道:你问这做甚?   墨渊灿笑起来,道:你说的那种扇子,我可以给你造,但是你要先放了我兄长,如何?   她一撅嘴,看了眼手里的秃毛的“山鸡”斟酌了一下,嫌弃的丢到他怀里,嘟囔道:喏,还你。   解了半天,那乾坤圈却纹丝不动,墨渊只好蹲在地上,请那个忙着捡毛的小子解开。   她又不傻,笑眯眯道:等我走了,它就会解开。   墨渊想了想,对她道:这扇子可否等我长大了给你,我现在还小,还没那么大的法力。   瞧他态度还算诚恳,她捡完羽毛,对他道:行,小子,说话算话,你可别忘了。要是忘了,我做鬼都欺负死你!  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,脚底抹油,溜之大吉。   果然,她一走,那乾坤圈自己解开,然后立刻飞去找主人。   一被解开的折颜,立刻恢复人形,捂着屁股,气急败坏的嚷嚷道:人呢,那臭小子,居然敢拔我的毛,气死我了,臭小子山水有相逢,你别让我看见你!   回忆结束————   ☆、波折不断   那些过往的念,在蓝天白云下舒展,流转,风干,随尘散落天涯。   瞧她一个劲的咧着嘴傻笑,梁父走过去,盯着她的侧脸,吆喝道:嘿~干嘛呢?   收敛笑意,尴尬的咳嗽了一声,她道:很简单…谁人不知那扇子是白浅的法器,阿离又一口咬定自己是白浅历劫时和他父君生的。以此类推,不难猜到。   嘴角含笑,她呢喃道:玉清昆仑扇择了白浅,如今又辗转到了我手中……冥冥之中早已注定。   居然说起如此玄虚的语,梁父惊讶的表情打量起她,暗道:士别三日,刮目相看啊!   见她一脸花痴的笑脸,梁父受不了吐槽道:够了,你真的够了。   她嘟着嘴,娇嗔道:哎呀,你快走吧,别烦我。   梁父笑着摇了摇头,道:真不要阿离或者凤九来陪你嘛?   沉着脸,她道:我又不喜欢小孩,让他们来只会令我心烦,不要~不要。   瘪着嘴,盯着她的肚子,梁父笑而不语。捂着肚子,她撒娇道:这个不一样,这是我的心肝宝贝,他们哪能比。   梁父一笑而过,揶揄道:哎呦嘿,这爹不一样,就是差别大,偏心眼!   她喜笑颜开的仰着下巴,哼了一声,那神情别提多得意了。   见她如此紧张这孩子,梁父不由提醒道:冥界是至阴至寒之地,不宜养胎,再说,孩子在这里长大,怕会影响他的心性。   昆仑虚灵气十足,最适宜修养了,要不…你去哪儿养养,待把孩子生了,再回来,反正这里有我看着,出不了什么大乱子。   两人都吵掰了,这会儿让她大着肚子去找他,她这脸往哪儿放?   她梗着脖子,倔强的说道:不去,要去你去,我不去。   他嬉笑道:我去干嘛~又不是我生孩子,你要觉得面子上下不来,我替你去说,让他八抬大轿来接你?   脸一撇,她扭头就跑进屋子里,梁父只得在后面喊道:慢点儿,别摔了。   回到屋里,靠着躺椅,她温柔摸着肚子,轻轻闭上双眸,感受着孩子的存在,嘴角勾起一抹笑容,飘渺而绚烂。   她非良善之人,在地狱中摸爬滚打,几番生死历劫,看遍世上所有险恶嘴脸,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。   从来没觉得阿离是自己的孩子,自然对他的生死没有感觉。如果不是因为腹中孩子是墨渊的,她估计也会狠心的舍弃,或许根本不会有……   身为冥界之主,冷酷自私是她的本性,蛮横霸道是她的手段,若非如此,那些厉鬼恶魂怎会乖乖臣服。这,就是冥界的生存法则,弱肉强食。   ————   母爱是自然的,从怀孕那天开始,从孩子在母体成形那天开始,母亲就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,很快就变成了爱。   大概五个月时,她的肚子开始能感受到孩子的胎动,那种使她感觉无比激动,特别有成就感。   可她的身体却每况愈下,三个月时吐,到现在五个月了还在吐………不管吃下的什么东西,只要一放下碗筷儿,恶心感就会喷涌而出。   她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,经常晕眩,连身上的法力也在渐渐流逝,这令她惶恐难来,害怕被人知道,趁机作乱。   为了这孩子,她还要劝慰自己,艰难地下咽,那些形同嚼蜡的食物。本来身体强壮的人,一路消瘦,直到虚弱得躺在床上,难以起身。   可那孩子却不依不饶地在她的腹中拳打脚踢,似乎在不满的抗议些什么……   梁父知道那孩子是受不了泰山的阴气太重,所以才闹腾,一再劝她暂时离开泰山,找个地方去修养,可她就是不肯。   见她屡劝不听又痛苦难耐,想到再这么下去,怕会一损俱损,梁父只好瞒着她,亲自去了趟昆仑虚,让墨渊来劝这头倔驴。   夜色降临,惨淡的月光洒满大地,荒寂的草丛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,生出无数诡秘暗影,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,生生不息。   听说她和孩子不太好,墨渊心如寒潭,毫不迟疑,立马随梁父赶去冥界。   等他们赶到时,发现她双眼紧闭,仰躺在床榻上,细软的脖颈歪向一旁,嘴唇紧紧的抿着,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,身体虽还温热,可手脚已近冰凉,无论他们怎么喊,她都没反应,只浅浅的呼吸着……看起来像是睡着了,其实是昏迷不醒。   ☆、折磨孕夫   一片黑暗之后,曙光盛放开来,迷离的眼神,离开了那些未知的幻影,缓缓地张开,视线回落到了温柔的晨光之中,映入眼帘是一屋熟悉的陈设 ,吃力的撑起身子,打量着四周的环境,暗道:这里是…昆仑虚,是他的房间…我怎么会在这?   美目流转间,他轻轻踏入房中,见她睡了三日终于醒来,欢喜雀跃的上前揽着她的肩膀,温柔浅笑,激动道:醒了,可算醒过来了。   见她眼神呆滞的睁着眼睛,像一个失魂的木偶娃娃般,他心头一紧,忐忑道:是哪儿不舒服?   迟疑了许久,她才淡淡道:你怎么在我梦里?   他微愣,哭笑不得的望着这个迷糊鬼,勾唇轻笑道:不是梦,不信你摸摸。   说罢,墨渊握起她的双手,放在自己脸上,莞尔一笑,道:不是梦,对不对!   她睁着茫然又无辜的眼眸,一双柔软的手,在他的脸庞上,来来回回摸了几遍,喃喃自语道:这梦…还挺真实的…手感也像……   这女人真是……   墨渊又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,轻抚她瘦弱的后背,柔声道: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   她安静的任由他抱着。   有时候,幸福只需你转变一下自己的态度,便垂手可得。   黝黑的夜晚,安静阴沉,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,时不断能够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,零散的意识慢慢聚拢,她忽然反映过来,这里不是梦境,是真实的。   赌气的一把推开他,说道:我说过不想再见你!   眉心略低,他楚楚道:我不想见,我想见你还不成?   她半带轻笑,疏离道:鬼话连篇,我才不要在这里看你脸色。   边说着她边掀开被子,作势要下榻,墨渊急忙拦下,按着她的肩膀,不敢让她再乱动,慌忙问道:不许胡闹,我几时给你脸色看了?   她忽然情绪激动的大声道:有!我说有就有!   这下弄的他有些心慌,拧着眉毛,服软起来,哄道:好…好…,你说有就有…别激动,是我不好,我错了。   难得一见他态度恭顺,她也收敛脾气,缓和了不少,依旧口是心非的说道:我要回去…送我回去。   墨渊一时怔愣,不知该如何是好,愁眉紧锁,哄女人真不是他的强项,也没人教过他……虚叹一声,他忧心忡忡道:不行,梁父已同我说,你现在不适宜住在泰山,否则…你就不为孩子考虑嘛?   被他这么一劝,惹的她眼圈一红,沉吟片刻,道:留下来也可以,不过我们约法三章。   他眼中掩不住的高兴,嘴角微微含笑,急忙答应道:好,你说。   想了想,她嘟起嘴,任性的说道:第一,不许碰我。摸也不行!   他茫然无措的抿了抿嘴,心想:我又不是色中饿鬼,如今你怀有身孕,我怎么可能做什么……这女人会不会想太多了…   无奈的颔首低眉,柔声道:还有呢?   她似笑非笑道:第二,在你心里,我永远要排第一。我的事儿再小也是大事,别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。   他宠溺的轻声道:好   顿时感到扬眉吐气,她心情大好,得意的鄙了他一眼,含笑道:第三,不许欺负我,更不许帮着别人欺负我!   这三条,其实不用她说,也是他奉行的原则。   可这会儿,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,惹她不快,只好默默点头,虚心道:好,我都答应,还有其他的要求嘛?   她托着下巴想了半天,兴讪讪道:暂时没有,想到了再补吧!   他眼含宠溺的笑意,看着她,这爱折磨人的家伙,拉过被子给她盖好,看了眼鼓起的肚子,情不自禁的伸手想去摸摸……   警告的咳嗽声立马响起,她狠狠甩开他的手,厉声道:刚说完就忘了了?不许碰我!   他兴姗姗的收回手,敛了敛笑意,只见他低眉顺眼,哀叹道:不反悔。   偷偷抿嘴一笑,她又道:我渴了。   墨渊立刻起身,去端了杯茶进来,她一看是茶,不满的抱怨道:你不知道…怀孕的人不能饮茶嘛。   这一问,倒真是把他给问懵了,他还真不清楚,孕妇有哪些禁忌,看来回头得去翻翻医书。转身又去换了杯热水,她一触到杯身,立马惊呼道:烫!   闻言,他又去换了杯,结果她喝了一口,又挑剔道:孩子娇气不能喝凉的!。   知道她是存心刁难,可为了让她消气,他也只好委屈忍下。   就这样,墨渊前前后后给她换了六杯水,她才满意的点头,赏了个好脸色。   见他愁眉苦脸,她忍不住调侃道:怀孕就是这么麻烦,你若觉得受不了,不妨早点说。   他赶忙强打起精神,一脸的心甘情愿的望着她,诚恳道:不麻烦。   ———   接下来的日子,墨渊感同身受怀孕带来的辛苦。   长衫边在大殿前扫着台阶,耳边隔三差五,听见她师娘,没完没了的呼唤声:   墨渊…我饿了…   墨渊…我渴了…   墨渊…我脚疼…   墨渊…我睡不着,…   墨渊…换一首!   看着师傅整日被师娘使唤的团团转,还不许他帮忙,长衫忍不许感慨:师傅真可怜,堂堂战神被这师娘使唤的,跟个丫鬟似的………   不过,一想到师傅有孩儿,昆仑虚有继承人了,如此天大喜事,他真想马上传书,告知各位师兄弟们,好一起替师傅庆祝下。   可惜师傅说孩子未出生前,不希望旁人来打扰,让他先不得外传。   ☆、宠妻无度   看着天上的一闪一闪的星星,她啃着玉米,仰着头,灵机一动,对身旁忙着剥石榴的人道:墨渊,你看那颗星星,漂亮嘛?   墨渊闻声抬头看了一眼,也不管看没看清,直接赞同道:漂亮。   这是他近来的心得,不管她说什么,只管随声附和,否则后果自负!   眯了眯眼,她眼中精光一闪,漫不经心道:那你去把它摘下来。   他微愣,呆呆的望向她,张了张嘴,复问道:啊?   她笑眯眯的重复道:我要那颗星星!   放下手上的石榴,墨渊唏嘘的看了眼那星星,立马起身去找掌管星辰的司南星君。   不消半个时辰,就见他果然扛来了颗,巨大无比的石头回来。   长衫看的瞠目结舌,心里道:师傅也太夸张……还真拿来了?   她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那块巨丑无比的大石,抓了一把石榴丢进嘴里,失望的呢喃道:好丑啊,还不如挂在天上好看,算了,还回去吧。   长衫看见师傅微微踉跄了一下,然后长叹一声后,便真的将那块巨石又给送了回去………   其实,长衫也算是见怪不怪,谁让师娘爱胡闹,师傅偏又纵容她,不过,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对师父唏嘘:您老辛苦了!   日子一天天过去,她时不时要跟墨渊闹闹,他们俩人,一个活泼爱咋呼,一个宽厚内敛,倒是刚好互补。   —————   墨渊眉开眼笑的抱着怀里的“珍宝”,一副生怕捧在手里摔了,含在嘴里化了的神情。   她挺着大肚,神情恹恹的坐在他怀里,不安分的了动,伸出一只小手,往旁边偷偷摸来一颗桃子,放在嘴边,咬了一小口,嘟囔道:你是喜欢女儿还是儿子?   他笑着低下头,看着怀里的人难掩兴奋的欢喜,柔声道:都喜欢。   她撇了撇嘴,慵懒的说道:选一个呗!   想了一会儿,墨渊含蓄的说道:喜欢女儿多些。   她直起身,略感惊讶的看着他,道:啊?我还以为,你比较喜欢儿子呢?   他迷茫的看着她,反问道:为何会如此认为?   她直言不讳的说道:我看你收的十几个徒弟,都是男子啊,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重男轻女呢!   墨渊尴尬的抿了抿嘴,苦笑道:不收女弟子,也是不想徒添无谓的烦恼。   她眯了眯眼,靠着他的肩膀,语带揶揄的说道:是不敢吧!   他轻笑起来,道:有何不敢?   把握着他的小胡子,她笑盈盈的调戏他道:不敢近女色啊!   他哑然,一时语塞,只好笑着悻悻低头,对她道:以前……确实不敢,也不曾想。我和东华都早已决定,要为四海八荒殚精竭虑,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。若心有牵绊,终是误人误己。   嘴角含着丝丝笑意,她回眸一笑,对他道:嘿嘿,若有朝一日你真死了,最坏也不过是你魂归泰山,成了我的阶下囚,然后永远同我在一起呗!   他忍俊不禁的说道:是啊,最坏的也成了最好的。再无任何顾虑,我也能痛痛快快爱一回了。   她莞尔,柔柔覆下身,坐在他怀里,玉手轻抚他的脸庞,勾勒那俊朗的轮廓,充满魅惑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,似嗔似娇的说道:只许爱我一人!   他心头一暖,搂紧她,浓化的眼神,宠溺的说道:你这女人,怎的坏心眼如此太多,真是叫人又爱又恨。   知道他言外之意,她低着下巴勾魂一笑,轻抬媚眼,指尖戳着他的心口,娇滴滴的声音调侃道:女人不坏,男人不爱,你不就爱我坏嘛!   他眉眼带笑的拥紧她,望着天空,感慨道:没错,我放不下。   她嬉笑着,抬头对他道:我估计你要失望了!   墨渊一愣,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反问道:这是何意?   她一把抓过他的大手,覆在自己的跳动的肚皮上,没好气的说道:你自己摸摸看,这么调皮,成天在肚子里动来动去,这要真是个女儿,肯定是个疯丫头!   墨渊灿笑,果然隔着衣衫,他的指腹都能感觉到她肚子里,孩子灵活的翻动,那神奇的感觉竟令他激动的不能言语,湿润了眼眶。   孩儿……这是我的孩子……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隆冬厚厚的积雪从树上掉下来,落在手心里,凉丝丝的。   窗外白雪皑皑,屋内两人沉沉入睡,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沉的,黄昏若是逢魔时刻,黎明之前便是暗夜之中,妖魔恶鬼游荡的时候。   寂静的夜,诺大的床榻上,她不停地抖动,头不停地晃,却晃不走那令人发慌的画面。有人朝她走近,一步步逼近,慢慢的伸出了苍白的双手,蒙在她的双眼上………   她突然一声惊叫:走开!——   整个人更是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,墨渊也被惊醒,急忙起身,抬手点燃了桐油灯,摸了摸她的头,发现她早已一身冷汗。   从梦中惊醒后,她满身是汗,还不停的喘着粗气,他紧张的关心道:怎么了,是不是做噩梦了?别怕…别怕…   她颤抖着声音,似自问般:刚才我梦见有人要挖…挖我的眼睛…谁……那人是谁……我要杀了…他…杀了他……   见她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般,不停念着要杀人。墨渊心中不安,轻抚着她颤抖的身子,安抚道:别怕,做梦而已,当不得真,有我在,没人敢欺负你。   在他的安抚下,她渐渐冷静下来,看了一下周围,原来是做梦,这才舒了一口气,紧紧抱着被子,慢慢躺下。神思恍惚的,努力想回忆起那人的脸……   他紧皱着眉,心怀担忧的也顺势挨着她躺下,关心的问道:饿不饿,想不想吃东西?   愣愣的转头看向他,她心里一咯噔,这张脸,和梦里的那个人…很像!那颗忐忑不安的心,越跳越快,她不敢往下想。   见她瞪着眼睛,充满戒备的直勾勾看他,他迷惑不解,以为她不舒服,坐卧难安起来。   沉默了好久,她忽然说道:我想吃…桃子。  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,质疑的问道:桃子?茫然的表情点了点头,道:桃子!   看了眼窗外的雪,他抿了抿嘴唇,起身,披上衣服,温柔的看了眼卧榻上的人,浅笑道:我马上回来。   见他对自己的每次刁难,都毫不迟疑,心里涌起一股暖流,眼泛泪光的躺下,摸了摸他躺过的半张床榻,还有些余温………   睡意全无,里穿一件白色的长裙,觉得有点冷,外罩一件毛绒长袍,倚在窗边,雪花片片,轻轻的横飞过来,像银色的蝴蝶,翩翩起舞,落在她的指尖上,立刻化成一滴小水珠,晶莹剔透,一尘不染。    九寒天,冰封千里,她的双眸闪着寒冷的银光。   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,披了件厚厚的外服,呆在温暖的屋子里,伸着脖子,看着外面树下,找桃子摘的男人,折颜不由哀叹道:墨渊这回,算是…彻底栽了!   水壶里冒出滚滚白烟,水开了,白真抿着唇,给他倒了一杯,瞥了眼窗外,也感慨万千的说道:也不知我家凤九何时才能回来。   折颜勾唇一笑,道:墨渊不是说了嘛,等帝君超度了那三百亡魂,就放凤九回来。   气的瞪了他一眼,白真不服道:看来我青丘,真是和天族八字相克,以后还是离远些的为好!   叹了叹,嘴角轻扯,道:凤九比小五还不让人省心啊!   白真愁眉,担忧起来:也不知阿离在冥界怎么样了,这泰山王可真是个厉害的女人,不但敢扣下帝君,还让这位父神嫡子,大半夜顶风冒雪,来你这桃林摘桃子,佩服,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!   闻言,折颜嘴角上翘,暧昧偷笑,认同的点了点下巴,缓缓道:墨渊以后,有的头疼了。   白真冷笑一声,道:我看他现在就挺头疼,而且是一个头两个大。   装了满满当当的几箩筐桃子,差不多把整个十里桃林,能摘的都摘了。   看了眼光秃秃的树木,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,因受不住风的侵袭,在寒风中摇曳,虽微感歉意,却也顾不得那么多,墨渊走到木屋外,对屋内的人说道:折颜,桃子我就先带走了。   披着外衣,折颜开门走了出来,看了看那几筐的桃子,嘴角抽搐了一下,调侃道:哟,你这是…易求无价宝,难得有情郎啊!   他微微含笑,抬手作揖,柔声道:多谢。   白真走了出来,揶揄道:你这桃林,硕果无存啊。   折颜回眸一笑,唏嘘的感慨:天大地大,孕妇最大。   ☆、打声招呼   回到房里不见她,墨渊暗暗心惊,见师傅回来,找不到师娘,长衫如实禀告道:师娘好像…去酒窖了。   他微微皱眉,不悦的踱步往酒窖去……背着手,神态自若的走进酒窖,拐过几座酒架,恍见她果然在此,   墨渊下意识的抿了抿嘴,平复了下复杂的心绪,眼神略带幽怨的望着榻上的人,见她光着脚,惬意的躺在酒窖的榻上,抱着个酒坛子,轻摇慢晃,面色暗了暗,走过去盘腿坐下。   她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,躺在他的大腿上,撒娇的摸了摸他的耳垂,这一番小动作,令他心中的气消了不少,心疼的脱下外服,盖在她的身上,柔声责怪道:又跑来喝酒!   闭着眼睛似醉非醉的嘟囔道:你都不知道怀孕多难受…多辛苦…   他抿着嘴,难掩心疼之情,道:我知道,可饮酒伤身,不许喝了。   她不高兴的瘪着嘴,指着肚子说道:不是我喝,是这个闹的厉害!以前我喝一壶他就醉了,现在可好,非两壶灌不醉!   看着那滚圆的肚子,他会心一笑,调侃道:哼,这孩子的酒量,倒是打娘胎里就练出来了。   不过,他真心疼她,这孩子确实爱折腾人,如今都七个月了她还在吐,怀孕委实不容易。   忽然,一阵悲伤涌来,她眼眶湿润的看着他,呢喃道:这孩子出生后…就交给你照顾……你要好好照顾他,听见没有!   他轻叹,低眉抚上她消瘦的脸庞,深情凝望,心中动容道:你放心,我一定会好好照顾,这也是我的孩子。   她唔咽起来,半威胁半撒娇道:你不许打他,骂他,生气了也不可以!   被她这一说,墨渊鼻头一酸,也跟着心里难受着,这也是他孩子,不用她叮嘱,也自然会放在手心疼。   神仙因寿命太长,其实很难有孩子,(狐帝那一家子算是个例外),这孩子如此珍贵,他只怕爱不够,哪里舍得打骂。   心中千愁百转,忽想起一事,踌躇再三,他不得不旧事重提,道:嫁我可好?   她却毫不迟疑,直接拒绝道:不要!   心中一震,他委屈的低声问道:为何?   坐起身,眼带笑意,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:你对我不好!   他无语凝噎,苦笑道:你有没良心……   眯了眯眼,她装笑道:没有。   墨渊又气又笑,捏着她的脸蛋,柔声抱怨道:看出来了!   心中暗笑,像她这般,若无拘的风,谁能抓住呢!   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几筐桃子,她愣愣的转头,望着他,呢喃道:你是十里桃林的桃子都摘了吗?   他抿着嘴,笑了笑,宠溺道:你不是说想吃,这些应该够吃一段时间。   她撑着腰,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,抚了抚,一脸惆怅的自言自语道:你爹把你当猴了!   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有所回应一般,忽然动了动,惊的他睁大了眼睛。   她眉开眼笑起来,见他一脸好奇又期待的神情,温柔浅笑,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,笑意盈盈道:来,跟你爹打声招呼!   果然肚皮上,很快就显出一个小小的手掌印,和他的大手刚好重叠,那一瞬的恍惚,他觉道自己好像感受到孩子温柔的掌心,身子微微一颤,愣在那里不敢动,这太不思议了,心情激动的难以平复下来。   看他愣头愣脑,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,她浅笑着,揶揄道:有趣吧!孩子已经认识你了!   闻言,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,眼眶湿润了起来,半蹲下身,贴在她的肚子上,耳边传来“咚咚咚”的心跳声,嘴角翘起,他眼泪朦胧的哽咽道:真好听。   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,看了眼那些桃子,心里甜滋滋的,暗道:其实他对我,真的好的没话说!可对我越好,我怎么就越想欺负他呢?这就是爱吗?!   跳了几颗桃子,剩下的她让墨渊酿成果酒解馋 ,墨渊只好答应。忽然,看着这些桃子,她灵机一动,对墨渊道:这孩子这么爱吃桃子,到时候…不过生出只猴子吧?   墨渊又气又笑,调侃道:那得问你,你可是泰山王。   她语塞,又不服气,喃喃道:哼,要不孩子的小名,就叫小猴子吧?   墨渊听了,尴尬的拧着眉头,猴子?他的儿子叫猴子…那他成什么了?   郁闷的叹口气,好言道:这个小名不雅,要不叫桃子吧?有开花结果,硕果累累之意。   她一愣,觉得不错,高兴的说道:桃子!好,就叫桃子!      ☆、梦魇   之后她夜夜开始做噩梦,不但常梦见有人挖她的眼,还梦见在某个华丽的地方,受尽他人欺凌、嘲笑……总觉得梦里的地方似曾相识,也很熟悉,就好像曾去过。   那些阴森恐怖的梦魇,令她感觉自己跌进了万丈深渊,无尽的黑暗之中,没有光明,没有一丝温暖,只有恐惧、迷惘在她耳畔呻吟。   每次梦中惊醒,她都会吓出一身冷汗,然后再也不敢睡觉,只能睁眼到天亮,整天都显得没精打采的。   眼看她被噩梦困扰,身体日渐堪忧,墨渊只好派人去请梁父来,兴许他会有办法………   梁父来时,她困的睁不开眼,所以在午睡。不忍吵醒她,墨渊领着梁父去后山小坐。两人闲庭漫步,望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山脉,梁父不经赞叹道:这昆仑虚,果然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。   墨渊微笑颔首,又略一皱眉,道:她没什么大碍吧?   一抹忧思上心头,梁父缓缓道:昆仑虚龙气鼎盛,她灵体阴寒,往日自是无大碍,可如今内有孩子在吸收她的仙泽,外有龙气镇压,恐怕临盆前会暂失法力。   闻言,他愁眉深锁,心中惴惴不安,又询问道:近日,她常半夜被噩梦惊醒,是否和这个有关吗?   梁父挑眉一惊,道:哦,竟还有此事?不该啊。   墨渊眉头紧皱,紧张的说道:她如今夜不能寐,也不愿吃东西,如此下去,……梁父可有什么办法?   沉吟片刻,梁父从袖中掏出一把金色的剪刀,递给他,嘱咐道:将这把剪刀悄悄放在她枕头下,此物专以噩梦为食。   墨渊微愣,接过收下,感激道:多谢梁父。   梁父嫣然一笑,摆了摆手,然后歪着头,笑眯眯的看着他,幸灾乐祸的问道:没少受气吧!   他愣了愣,立刻明白过来,只好腼腆的低头一笑。见状,梁父眉欢眼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调侃道:日子长了,习惯就好~   墨渊脸上一懵,尴尬的扯了扯嘴角。   梁父又叮嘱道:对了,和你说一声,阿离已经回去,这几日就该醒了,你可以安心了。   叹了口气,梁父又缓缓道:这世上有许多邪祟,是常人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的,它们无处不在,无孔不入,你要多留心啊!   墨渊心中不解,惊疑的看着梁父问道:邪祟?昆仑虚怎么会有那些东西。   会心一笑,看着他充满疑惑的目光,梁父从容道:梦魇不就是其中一种嘛,梦来自于人的潜意识。潜意识,可以是记忆,也可能是回忆,由心而生,而心,往往是一个人最脆弱,最容易受伤的地方…所以很容易滋生出心魔。   心魔?墨渊嘀咕了声,眉头越皱越紧,暗想着她会有什么心魔……见他这幅神情,梁父胸中了然,看来他们还不了解彼此。   按梁父的意思,墨渊将那把金剪子放在了她的枕头下,没想到还真有效,她没在做噩梦,也不再半夜惊醒,气色一天天好起来,削尖的下巴也变得圆润。   ☆、母子平安   屋子里,横七竖八丢满了衣裙,她翻箱倒柜找了半天,居然找不出一件和心意的裙子,气的她直跺脚,看着镜子里的像个大肉包的自己,呜呼哀哉道:忆往昔,小蛮腰,看今朝,空余恨,一身五花膘……   一进门见满室狼藉,又听见她的这番感叹,墨渊的脸上溢满愉快的笑意,从身后拿出一个厚大精美的锦盒,放在她身边,   她一脸困惑的转头,看着那个锦盒,道:这是什么,送我的吗?   他抿着嘴,颔首勾唇,道:打开看看,喜不喜欢。   她心花怒放的立刻打开盒子,只见里面放着一件流光溢彩的仙裙。惊奇的张着嘴,哇~了一声,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件仙裙,惊呼道:好漂亮的裙子!   眉眼温柔的注视着她,含笑道:这是九彩霓裳,母神留下的,你穿应该正合适。   得知此物是母神遗物,她心里甜滋滋的,喜笑颜开的穿上那件仙裙,身子轻轻转动,长裙散开,襟飞带扬,俏丽高贵。   笑靥如花的看着他,拎着裙摆左摇右晃,问道:我穿的好不好看?   他颔首勾唇,深情款款的望着她,大掌情不自禁的轻抚她的脸颊,含情脉脉道:好看!   小嘴一撅,拉着他的衣袖,撒娇道:我现在胖的像头猪…一点都不漂亮,白费了你这么名贵的裙子。   轻笑挑眉,墨渊认真的说道:这裙子只有你配得上。   难得听他说这种情意绵绵的话,她颔首低眉,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,娇羞起来,主动伸直手臂想抱他,可是一低头,尴尬的发现…中间隔了一座,跨不过去的“山”。   眼看抱不成,心有不甘,霸道的揽过他的脖子,四唇相贴,她直接啃了起来,他愣了一下,大手按住她脑后,重重含住她的唇,用力将她贴近自己。   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鼻尖,脸侧,情不自禁轻轻吞咽了一下,细微的动作,却像在轻吮他的舌尖。这是一个充满思念和眷恋的吻,即深切又绵长。   其实墨渊不是无故这裙子,此裙不但是母神遗物,更有抵制邪祟的妙用。   —————   树上的叶子从淡黄的叶尖凝成青翠的一片,迎着季节成长,终须面对生活的希冀与梦想。   一次次疼痛得声嘶力竭,汗水早已湿透衣被,那声音令人揪心,却仿佛是天籁,因为一个新生命将要降临。   只见她额头紧蹙,一只手抓着床单,青筋暴露,一只手的指甲早已经嵌入墨渊的手臂……   接生的仙婆们既紧张又忙碌,她们曾帮无数的女仙接过生,还是头回碰见女人生孩子,男人毫无避忌的在旁陪伴……真是夫妻情深!   手臂被她掐红了紫血,他咬紧牙关,不吭一声,满眼心疼的看着床榻上垂死挣扎的人,忍不住对仙婆催促道:怎么样了?还要多久!   仙婆稳了稳,恭敬道:快了,上神别急,生孩子急不得。   她闭着眼,疼的低声哀叫……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周围都是一片混沌,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,似梦非梦,但却不愿意醒来……   突然一阵婴孩的啼哭声,直窜她的脑中,将她从那片“梦”中拽了出来。   当时夜半,在孩子初出娘胎之时,天上忽然风卷残云,星月退避,金箭似的闪电从密布的浓云中射向大地,轰隆隆的雷鸣使人心惊胆战,而后天地惊震,地涌金莲。   墨渊惊的发愣,被仙婆抱在怀里的婴孩,顿时大道显化,仙气加身,顶上三花现,胸中五气生,现羽化飞仙之象。   众人皆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奇象,还是墨渊率先起身,走上前,小心翼翼将襁褓之中的孩子抱到怀中。   他满心激动又忐忑的低头看向襁褓中的婴儿,只见孩子肥嘟嘟的小脸蛋,脸颊两边淡淡的粉红,皮肤吹弹可破,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,正好奇的看着他,卷翘的睫毛不停的眨巴眨巴,双眼里净是纯洁,小嘴巴一张一合,好像在表达,自己到这个世界的喜悦。   墨渊无法压抑此刻的激动,身子微微颤抖着,喉头哽咽的难以言语,心怀感恩的看着怀里的孩子。   仙婆们见状,齐声恭贺道:恭贺墨渊上神,喜获麟儿。   云顶峰上,梁父眉开眼笑的眺望着,云霞雾霭相映,岚光宝气闪烁,浮扁耀金的海面上,日轮掀开了云幕,撩起了霞帐,披着五彩霓裳。   墨渊满心雀跃的,转身将孩子抱到她枕边,她虽然早已累的全身无力,痛的心力交瘁,可还是忍不住想眼亲看看自己的孩子,究竟长什么模样。   偏过头,她微微睁开眼,看了看那孩子,沉默了许久……最后拧着眉毛,嘟着嘴,不满的抱怨了一声:哇,好丑啊!   话落,一声婴啼,划破长空。   孩子因被亲娘嫌弃丑,啼哭不止,墨渊一脸茫然,手足无措。仙婆眼明手快的抱过孩子,有节奏的轻拍襁褓,耐心哄着。  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,她心虚的闭上眼睛装睡。   居然把孩子气哭,墨渊简直无法相信,目光充满郁闷的瞟向她…心中暗道:真是任性!   ☆、道贺   安安稳稳的睡了两天,她一张开眼,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,身边一个人也没有,心里不禁失落起来,转头,见床边多了个可爱的摇篮。   她费力的挪了挪身子,下巴抵在床沿边,好奇的打量着摇篮里睡着的孩子,嘴角含着似有非有的微笑,难道是做什么美梦?不由伸出手,搓了搓他的粉兜兜的小脸蛋,一双小手在身前抖动一下……她一惊,忙缩回自己的“魔爪”。   可是他却还是被弄醒了,先睁开的可不是眼睛,而是嘴巴,只听见小嘴发出奶奶的哭泣声:咿呀…啊…哇哇……哇哇………   不一会儿,他的眼睛也睁开了,水汪水汪的,里面含着泪水,叫人看了就心疼。   见孩子啼哭,她慌了神,整个人手忙脚乱的,也不知该怎么做?   听见孩子的哭声,在大殿见客的墨渊,也匆忙进来一看。   只见他熟练的从摇篮里,将孩子抱起,孩子在他耐心地爱抚下总算安静下来,那阳光一样的微笑,又挂在粉嫩的小脸上。   她一脸崇拜的仰望墨渊,发自内心的赞叹道:你好厉害啊!   墨渊眉带笑意地瞥了她一眼,抿嘴浅笑,抱着孩子坐到她身边,柔声道:你要不要抱抱他。   犹豫了一下,她深吸口气,忐忑的伸出双手,他眉眼含笑,顺势把孩子送到她怀中。   抱着孩子,她嗔笑道:真沉,这胖小子,我吃的都长他身上了。   闻言,孩子张开小小的嘴,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,逗得两人会心一笑。她越看越觉得可爱,心想估计自己刚生产完太累了,所以眼花,才会觉得孩子丑吧!   当孩子带着他独有的清新呼吸,轻靠在她的肩膀上,触摸那温暖的小脚丫,看着他熟睡中,她从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,幸福的第一次微笑落泪。   墨渊饱含深情,伸出手轻柔的替她拭去泪水,含笑揶揄道:还觉得丑嘛?   闻言,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,哽咽的嘟囔道:你才丑!   墨渊宠溺的勾唇轻笑,任性如她,他也真是没辙了,道: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嘛?   思索了半天,她瘪着嘴,撒娇道:小名我们取了,叫桃子,至于这大名,还是你来取吧!   他莞尔道:就叫太一。太一,道也。日月出升东方,华耀大千,大坤载物,乾净无暇。   觉得这名字听起来,甚是厉害的样子,她满意的点头,道:好,那就叫泰一。泰山王的泰,九九归一的一。   墨渊一愣,他说的“太”是太阳的意思…但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,他也只好默认了。   瞄了眼外面,她忽然沉声道:外面谁来啦?略一迟疑,敛去笑意,墨渊淡淡道:天君和夜华,来道贺,阿离也来了,你…要去见见吗?   索然无味的摇摇头,她略带疲乏的说道:不了,你抱孩子出去给客人见见吧,我再躺会儿。让阿离进来陪我说会儿话。   他抿着嘴,微微点头,扶她躺下后,抱着儿子退了出去。   忽闻墨渊上神喜得贵子,四海八荒一片惊讶,众仙对孩子的生母尤为好奇,因而这几日来昆仑虚道贺的仙人,络绎不绝。   又听闻这孩儿天赋异禀,一出生便飞升上仙,大家便想借着道喜的机会,能一睹孩子的尊荣。可惜,都被墨渊一一婉拒了。   孩子刚出生,他私心不希望被人打扰,再说那是他的心头肉,又不是一件摆件,怎么能谁来想看,就给看呢!   不过既然今日她都应允了,他也无话可说,眉眼带笑的抱着孩子到大殿。   天君也很好奇,便亲自带着大儿子央措,和太子夜华一起来道贺,想顺便探听下。得知大伯得了个弟弟了后,阿离也主动央求父君一起来。   天君抱过孩子,眉开眼笑道:这孩子,长得像墨渊,气宇轩昂的,将来必定不同凡响。央措也恭维道:虎父无犬子嘛!   墨渊很是受用的抿嘴一笑,转头看了眼夜华,见他一直没说话,便对阿离道:阿离,你和弟弟待会儿一块进去,陪陪伯母吧。   阿离乖巧的颔首,向众人拱手行了下礼,便随长衫一道去了里屋。   夜华深邃的目光夹杂着犹疑,随着他们,望向那间屋子,自那日冥界一别,他再也没见过她,连归还百鬼一事,也都交由梁父负责。   他曾私下问过梁父,为何不见泰山王,可梁父总以“她很忙”为由,来搪塞。玉清昆仑扇一事,他一直心存怀疑,始终觉得她和白浅,一定有什么关联。   墨渊又岂会不知道夜华的心思,沉默的端起茶,抿了口,心里五味杂陈。   见气氛有些安静,天君试探的问道:不知,是哪位女仙,能得墨渊上神亲睐?   眉心微动,墨渊嘴角微扬,淡笑道:你们也认识,正是泰山王。   闻言,夜华不动声色的低垂了眼睑,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窖里,从心顶凉到了脚尖。内心久久不能平静。   天君一惊,心中忐忑起来,撇了眼夜华,平静道:原来是…泰山王,那不知两位上神,打算何时成亲?   沉吟了一下,似有若无的扫了眼夜华,墨渊淡淡道:快了。   天君笑了笑,道:那本君就在此,先恭喜墨渊上神,双喜临门啊!   他也风轻云淡的回道:多谢!   ☆、和谁亲近   阿离趴在摇篮边,一脸童真的看着弟弟,不时逗的他“呵呵”发笑。   她默默看在眼里,微笑起来,温声道:阿离,喜欢弟弟嘛?   阿离点了点头,欢喜道:喜欢。   闻言,她灿笑起来,又道::那以后你常来,和弟弟一起玩吧。你一个人,他也一个人,你们是堂兄弟,该比常人亲近。   懵懂的看着她,阿离道:我以后,该称呼你呢,是喊你上神还是大伯母?   她微愣,喃喃道:大伯母?   眨了眨大眼,阿离又说道:是啊,刚才大伯说的,让我来陪伯母。   心头一暖,她喜笑颜开起来,莞尔道:那你就喊我大伯母吧,反正我和你大伯是一家子。   阿离耷拉着脑袋,沮丧的说道:弟弟真好,有大伯又有大伯母……   微皱眉,摸了摸他的小脑袋,宽慰道:你不是也有你爹疼嘛?以后还有弟弟,还有大伯和大伯母也会疼你。   闻言,他扬起灿烂的笑容,道:好,一言为定。以后我一有空,就来昆仑虚找弟弟玩儿。   见儿子有人照顾,又有玩伴,她想着自己也可以安心离开了。   休养了几日,她和墨渊提出要返回泰山闭关。知道她身负重任,如今没了法力,若是冥界乱了,六界也会跟着大乱,他只能同意。   满心不舍的抱着儿子,亲了又亲,依依不舍的交到他怀里,她转过头,洒脱地走了,让背影深深地烙刻在他的脑海里。   抱着因舍不得母亲而啼哭的儿子,站在殿前目送她离去,平日里总是风轻云淡,无论面对何事都能泰然处之的他,转过身,眼角眉梢里,分明难掩落寞和不舍。   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,他静静的沉默,清晨微风吹得案前桃花飞扬,略显孤独的身影,万绪般的思念,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静谧。   她刚走,他已盼她早归……   虽然这一切的改变,始于一个误会,可她渐渐融化了他以往的执着。   她为他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生命,那是意外的惊喜。让他真实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。   叹一声:人间事难遂人愿,   念一句:且看明月又有几回圆。   闭关三个月,因产子暂时失去的法力,总算回来了,一出关,她就按耐不住相思的煎熬,心急火燎的赶回昆仑虚去儿子。   梁父也不拦她,只感慨自己又是孤家寡人了。   风风火火赶回家,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,只见孩子乖乖的躺在摇篮里,正在睡觉。   刻意放轻了脚步,走到摇篮边,孩子睡得又香又甜,一张小脸蛋被墨渊养的肉嘟嘟,红扑扑的,确实像一颗熟透的小桃子。她暗笑,桃子这名字,还真没取错!   他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握着,好似在抓着什么,情不自禁摸了摸儿子的小手,细细的手指上已经有点长的指甲,经不住想着:这手指长的像他爹,将来也一定能弹一手好琴!   闻之她回来,墨渊喜出望外,嘴角微翘,脚下好像生风,走的又离去又又劲儿,看看四周,觉得花草好似都在对他微笑。   立在门口定了定心神,又低头拉了拉衣摆,气定神闲的推开门,结果…就看见她抱着孩子,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,他微愣,急忙道:怎么了?   见他回来,她满心激动,一把将儿子塞到他身上,急赤白脸的嚷嚷道:他拉臭臭了~你快看看 哎呀,吓死我了!   墨渊淡然自若的把孩子放在榻上对躲到一旁的人,瞥了眼躲到一旁的女人,无奈道:把柜子里干净的布拿出来,   愣愣的转身,打开柜子一眼就能看见,有许多裁剪干净的布块,整齐的叠放着,随手抽了几块,赶忙拿给他,然后瞪着好奇的大眼睛,站在他身边,看着他动作无比熟练的帮儿子换好尿布。   她一脸嫌弃的拎着换下来,沾满屎的尿布,丢了出去。再回来时,儿子已经不哭闹了,乖巧的趴在墨渊的肩头,   白晰的皮肤,浑圆的脸蛋,两只紧握的小拳头,小嘴渍渍有声,炯炯有神的大眼睛,目不转睛的看着她,好像在想这人是谁?   她心中暗自庆幸:把孩子交给他,果然是正确的决定。   伸出双手,想抱抱儿子,可小桃子一脸不情愿,小身子一躲,扭过脸,巴巴看向亲爹。   见状,她心里有些失落,嘟着嘴,委屈的去拉儿子的手,结果他大少爷连手都不想给她碰……这下她更难过了。   ☆、久旱逢甘霖   挎着脸坐在榻上,眼泪汪汪的看着父子俩,她扭捏起来,抱怨道:太欺负人了!我生的儿子,这才离开几天啊,就不认我了~唔~   墨渊抿嘴浅笑,道:你生完没几天就走了,孩子自然觉得你陌生,过几天就好了,没事儿的。   初为人父,墨渊曾也百感交集,独自照顾孩子有幸福,有喜悦,有劳累,更有担心,他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儿子。   小桃子的嗓门很高,哭声很响亮,吃不饱就要闹个天翻地覆,尿布一晚上就要换上十几次。   可每次只要一看到他的小脸,他就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,不眠不休都可以,什么苦都是甜的。   见他原本一张白净而清秀的脸,消瘦了几分,胡子变长了,连胡渣长出来了也顾不上,她心头一酸,满怀歉疚的对他,柔声道:照顾孩子,辛苦你了!   几句贴心话,说得墨渊脸上充满了笑意。顺势把孩子递给她,孩子起初还有点儿抗拒,真到了她怀中也就安静了。   桃子仰起肉嘟嘟的小脸,神情呆愣的看着她,水灵灵的大眼睛,卷翘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,那模样是真可爱,她也满眼疼爱,笑盈盈的低头看着儿子。   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,舒倘,漫长……紫檀的香味,弥漫在春日,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。   他的心情忽而放晴,满眼都是明媚的春风,温柔的望着母子俩,儿子的眼睛长得尤其像她,明亮又清澈。他不想说话,只在心中默默祈祷。   从远处望去,昔日巍峨的昆仑虚,在阳光照映下,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,显得格外美丽。   —————   见她对儿子又亲又抱,却把自己晾在一边不闻不问,墨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她白天抱着不肯放,到了晚上还要抱着孩子一起睡。   原本打算和她好好说会话了,现在中间横着一个小人,未免有些煞风景,但他又好说“不”……   桃子躺在他们中间,瞪着圆咕隆的一对大眼睛,挥舞着自己胖乎乎的四肢,精神抖擞的朝爹娘“张牙舞爪”。她支着下巴趴在旁边,一派天真的对一晚上都捧着书的人,骄傲道:你快看,儿子在打拳呢!   墨渊无奈的对着书本叹了口气,暗道:又来了……她现在连儿子放个屁,都说是香的!   弄的他无语凝噎,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夸张的母亲嘛?脑中不经想起那句俗语:王婆卖瓜自卖自夸!   放下手中的书,他乏味道:行了,该休息了,把孩子放回摇篮里,不然你一下子不习惯,晚上容易压到他。   听他这么一说,她才意识到让孩子睡中间的确不妥,赶紧把孩子抱起来,直到哄睡着了才不舍的放回摇篮里,躺回卧榻。   子时未到,屋内的桐油灯却已灭她觉得今日他有些反常,正想说话,突然他整个身体半压在她的身上,身上的衣袍也被扯开。   大片娇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,那双修长的大手也同时罩上她的柔软,他很是熟练的低下头,开始啃咬那雪白的柔软,另一只手则往下去采缉。   娇嫩的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,嘴唇微微张着,清纯夹杂着妩媚,轻轻的吻住他的唇,慢慢把舌尖探到他的嘴里,他也下意识的探出舌尖,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,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。   这一瞬间的悸动,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,每一根神经都跟着活跃了起来……   良久,唇微微分开,两个人呼吸都有点急促,她小脸微红,媚眼迷离的望着他,当她还在惊讶于他今夜突如其来的热情时,   一股疼痛感逼的她眼泪汪汪,脑袋一片混沌……不知何时,他已莫入,并开始不断索取……连绵的吻落下,耳边是他越发沉重的呼息,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,毫无保留。   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,展露平常看不到的柔顺、娇媚,他的心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,香津浓滑,她顺从的闭上眼睛,不敢高声,只能压抑的低吟,暗暗皱眉。   好心情是久旱甘霖的欢呼,是劫后余生的庆幸,是相濡以沫的温馨。   ☆、桃子大王   早膳的时候,她拿着半颗馒头,连哄带骗想让桃子喊声娘,墨渊笑她心太急,孩子才牙牙学语,就让他喊爹娘。   她哪知道这些,还以为孩子出生后,过几天就该会说话了,忍不住抱怨道:我儿子和人家不一样!他很聪明的,肯定学得会。   说罢又剥了个橘子,拿着橘瓣在儿子面前晃来晃去,诱惑道:来,小桃子跟我学啊,娘亲~娘亲~你喊一个,喊了就给你吃!   桃子睁着眼睛,愣愣的看着她,对她的几次三番的“盛情邀请”都表现的毫无反应,见利诱无效,她板下脸,干脆装凶巴巴,说道:来~喊娘亲,你要不喊,我就把橘子都吃了,一个都不给你留!   说问故意把半个橘子塞进嘴里,大口嚼了起来,结果挑的是个没熟的青涩橘子…酸的她眼泪直流…   看着她任性又孩子气的样子,墨渊真是哭笑不得,桃子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,眼睛都不眨一下,生怕错过什么似的……   见软硬都不行,她搞起恶作剧来,把一片橘子掰开,将橘子汁沾了点放到他嘴边,笑嘻嘻的看着。   出于好奇,小桃子真的张嘴舔了舔,那酸涩的味道通过敏感的味蕾,直达他的小脑门,只见瞬间他就变得眼泪汪汪,挥舞着小手,不停的摇头晃脑,吐着舌头,那模样实在是太逗了。   她笑的前仰后合,墨渊扶额,心疼儿子摊上这么个顽劣的娘……   湖面上一群白鹅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,岸旁边一棵棵葱绿的柳树,微风吹动下,像丝带一样飘扬着。   牵着已经能步履蹒跚走路的小桃子,母子俩闲情漫步。湖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一下子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,任凭她怎么哄骗,他就是不为所动,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,睁着大眼睛赏鱼。   她只好小心护着儿子,然后也傻乎乎的蹲下看鱼。   墨渊来寻他们时,打老远就看见一白一黄蹲在那里,抿嘴一笑,轻声走过去也蹲下身,扶着儿子的小肩膀,好奇的问道:在看什么呢?   拧着眉头,她语带调侃的瞄了他一眼,道:陪少爷赏鱼!   他莞尔,使坏的问道:桃子,是鱼好看还是娘亲好看?   桃子仰起头,似懂非懂的看了看娘亲,小手指着湖里的鱼,奶声奶气道:哟~~哟   她生气的瞪了眼幸灾乐祸的男人,撅着嘴,不满道:好啊,父子俩联合起来欺负我!桃子,到底是鱼好看,还是娘亲好看?   仰起天真的脸庞,小桃子依旧执着的说道:哟~啊哟!   气的她七窍生烟,站起身,指着他的鼻子道:你…你信不信老娘把你丢下去,喂鱼!   懵懂的转头看了看亲爹,桃子嘟着嘴,发脾气般的张着嘴,叫嚷道:哇唔~哇~啊!   见儿子不但不反省,还发起脾气来,她叉着腰满脸惊奇的对墨渊道:这小东西,说他不是我生的,都没人信,牙都没长呢,居然就敢跟我叫板!   嘴角噙着一抹坏笑,墨渊宠溺的看着她,揶揄道:总算有人替我出头了。   咬着后槽牙,她也不甘示弱的挑衅道:哟,某些人想借儿子翻身啊?   他浅笑低眉,将地上的儿子抱起,摊开手心,变出一把鱼食,哄道:桃子,要不要给小鱼儿喂饭饭吃?   桃子眼放光芒的看着那些鱼食,拼命点头,抓起一把,就撒向湖里,高兴的眉飞色舞。   她独自抱臂站着边上,气咻咻的看着他们父子俩,心里道:有什么了不起,你不就是和孩子相处的时间比我久嘛?哼!我不信了,我生的儿子心里还会没有我?   随手也变出一把鱼饲料,自顾自的往湖里扔去,不一会儿功夫,就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锦鲤游过来,争先恐后地去她那边吃饲料,   一看自己的小鱼都游走了,桃子的小脸拉的老长,不高兴的一扭脸,舞着小藕臂,嚷着要回去,   墨渊笑而不语,听命的抱着他先回去。   这下她没兴致了,心里有些憋屈,想不到她堂堂泰山王,居然有一天沦落到,要看自己儿子的脸色?!   因为刚才娘亲不顺着他,桃子耍脾气,死活不肯张嘴,吃她喂的点心,她陪着笑脸,讨好的不停喊他小祖宗…小心肝…小宝贝~   墨渊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,暗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啊!顿时感觉有个儿子真不错,这个家终于有人能收拾她了。   最后还是他亲自出马,桃子才肯吃,她不甘心的咬着唇,托着下巴……见儿子一张小嘴吧唧吧唧,吃的津津有味,心里的不高兴全消了,笑眯眯的对墨渊夸道:哎,你看,桃子是不是变漂亮!比刚出生那会好看多了。   他抿嘴一笑,好笑的瞥了眼她,手上的动作不停,神情骄傲的说道:本来就好看。   见他如此得意,她也会心一笑,捏了把桃子肉嘟嘟的小脸蛋,也骄傲的说道:那是,也不看看是谁生的!   没想到她的自鸣得意,却惹来桃子的一记白眼,小家伙记仇的在心里暗道:当初还不知道是谁,嫌我丑!   她一愣,瞪圆了一双大眼睛,指着小家伙,朝墨渊嚷道:你看见没…这小子刚才朝我翻白我眼,哼,肯定是你教的。   墨渊怔愣的抬起头看着她,一脸无语的表情,喃喃道:我什么时候翻白眼?   下巴微扬,她赌气道:刚才、现在、还有昨天、前天、大前天。   知道她是故意胡搅蛮缠,他也懒得计较,动作温柔的帮桃子擦了擦小嘴巴,揶揄说道:也不知昨夜是谁翻了白眼!   她嘴硬道:谁啊、谁翻白眼了,哼!   墨渊眉眼上挑,嘴角含笑,戏虐道:好,那今夜咱们就走着瞧。   她瞠目结舌的望着他,好像面前的是陌生人般,迟疑的说道:你…你现在这脸皮…怎么越来越厚了?   轻哼一声,他漫不经心道:近墨者黑。   桃子忽然“呵呵呵呵”的傻笑起来,她莞尔一笑摸着儿子的脸,凑上去“吧唧”就是一口,耍赖皮的娇嗔道:我今晚要抱着香喷喷的桃子睡,不跟你睡。   看着她抱起儿子,还不忘得意的朝自己使了个眼色,墨渊嘴角勾起,从容起身,微弯下腰,将她一把抱起,牢牢锁在臂弯里。   这措不及防的举动,吓得她抱紧儿子,气的惊呼起来:干嘛,快放我下来,要摔着桃子,我跟你没完!   他自信的笑道:放心,有我在,不会让你们摔的。   作势还故意掂了掂,吓得她搂紧怀里的儿子,乖乖闭嘴,不敢再和他叫嚣,   如此,他的脸上才露出温馨的笑容,开怀道:走,一起睡。   半夜醒来,她腰酸腿疼的掖在他怀中,忍不住轻拽了下他的胡子,娇嗔道: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!   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分,他闭着眼睛,把长腿一伸,横在她的玉腿上,她轻笑着把另一条腿也叠了上去,两个人像一根麻花一样,拧在一起。   ☆、烦恼   得知帝君赖在泰山不肯走,墨渊便提出和她一起去看看。   冥界终年阴寒,除了玉顶峰,其他地方皆是血光蔽日,那是一片阴惨惨地血色修罗世界。物资也十分稀少,不像四海八荒那般物产丰富。   帝君却不以为然,他自小生活在艰苦的碧海苍灵,吃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苦,也享过世间至尊之福,冥界的这点苦,他压根儿没放在眼里。   眼看阿离被夜华,早早接回去团聚,自己还留在冥界,凤九也有些想家了。可帝君整日“游手好闲”,一点儿也不着急回去。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,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,催他去快些超度那些亡魂…。   他们来时,帝君依在榻椅上,拿着壶酒,神情惬意又慵懒的在小酌。   她勾了勾唇,瞄了眼旁边的墨渊,他微笑颔首,两和她并肩走了过去。   见两人一起来,帝君笑的眉眼弯弯,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们,调侃道:哟,你们不在家看孩子,怎么想起来看我了?   两人微愣,对视一眼,心中略感不适。   见帝君话里有话,她眯着眼,翩然坐下,勾唇,美眸冷笑起来,叹息道:帝君,我对你有些失望~   墨渊好整以暇的立在树下,眼含笑意的看着两人掐架。   闻言,帝君挑了挑眉,饶有兴趣的看着她,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痕悄悄爬上嘴角,缓缓道:不知本帝君是何处,叫泰山王不满意了?   她轻轻的笑了,理了理裙摆,挺直了些腰板,好言道:人家一个后生都把儿子领回去了,你倒好,不过几个亡魂,竟超度了那么久,还没搞定。啧啧,帝君那些响当当的名声,都让我感到有些质疑~   墨渊禁不住想笑,她这人行事素来无法无天,除了儿子,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。   瞥了眼树下偷笑的人,帝君半眯着眼,支起一条腿,似笑非笑道:这大概就是请神容易,送神难吧。当初可是你非留本君在此的。   说话间,凤九端着茶点上来,他们一时安静了下来。她心思动了动,对凤九笑意盈盈道:凤九,来冥界也有些时日了,可还习惯吗?   凤九温婉的颔首,勾唇浅笑,嘟囔道:还行吧,其他都挺习惯,就是自从变成了灵魂,看见好吃的不能吃…渴了也不能喝的…怪难受的。   帝君低垂眼睑,抿了口茶,心中却微恙。   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帝君,她敛去笑意,似有感触的说道:这算什么,只是不能吃喝而已。你要是到下面去瞧瞧那些鬼,你就知道,成了鬼那才叫惨,不仅不能吃喝,还要挨饿受冻。   话一顿,语气更加悲凉的说道:挨饿受冻也算了,时常还会被其他恶鬼们欺负……整日不是过冰山就是趟火海,再不然就是热油翻炸,耳边能听见的都是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…叫的一个比一个惨…   听的凤九只感觉头皮发麻,小脸也跟着发白,害怕的捂着嘴,惊恐的瞪大眼睛,呢喃道:啊!!不会吧…那么惨!   她冷冷勾唇,眼中透着寒气,淡淡道:十八层地狱,每一层都有自己的特色,拔舌、剪刀、铁树、孽镜、蒸笼、铁柱、刀山、冰山、油锅、牛坑、石压、舂臼、血池、枉死、磔刑、火山、石磨、刀锯……只有你想不到,没有冥界没有的刑法。   见她两眼发直,神情恍惚,凤九直觉的问道:你都去过?   她愣愣的转头,冷冷的目光看向凤九,淡淡的忧伤里夹杂着绝望,瞳孔里那倨傲的眼神,让人不寒而栗,好似一把锋利的刀,直入凤九的心房,面无表情的说道:我就是从那里爬上来的。   闻言众人皆震惊不已,凤九瞠目结舌的看着她,她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。   见他们都一脸信以为真的神情,她坏笑起来,戳了下凤九的额头,拧着眉,笑呵呵道:这也信,是不是傻啊?   揉了揉额头,凤九不满的嘀咕道:又骗我,干嘛老戏弄人家!   她笑嘻嘻道:好玩啊~谁让你那么缺心眼。   原来她只是在说笑,害他们差点当了真,墨渊和帝君无奈对视一眼,叹了口气,舒展了眉头。   她展演欢笑着,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和旁人难以察觉的痛楚。   听见院子里热闹的欢笑声,梁父从外面送完客人回来,眉开眼笑的问道:什么好笑的事儿,和我也说说!   淡淡扫了眼梁父,鄙了眼帝君,她嫌弃道:正在说帝君呢,不但办事效率差,而且一点都不贴心。人家姑娘想家了,不方便开口说,他倒好,跟没事儿似的成天躺在我这。哼,我看你啊,干脆早点死,来我这里报到得了,早点来,投胎还优先呢!   只见她这一串话,连气都不带喘的说完后,帝君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,像打翻了调色盘,气的瞪大了眼睛看她。   见状,她没好气的瞪了回去,甩了下衣袖,起身斜视他,道:瞪什么瞪,眼睛有我大嘛!   梁父实在没忍住,笑得快站不稳了,回头一看,墨渊也在偷偷笑。   ☆、决裂   她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人,梁父也跟着离开。墨渊只好走过去拍了拍帝君的肩膀,安慰道:习惯就好。   帝君郁闷的看着他,不悦道:你女人,我习惯什么!   他含蓄的抿嘴一笑。   凤九忍不住嘀咕道:她虽然长大和我姑姑很像,但这性格,差的还真不是一点点。   帝君莞尔道:哦!哪不一样了,我看她倒是和你姑姑一般霸道。   凤九着急起来,辩道:我姑姑就不会老这样捉弄我,哼,而且我姑姑又温柔又体贴,泰山王…她忽冷忽热,叫人摸不清,看不透。   看了眼墨渊,帝君笑眯眯道:你觉得她是坏人?   凤九也偷偷的瞄了瞄墨渊,见他沉默不语,连忙解释道:那倒也不是…只不过…   见她欲言又止,墨渊追问道:只不过什么?   低敛下巴,凤九想了想,柔声道:…她给人的感觉很神秘,虽然她也是上神,可她和其他女仙不太一样,她的身上有一种似正非正,似邪非邪的气质。叫人不太敢跟她亲近。   没想到这小狐狸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,帝君不由欣赏的嘴角上翘。   沉吟了片刻,她又自言自语道:我觉得,她又不像什么恶心肠歹毒的人…可冥界的人又都好像很畏惧她,每个人看见她,吓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,她的名字更是提都不敢提,你们不好奇嘛?我还挺好奇的,她以前到底是什么人!   其实凤九心里的疑惑,也一直困扰着帝君和墨渊,他们也有一颗好奇的心,只是不像凤九表现的那般明显。   梁父领着她到了偏处,见他有话要说,她率先开口,问道:刚才是谁来了?   思踱了一下,如实道:是神州派来的人。   她大惊失色,焦急道:什么?   梁父安抚道:别急别急,他们也不知打哪儿听说…你生了个孩子,便想来看看孩子,别什么恶意,你瞧你!   闻言,她越发惊慌失措起来,不安的咬着下唇,道:什么来看看孩子,分明是来抢孩子的!   眉头微皱,梁父不解的问道:不会吧…他们为何要来抢孩子?   她冷笑起来,惶惶不安道:我现在已经是泰山王了,如何能再成为神洲的继承者…所以她一定是打起了孩子的主意!   见她言之凿凿梁父心中也怀疑起来,道:若真是这样,那可要提醒墨渊,提高警惕才行。   沉默许久,她淡淡道:不必了,他们已经盯上我,只有我不去昆仑虚看孩子,他们才无从知晓孩子在哪儿。   闻言,猜到她心中的打算,梁父担忧起来,心疼道:不必如此吧?量他们也不敢直接去昆仑虚抢孩子,桃子已经不在你身边了,再不去看他…我怕你受不了……   眼眶一红,悲凉的感触道:不见,总比永远见不到好吧……   风悄悄窃走白云的背影,仰望着苍穹,巍峨峭拔的泰山之巅,她孑然独立,墨渊心事重重来寻她,微风轻轻吹起她的发梢,花海的荡漾,风中坚强的背影,   他心中有所触动,缓步上前,踌躇了一下,道:有件事,我一直想问你……   她面无表情的,始终一动不动,轻声道:何事?   微微迟疑,从容道:白浅的魂魄…可在这?   眼波流转,黑如深潭,不知其想,缓慢转身,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,漠然道:在又如何?不在又如何?   眉眼之中一点温度都找不到,那一刹,忽然觉得面前之人如此陌生,他的眸色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。   她冷漠道:怎么,你想带走?   心里一紧,他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,断断续续道:真的在这里?   她试探道:玉清昆仑扇在我这儿,她的魂魄自然也在。   愁眉不展的左思右想后,他沉声道:让我见见可否?   闻言,她的眼眶泛着红,靠近他,咬牙道:不行,有她没我,有我没她!   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诧异,直觉她和往日判若两人,墨渊沉下心来,解释道:白浅…是我徒弟,对我有恩,只要你让我带她的魂魄回去,不管付出什么代价,我都愿意。   撇开头,嘴角勾起凄凉的笑意,她咀嚼道:有恩?哼,是有情吧!   他无可否认,自己和白浅之间,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了……黯然伤神的说道:当我求你。  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模糊起来,泪眼朦胧的讽刺道:求我,你为她求我?她不是阿离的娘,不是属于你弟弟的嘛!怎么~你想和你弟弟抢女人?   觉得她越说越过分,简直蛮不讲理,墨渊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一下被她激怒,面有怒色的斥责道:够了。   她也气急败坏的嚷道:怎么,说到你痛的。白浅她心里根本没有你,你只不过躺下七万年而已,她就急不可耐的和别的男人成亲了,有了儿子还有丈夫。墨渊,她只把你当成师傅,如果她真的爱你…就该等你,一直等下去,等到海枯石烂为止。那么容易移情别恋,难道她水性杨花!   他被激怒,扬起手停在半空中,红着眼,怒目而视着……咬牙忍着,从牙缝中挤出一句:不行侮辱她。   她愣了一下,强忍下欲夺眶的眼泪,淡淡的扯了扯嘴角,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去,深吸一口气,冷漠无情道:好,很好!她是你心尖上的人,我说一句都让你心痛了是吧!你心里有我嘛?走……去找你的白浅!   墨渊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,慢慢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,刚才他只觉得心口血气翻涌的厉害,无名之火直窜入脑中,竟差点动手打了她……顿感懊悔…   见他还不走,她恼羞成怒的暴吼道:滚!滚出泰山,滚永远出我的世界。   一双大而黑的眼睛,静时显露出皎洁和热情,此刻却闪烁着最凶恶的憎恨的表情,对她刚才那番话和自己的行为,心中难以释怀,他一句话也没留下,便走了。   目睹这一切的梁父,替她无限感伤,遥望墨渊已消失于的背影,无奈的问道:非如此不可嘛?何必呢!   她神情恍惚,勾唇一笑,嘲弄道:这世上又不只他墨渊一个男人,我何必委屈自己,我可是冥界的王,要什么没有。   梁父摇了摇头,暗道:如此嘴硬,到头来,受累的还不是自己。   懒得再和她多费口舌,梁父也走了。   ☆、颠覆   孤身玉立云巅之上,身旁亦无可亲之人,高处不胜寒。   风淡淡的从她的眉宇间流失,锐利的双眸隐隐的透出舐血的寒光,她不禁反思起来……   辗转流年,自己历经多少的劫难,才功德圆满,解去一身的惩罚,问鼎泰山,阴间称王。可为何自己要一次次隐忍、妥协……是命运在捉弄自己?   不!是强权!是的,是他们,他们凭借自己手中的权势为所欲为的,欺凌霸权,把自己的欲望强加于人,不管别人感受。   天君如此、母亲也如此,将所有人变成他们权力之下的牺牲品,他们凭什么,凭的不就是手中握有的至尊权利嘛!   既然如此,她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将他们拉下权利的宝座。  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,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,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,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。   额间花钿,妖艳如血,她愤恨的仰天长啸,咬牙切齿道:天下乃有德者居之,天族皆是一帮无德无才这辈,何德何能配做天下之主,哼,万物子祖的后人,同样有资格来统领这大好河山!   心中有了一个奇妙的念头,她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座万年积雪的山峰,透骨的寒意从心中散出,浸染整片大地。   那日后,帝君对超度亡灵一事显然上了心,每日不在游手好闲,而是想早日带凤九回去,黄天不负有心人。十年不到,盘旋地府,久久不散的三百亡魂,便全部被超度,安心投胎去了。   梁父欣慰,也遵守约定,准白凤九还阳,帝君也无牵无挂的重返天宫,四海八荒看似又恢复了平静,实则已是暗流涌动。   那日和墨渊彻底决裂后,她从地府挑选了九个无比邪恶的灵魂,它们一起带去幽冥阴山内闭关。   幽冥阴山是整个冥界最邪恶的地方,那里被无尽地血色雾气缭绕,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,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,无尽地骸骨在漂浮。   整片大地也像烧红的铁块一般,所有巨大地石柱、岩壁都闪烁着骇人地血芒,一具具仙神的身体挂在骨山上,死前遭受极刑地种种惨烈状态,还依然保持着………   森然恐怖,整座山充斥着无尽地阴森气息…这是一个独立地血色炼狱,也是是冥界的禁忌之地。   梁父不知她此举意欲何为,深感担忧。   —————   隐秘的银脉,血从岩根之出,涌出阵池中,池上她闭目盘坐悬浮其上,彼岸花,有花无叶,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,铺满整座封闭的空间。   她执印念决,一缕缕神秘的花香汇聚掌心,渐渐融入体内,化为一体,   睁开赤红的双眸,熠熠生辉,九只充满强大怨恨的灵魂,悄然飘出………直上九重云霄。   ☆、小寿 桃   天君不知哪根经开了窍,忽然在大殿之上自我反省,说是昔日天族的杀戮太多,有伤生灵,于是请了一班得道者,办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会,来超度众生。   弄得百官心里莫名其妙,免不得私下里议论起来。   天君心里苦啊,他哪里是开悟了,他是夜不能寐啊!   也不知怎的,昔日的那些结下宿怨的仇家,突然冤魂不散,化为厉鬼在梦中向他索命……擎苍、蛟人族、素锦…还有那被挖了眼的素素…都追着他,嚷着要他偿命,还要挖他的眼睛……   夜夜如此,无奈之下,他只好找个明目来超度,希望他们能就此安息,别再来找他算帐。   虽然对天君反常的行为,大家不敢明说什么,但帝君却觉得此事绝不简单,因为他近来,在天宫常闻到一种奇怪的香味,这味道他很熟悉,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闻过……   阿离常去昆仑虚找桃子,有时大伯在教桃子学业时,他也会很认真的听着,墨渊见他如此好学,便连他一起教,夜华得知后也默许了。   兜兜转转,岁月如梭,转眼五百年过去。   这些年四海八荒,不曾太平过,大战小乱,各族之间纷争不断。   虽不至于需墨渊亲自领兵,但天君却是焦头烂额,夜华这个太子,更是整日没停歇的,忙着各处“灭火”。   桃子的生辰也快到了,每年这个时候,不管再忙,师叔、师伯们都会赶来昆仑虚,帮他过生辰,顺便聚一聚。五百年间,墨渊越发变得沉默,仅剩不多的温情,也都给了儿子。   她再也没来过昆仑虚,他恍惚还记得那个背影,飘飘然的立在在云山之巅,那次不欢而散后,她消失的无影无踪……对桃子也不闻不问,再没来看过一眼。   桃子慢慢长大,有时会追问他,何为自己没有娘亲?娘亲去哪了?娘亲叫什么?虽然童言无忌,但却句句戳在他的痛楚。   桃子算得上是他的老来子,因而他对孩子很是溺爱。   可他越是沉默,越是纵容,桃子就觉得自己没人管,没人爱,小小年纪性格十分叛逆,喜欢到处乱跑,还四处闯祸。   大家知道他是墨渊上神的儿子,自然不敢追究,只是私下里难免议论,觉得这孩子和墨渊沉稳的性子一点不像,难道像他亲娘?   他谨守当初对她的约定,不管孩子多淘气,都不会生气的打骂,可是眼看桃子越来越无法无天,不但不懂礼数,还不知收敛,他心里暗暗着急…,桃子生辰当日,墨渊准了他一天假去玩。  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,就是这孩子年纪虽小,天赋却极高,不管学什么都一教就会,一点即通。可偏就喜欢任性胡来,故意不学好,也不服他的管教。   十六个弟子陆续到了昆仑虚,齐聚一堂,左等右等,直到天色渐暗,也不见小寿星回来,   墨渊不禁沉下脸来,明明和他叮嘱过,今日师伯们要来,让早些回来,这孩子………   ☆、愿望   凡间溜马斗狗,听人说书,桃子玩的不亦乐乎,一时忘了时间,发现天暗了,才急急忙忙往家赶,腾云到了昆仑虚山脚下,正要往山上跑时,   等了许久的人,闪身出现,急忙喊道:小桃子!   桃子茫然的转头,循声望去,只见昏暗的夜色中,站着一个美貌女子,莫名的亲切感让他忍不住朝她走去。   她心中动容,热泪盈眶的望着许久不见的儿子,慢慢走上前,蹲下身,对他温柔的喊道:桃子!   桃子皱起眉头,嘟起嘴,打量着眼前的陌生女人,茫然的问道:你是谁啊?怎么知道我叫桃子?在这里等我要做甚啊?   一连串的问题,令她不禁莞尔,这孩子还真是机敏,扶着他的小手臂,含泪道:我是你娘亲。   闻言,桃子惊讶的瞪圆一双了大眼睛,看着她良久,半信半疑道:你是我娘亲!真的?   她含笑点头,哽咽道:当然是真的,你知道,你为什么会长的好看吗?   他懵懂的问道:为什么?   她调皮的抿嘴浅笑,玩笑起来:因为我长得漂亮,所有生的你自然也漂亮啦!   桃子立马被她的自恋给逗笑了,笑声像一串银铃丁冬响,半入河风半入云,香雾中余音袅袅,不绝如缕。   他一脸认真的又问道:你真是我娘亲?   她微笑颔首,桃子嘟着小嘴,委屈的说道: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呢……她语塞,心寒了一下,缓缓道:娘亲不会照顾人,你跟着你爹,他会把你照顾好。   愣了一下,桃子神情严肃的点头,道:爹爹除了不爱说话,对我确很好。   面色一缓,她满足的看着儿子,又问道:儿子,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,娘亲送给你。   眨了眨明亮的卷翘的睫毛,显然不太买账的桃子又追问道:娘亲,你为何从不来看我,今天又突然来呢?   迟疑了一会,她才解释道:娘亲…在忙很重要的事,而且娘亲和你爹也不是很熟,不方便来看你嘛!   闻言,他一头雾水的问道:娘亲和爹爹不熟,那你们是如何认识的?   她尴尬的抿了抿嘴,诓道:咳,一面之缘。   桃子愁眉紧锁的看着她,又问道:那我是怎么来的?   她歪着脖子想了会,煞有其事的说道:一夜之间!   桃子努力思考娘亲的话中意,良久,有些失望的说道:我每年的生辰礼物,就是想要娘亲回来!   听了孩子的话,她心里不好受,红着眼眶,呢喃道:好,娘亲答应你,以后会常来陪你,不过你不能告诉你爹,好不好。   他嘟着小嘴,心里喜滋滋的,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,像只鸽子似的不住地点头,柔柔道:好吧,一言为定,娘亲你要常来看我!紧紧抱住儿子,这小小的身子令她魂牵梦绕,也给了她无限的力量。   看着桃子欢天喜地的跑上山,她微笑着站在山下挥手,目送他离开,眼中满是酸楚,情不自禁的呢喃道:娘亲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你…   一路兴奋的小跑到山顶,还没进门,桃子就心花怒放的边跑边大声欢呼道:爹爹,爹爹你猜我看见谁了!娘亲,爹爹~~   原本正生气等他回来的墨渊,一听到这个消息,怔了怔,满心欢喜的。看着跑到面前满头大汗的儿子,问道:你说…你看见谁了?   桃子眉飞色舞的回道:娘亲啊!是娘亲!   墨渊眉宇间难掩高兴,转念一想,又有些疑惑,问道:你怎么确定,那人就是你娘亲?   桃子微微一笑,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,看起来煞是可爱,糯糯道:我知道,嘿嘿~我还依稀记得娘亲的模样,不过娘亲不让我告诉你,她来看我的事儿,你们吵架了?   闻言,墨渊不禁对儿子另眼相看,想她离开时,他不过那么点大,居然还能记得自己娘亲的样貌?   见爹爹又发呆,桃子不满的上前摇着他的手臂,撒娇道:爹爹,娘亲答应会常来看我,你要争气一点!   没想到儿子会说这话,墨渊略感意外的睁圆了眼睛,看着儿子稚气又小大人的模样,莞尔一笑,摸了摸他的头,慈爱的说道:去吧,你师兄们都在后山等你呢。   桃子点头,然后笑逐言开的往后山跑去。一见小寿星回来,大家立刻围上去。   听见从后山传来的欢笑声,每年只有这一刻,墨渊心中才能感受到温暖。   看着皎洁的月亮,他沉思着,看来她终究是舍不得孩子…,可是又不肯见自己,估计还在生气。   每年生辰,桃子都会放一盏天灯,在灯上写上自己的心愿,他希望不管娘亲在哪里,只要看见这灯,能知道自己在想她!   握着毛笔,桃子趴在桌子上,撅着个他的小屁股,支着下巴,一边写,一边还“嘿嘿嘿”的傻笑着,工整的在灯上写完三个愿望,才屁颠屁颠的跑到山边,   师兄们都笑眯眯的在等着小寿星,放天灯许愿,子澜打趣道:桃子,写了什么愿望,告诉十六师兄,师兄帮你实现啊!   小嘴一撅,桃子乐呵呵的说道:我想要娘亲和爹爹在一起,十六师兄,你要把自己变成师娘吗?   被他这一问,子澜被问傻眼了,大家也跟着哄笑起来。   叠风和长衫帮忙举着天灯的四个角,子澜掏出火折子,弯腰把灯点燃,在燃放时,桃子闭上眼睛,双手抱拳在心里默默祈祷。   灯在热力的推动下,一盏天灯,不一会儿便徐徐飘向天空,并逐渐散开,如同无数只款款挪动的星星,化身其中……   ☆、西海贺喜   望着那冉冉升起的天灯,墨渊嘴角微微上扬,虽然不知道神的愿望该祈求谁来帮忙实现,可他也在心里许了一个愿望。   无法忘记的思念,依旧在深夜,在月光的隐射下显得依然清晰自如。思念也像一盏灯,温暖照亮了前方的他,自己最后看到的却只是一个阑珊的背影。   如桃子所愿,每年他放出的天等,最后都会飘向冥界,今年的也不例外,看着天灯上儿子的字迹,她嫣然一笑,小心的将灯收起,细心藏在一个大箱子里,她无奈的叹气道:这孩子,怎么每年的愿望都一样呢?   梁父温柔笑道:若非如此,你怎肯去见他呢,这孩子真是聪敏。   言之,她心中暖暖的,嘴角含着丝丝笑意,拿起桌上的酒,畅饮一番,道:今日是他的生辰,也是我苦难的日子,总算没白生这孩子。   梁父询问道:打算一直这样下去?   玉手轻抚杯口,她凉凉道:快结束了,很快我就能每天陪着桃子,陪他读书、识字、陪他慢慢长大……   梁父皱着眉,对月长叹一声,他活的太久,看的太透,有些事只能看着,不可说透。   略略颔首,敛去心下的悲怀,她宛然一笑,道:把白浅那一世的记忆瓶给我吧,我知道是你收起来了。   梁父顿了一下,微感惊讶的看向她,蓦然片刻,道:咱们不是早就有言在先,未免历劫时有恩怨的人,日后在冥界碰见了,惹出麻烦,和历劫时有关的一切东西,都将由我来保管嘛?   抬眸,她淡笑道:你不是早就食言了,把玉清昆仑扇给了我?   梁父心中暗骂自己当初多什么事,就不该心软,如今也不会惹出这些事。微颔首,暗暗思忖良久,他从怀中拿出装着记忆的琉璃瓶,递给她的同时,长叹道:丫头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   她红唇轻吐,淡淡道:善恶到头终有报,不是不报时辰未到。   叠风得天君赐婚,婚配天族分支头领之女,霓裳。为此桃子过生辰那日,他亲自将喜帖送到师傅和诸位师兄弟手中,并请师傅来西海替他主婚。   得知大师兄成亲,师兄弟们恭贺之余,免不得揶揄一番。徒弟们相继成家立业,最高兴莫过于墨渊这个师傅,大婚当日,他带着桃子一起亲去西海。   西海水晶宫到处张灯结彩,来道贺的仙人也是络绎不绝。一帮老神仙,难得一见墨渊上神,纷纷围拢过去,上前拜见。   闹哄哄的人群弄的桃子不慎心烦,见爹爹忙着应付顾不上自己,利用孩身高优势,推挤开人群,顺势逃出大殿,百无聊赖的四处闲逛起来。   子瑶没想到,叠风成亲居然会给自己派帖子,本不想来凑这热闹,可一想起那时随墨渊来西海游玩时,这小子照顾的还算周到,不忍拂了他的面子。从北海办完事,她心想就顺道去西海拐一趟,反正送完贺礼就走   意外在西海的海边碰上同来贺喜的夜华父子,见她也来喝喜酒,夜华主动上前相邀,还亲自为她领路。俗话说,伸手不打笑脸人,她也不好拒绝,于是跟着他们父子一起入了西海。   在门口迎宾的叠放,见太子殿下和师娘来了,微愣了一下,迎上前,抬手作揖道:太子殿下、小天孙,师娘,你们怎么一起来了?   勾起一抹似若非有的微笑,她淡淡道:门口碰上,太子殿下盛情难却,便一同进来了。   叠风微微颔首,原来如此。喜笑颜开的对她道:对了,师傅和小桃子已经到了,师娘我让人领你去找他们吧!   她柳眉微蹙,略一迟疑,扫了眼身边期待的炙热目光,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,从容不迫道:好吧,那我先失陪了。叠风贴心的唤来一名仕女,为她领路。   望着那抹离去的绝美背影,夜华神态清绝,眼如秋水似寒星,见状,叠风咳了一声,拱手道:请太子殿下和小天孙,入内稍作歇息,婚礼马上就开始了。   夜华淡淡颔首,领着阿离一起入水晶宫的大殿。   走到半路,她就将带路的仕女遣退,寻思着该把礼物交给谁比较合适。折颜和白真因救了大皇子叠墉,受西海水君夫妇之邀出席,三人迎面碰上,皆是一愣,面面相觑,她主动上前,抬手作揖,对他二人道:两位,许久不见。   和白真相视一笑,折颜对她调侃道:确实许久不见,没想到徒弟赶在师傅前面成亲了。   白真闻言会心一笑,她也听出这老凤凰的言外之意,尴尬的侧目,忽然远处传来一声“爹爹救命”的求救声,引起了他们的注意。   她心下大惊,紧张的道:是桃子!   说完,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,往声音来源处去,折颜和白真见状,也立刻追了上去。   珊瑚环绕的石丛前,两个伪装成仕女的女仙,一左一右架起桃子快步急奔,桃子边大声呼喊,边凌空踢蹬着两条小腿,她气急败坏的飞到前面,拦住去路,怒不可遏道:把我儿子放下。   两个女仙闻声抬头,一看来人,顿时大惊失色,犹豫不决的把孩子丢下。   她面露狠戾之色,只见那两个女仙还来不及说半个字,她一挥衣袖,瞬间那二人就灰飞烟灭,折颜和白真赶到时刚好目睹这一幕,对她出手的狠绝略感惊讶,颦眉互看一眼。   她惶惶不安的跑上前,把摔在地上的儿子扶起来,紧张的问道:桃子,摔伤没有,有没有伤到哪里?   桃子生气的瘪着嘴,不停揉着小屁股,其实他一点事儿都没有,只是屁股被摔疼。一看见是娘亲来了,他眼泪汪汪,撒娇的搂着她的脖子,哭哭啼啼起来:娘亲!我受伤了……   闻言大家也跟着紧张起来,她更是吓到面如土色,惊慌不已的上下检查起来,追问道:哪儿?哪儿受伤了?快和娘亲说!   小家伙撇了撇嘴,又搂上她的脖子,娇声道:我受到了很大的惊吓!   白真和折颜忍俊不禁的看着小机灵鬼…。   听见响动,墨渊一刻不耽误的冲了出来,叠风和夜华也闻声而来,结果却看见母子俩抱在一起,地上有两摊黑灰,深感意外。   见她们无碍,悬着的心才算放下,他轻嘘一口气,走到娘俩身边,看了眼折颜,皱着眉,沉脸问道:怎么回事?   她猛的站起身,勃然大怒的对他大声呵道:这么大个人,连个孩子都看不住!   这一嗓子,吼的大家都傻眼,竟有人敢对墨渊如此放肆……他可是天地敬仰的战神。   墨渊呆立在那里,愣愣的看着她,拧着眉头,也不说话。折颜盈盈笑意的瞄了他一眼,一副旁观者清的姿态。   她黑着脸,狠狠刮了他一眼,拉着儿子就要走,桃子缩着小脖子,一会儿看爹一会儿看娘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   见墨渊还傻愣着,折颜挑了挑眉,朝叠风使了个眼色,叠风略一迟疑,赶忙上前拦住师娘,替师傅解围道:师娘且留步,今日是弟子成亲,怪我招待不周,惊扰了诸位,叠风希望等会能请师傅、师娘一起上坐,让我敬杯茶,聊表下我这个当徒弟的心意,师娘和师弟晚些再走,也不迟啊!   叠风如此说,让她有些为难起来,想了想,今日到底是他的大喜之日,这个面子…还是要给的。   桃子也摇着她的手,哀求道:娘亲,我还没见过新娘子,也不知是如何漂亮呢!   众人闻言,会心一笑,暗赞这孩子果然机灵。   顺着儿子给的台阶,她抿了抿嘴,莞尔道:好吧,让你看了新娘再走。   桃子转头看向一旁的爹爹,调皮的朝他挤眉弄眼,墨渊不由低眉浅笑。夜华一言不发的看着,神情黯然,虽然他们吵吵闹闹,却让人觉得莫名温馨。   牵着儿子,她看都懒得看墨渊一眼,直接转身回殿内,折颜眼带笑意笑的瞅向“妻管严”的兄弟。   当着四海八荒众仙的面,被儿子的生拉硬拽和墨渊一起高坐主位,饮下新人敬的茶。   见他们郎才女貌,一家三口亲密无间,众仙的赞美之声一时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。旁人眼里俨然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妻,夜华觉得咽喉那仿佛塞了块石头,怎麼都咽不下,一股酸楚涌上来。   喝完茶后,她大步流星拉着儿子出了西海,墨渊亦步亦趋,眼中含着宠溺的笑意,默默跟在后面。   桃子不时回头对身后的人催促道:爹爹快点!墨渊笑了笑,依旧不急不慢的跟着。   ☆、反其道而行   到了昆仑虚山脚下,她不舍的松开了手,低头对桃子道:桃子听话,以后别乱跑,跟在你爹身边,外面乱。   灵眸一转,桃子骄傲的说道:外面不安全,那娘亲和我们在一起吧,爹爹会保护我们,爹爹可是战神!   听着儿子的童言,她僵了一天的脸上,终于绽放笑靥,,看了眼身后跟了一路的人,冷漠道:战神又如何,终有一死。   他挑眉浅笑站在那。   仰着小脸,亮闪闪的眸中透出一丝担忧,看了看爹娘,桃子软糯的声音道:那娘亲就把爹爹带走吧!顺便我也一起去~,咱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了!   真是童言无忌,他们会心一笑。   将桃子交给他,她低声道:最近别让他独自外出,那帮人估计…还再来的。   觉得她似有所隐瞒,墨渊试着问道:你认识她们?   她转脸侧目,神色凝重道:她们…是神洲的派来的。   墨渊心中一紧,低眉沉思片刻,惊呼道:神洲!那不是太原圣母的封地。   瞥了他一眼,她柳眉紧簇,神情不安的默认。他大惑不解,那位传闻中的盘古之妻太原圣母,何故无端来绑桃子?   见她愁眉不展,墨渊问道:那太原圣母与你有何关系?   知道他起疑,她实在不愿再提过去的伤痛,撇清道:没关系!   墨渊当即明白她没有说实话,也看出她并不想说。   ————   一回到泰山,她气急败坏的召来两名属下。   对俯首跪拜的二人,责令道:你们立刻将尸香之毒,散到天族的每一个角落,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。   恨念使和贪念使,迟疑了一下,颔首领命,恭敬退下。  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恍若罂粟绽放,她狠狠道:时不我待,看来我还是太心软了!   ————   阿离觉得桃子近来变了许多,不但上课变得认真,下了学也不爱出去玩了,心里好奇,课间抽空的时候,兄弟俩坐在台阶上晒着太阳,阿离问道:桃子,最近是碰上什么好事了嘛?我瞧你整天可开心了。   桃子得意的笑了笑,道:当日开心,我娘亲现在会常常来看我,还带我去吃好吃的,还陪我玩,我能不开心嘛!嘿嘿嘿   闻言,阿离耷拉着脑袋,失落的说道:你娘亲对你真好,我也好想我娘亲。父君说过她总有一天会回来,可是……我觉得父君是在骗我!   桃子疑惑的看着他,道:为何你会觉得你父君在骗你?   阿离愁眉苦脸的说道:我近来常做噩梦,我娘亲在梦里和我说,是我父君挖了她的眼睛…害她无法转世投胎……要我帮她报仇!我好难过……桃子…   桃子惊讶不已,也觉得这梦做的有些奇怪,安慰道:别胡说,做梦当不得真,你肯定是太想你娘亲了,才会做噩梦,再说,你娘亲不是白浅上神嘛?神死之后入了幽司,就都归我娘管了,阿离,你别难过,回头我帮你问问我娘亲,看看白浅上神是不是已经投胎去了!   闻言,阿离展颜欢笑起来,道:太好了,谢谢你桃子。   抬手勾住他的肩膀,桃子傻笑起来,道:客气什么,咱们不是兄弟嘛~   不远处,墨渊的嘴角缓缓漾起一丝微笑,如果世人都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,那就天下太平了。   西王圣母要带走桃子一事,令墨渊心中难安,她们母女俩的关系,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,   怎会如此奇怪,西王圣母想见桃子大可派人来接,为何要偷偷来抢?她又为何会说,桃子去了就回不来?   他知道,最近她常来找桃子,但都只在山脚下等……   拿着做好的课业,桃子欢喜的跑到他面前,乖巧的说道:爹爹~课业做好了,我能下山去找娘亲了嘛?   他含笑点头,忽然道:我随你一道儿去。   桃子惊讶不已,转瞬又欢喜起来,牵起他的手,道:好,太好了,爹爹我们一起去找娘亲!   等待的心情很奇妙,也许秋的美也让浮躁的心释然了许多,不过,她万万没想到,墨渊会陪桃子一起来……   微愣,犹疑了一下,她还是迎面走了过去,   桃子欣喜的飞扑而来,她也眉眼温柔的蹲下身,张开双臂拥抱住自己的心肝宝贝,母子俩温馨的享受着爱的涌动,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,满眼溢满温柔。   唇角缓缓漾起一丝微笑,眉目温柔的说道:我要出趟远门,你能帮我照顾桃子几天吗?略有些意外,她疑惑道:你要去哪儿?   他抿了抿嘴,浅笑道:去神洲,拜访西王圣母,逃避解决不了。我们…也一样。   她错愕地愣在当场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   没错,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,主动去找西王圣母开诚布公的谈一场。更重要的是,他这次去,还要向西王圣母正式提亲,这是他一直想做,也早该做的事儿。   这回,不管她愿不愿意,想不想要名分,他都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,因为,他不希望这段关系无疾而终,更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。  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,他想了解她,他的直觉告诉他,她的喜怒无常…阴晴不定,一定和过去有关。   有一个秘密藏在他心底,已经很久,从来没有人知道。   其实从她第一次,手执玉清昆仑扇,出现在酒窖时,他就已经知道,她是白浅。   他假装不知,看着她胡作非为,安然享受着一切改变。不管她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活过来,换了一个什么样的身份……于他而言都不重要,虽不知这回命运又将如何戏弄他们,但他暗暗发誓,会紧紧抓住这次机会。   她怀桃子,他又惊又喜。   她不想成亲,他也顺着她。   她怀孕期间百般刁难,他心甘情愿的付出和包容。   她喜怒无常,脾气暴躁,他愿意迁就。   她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他不敢挽留,只能每次默默等在门口,殷殷盼着她下次能早点来。   可是,只有那一次,他没忍住!   她出口伤人…字字句句直捅他的心窝…生气她的自我贬低,更恼怒自己缺席的七万年里,让夜华趁虚而入。   他可以不介意阿离的存在,可是扪心自问,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,他讨厌、甚至嫉妒夜华………   这些都是深藏在他心底,不见天日,亦不能对人言的阴暗伤痛。   沉吟片刻,眼眶微微湿润,他温婉道:你可以住在昆仑虚。   犹疑的看着他,眉头微蹙,她质疑道: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?   上前靠近她,恍惚的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庞,见状,她本能的向后躲了躲,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惊慌,但稍纵即逝。   他却不打算再退让,疼惜的眼神深情凝望着她,轻轻拂过那绝美的侧脸,满怀真心道:对不起。   他是古井无波的上古之神,却总被她轻而易举牵动喜怒…他,变得忽喜忽忧…变得患得患失……   她忽然鼻头一酸,眼眶瞬间充满泪花,心里觉得酸楚,暗道:傻瓜、笨蛋,有什么好道歉,当初她就是存心的,故意想激怒他,想逼他离开自己……本以为这样,可以避免桃子被神洲发现,结果她们还是来了。害她白挨了他一个耳光……   他莞尔,坦然道:这里也是你的家,何况桃子也不方便去你那儿住,所以,只能你来。我不在,昆仑虚就交给你了。   久久怔愣,鬼使神差的,她竟颔首答应了。   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,上前拥住她双臂,慢慢揽入怀中…小心翼翼的拥住。这回她并没有推开或躲闪,轻轻的覆上他的背。   每一段感情都需经历时间的考验,在考验着得到升华。这个拥抱既有情侣之间的甜蜜和幸福,也有夫妻间的宽容与理解。   亲眼目睹爹娘和好如初,最开心的就属桃子了,他挤眉弄眼的捂着小嘴,在一旁可劲的偷笑。   ☆、母子相处   目睹爹娘和好,桃子捂着小嘴,在一旁默默偷笑。交代完后,墨渊就出发前往神洲,她依约留在昆仑虚等他回来。   墨渊的屋子和他的人一样,永远一尘不变,墙边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古书,卧榻上的花瓶里摆着几束快凋零的桃花,整个房间简单又质朴。   瞥了眼书桌,她发现上面摆满了女子的胭脂水粉、还有珠钗首饰,满腹狐疑的走过去,拿起桌上的一支玉簪,又打开一盒胭脂,居然是新的!  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…墨渊有别的女人了!指节骨“格格”作响,怒火中烧的将桌上东西扫落在地。   桃子听见动静,跑进来屋里一看,惊讶的瞪大了眼睛,赶紧蹲下小身子,一边捡,一边紧张的抬头对她说道:娘亲,你怎么把爹爹的宝贝弄坏了,爹爹知道了,会生气的。   她讥笑道:宝贝…哼,也不知是哪个女人用过的!   桃子茫然看着娘亲,桃子喃道:娘亲,你傻了,这些都是你用过的。   她气急败坏的嚷道:什么我用过的,你看看,这些都是新的。   桃子困惑的看着手里的东西,道:爹爹说娘亲随时会回来,所以隔段时间他就会把里面东西换新,还不让我碰。   半信半疑的看着儿子,她问道:真的,你没骗娘亲?   桃子一张小脸写满真诚,用力的点着头。   知道自己错过墨渊,她尴尬的偏过头,扪心自问,为何看见这些东西,自己会以为他有别人了?   唏嘘的叹了口气,她心中暗道:鬼魅之地呆久了,信任是什么感觉…早忘了。   心里乱作一团,她起身想离开,桃子惊慌的一把抱住她,可怜兮兮的喊道:娘亲别走…爹爹不在,不再走了,连个管我饭的人都没有!   她听了,真真是哭笑不得,原本还担心这孩子跟着墨渊,会被教成个死板的呆子。现在看来,真是多虑了,这孩子如此古灵精怪,怕是墨渊也拿他没辙吧!   看着儿子,她浅笑道:桃子,娘可不会做饭,你怕是要饿肚子了   一听,桃子急了,道:那不行,吃不饱就会长不高,长不高会被人欺负的,娘亲别担心,长衫师兄会做饭,我这就去叫他煮饭。   见他欢天喜地的跑出去,她忍俊不禁的说道:人小鬼大,一点不像他墨渊那闷葫芦。   母子俩用完午膳后,美美的睡了一觉,起来后桃子端坐在大殿,先是在桌上铺了一张大纸,然后撸起袖子,右手拿毛笔蘸了一下墨,聚精会神,提笔在纸上开始练字。   写字时,他的神情看起来尤为认真,不似平常那般嬉笑玩闹,笔下的一撇一捺也都规规矩矩,力求完美,写出来的字既端正又精神。   见他写的认真,她闲来无事,悄悄走过去,安静的坐在一旁,支着秀美的下巴,慵懒的素手研磨,不时侧头望向儿子。   古墨轻磨满几香。后山的树木轻轻地摇曳着,那沙沙的声音细细的,好似怕扰了他……没一会儿,纸上已写了密密麻麻的一片,他长长舒了一口气,把笔一扔。   她拿过纸,满心期待的品悦起来,字形正倚交错,开开合合,线条粗细变化明显,跌宕有致,可惜最末一行他给写歪了。   而且歪得简直要倾倒……但这样的倾斜她却觉得并不生硬,反倒更见自由,也体现出这孩子骨子里任情恣性的一面。   自成格调,有点意思!   见娘亲嘴角上扬,眼角含笑,桃子暗暗窃喜,趴在她手臂上,撒娇道:娘亲,我写的怎么样啊?   她温婉的抿嘴一笑,拿起笔,沾了些墨,屏息凝神,刷刷勾勒了几笔。   桃子抬眸望去,惊讶的张着小嘴,这些字利落、洒脱,一钩一划,也是清隽有力,和她这个人很像,飘逸灵秀又不失刚劲,可是镌刻在字里行间,就很有股别致的味道。   不禁赞叹道:娘亲的字真好!   盈然笑意的看着他,温声道:那是你爹写的字好,还是娘亲写的好?   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转,他嬉笑道:我的最好!   笑颜刹那绽放,搂过调皮的儿子,她笑嗔道:小滑头!   写的有点久了,桃子就开始坐不住,没耐心了。见状,她便收了那些课业,硬气的说道:不想写就不写了,今日写的够多了,走,娘亲带你去凡间玩。   他一蹦三尺高,欢呼雀跃的讨好道:娘亲真好!   母子俩手牵手正要出门,却碰见天枢、伽瑜陪阿离来昆仑虚上课,她疑惑的看着阿离道:阿离,你大伯有事外出,这几日不在,他没和你说吗?   阿离茫然无措的摇了摇头,道:没有啊,许是大伯太忙给忘了吧!   天枢和伽瑜向她请安,然后互看了一眼,道:既然墨渊上神不在,那小殿下,我们就先回去吧。   见阿离耷拉着脑袋,桃子灵机一动,相邀道:阿离,既然来了,就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,我娘亲要带我去凡间玩呢!   都还是孩子,一听说有的玩,还是去凡间,阿离自然也想去,但又有些为难。   见状,她对天枢道:阿离就随我们一起去,晚点我会亲自送他回天宫,劳架两位和你们太子爷说一声。   如此天枢、伽瑜也不敢说什么,只好同意,先行返回天宫交差。   ☆、冤家路窄   带走两个孩子,腾云落在了凡间,又给他们换上凡间孩童的衣服,三个人走在热闹的市集中,她看起来,就像是个普通的母亲。   阿离不是第一次来凡间,桃子更是常客,只见哥两勾肩搭背,熟门熟路的找到各种美食。   站在一个卖水果的摊子前,桃子垫着脚,插着腰,挺着小身板,有模有样的和小贩们讨价还价,阿离则负责谈完价后,掏银子付钱。   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,她跟在后面,看在眼里,忍俊不禁。   一溜烟儿的功夫,桃子揣着一袋,颜色鲜红的石榴走的她面前,献宝似的递给她,笑嘻嘻道:娘亲,这是我和阿离请你吃的,那小贩说石榴多子~   她没明白过来,愣愣的“啊”了一声。   他眯着眼,咧嘴傻笑,把石榴放回袋子里,没心没肺道:吃了三年抱两!   说问,她惊的瞪大了眼珠子,揪着他的耳朵,惊讶道:这些都是打哪儿学来的,你爹那块木头可教不出这些,说,上哪儿学坏的?   他呲牙咧嘴的低着头,求饶道:娘亲~我错了。   她松开手,软硬兼施道:告诉娘亲,这些年除了来凡间,你都上哪儿玩去了?   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,桃子憋着嘴,嘟囔道:十里桃林啊。   她咬牙暗道,原来是那只不正经的老凤凰,把我儿子教坏的,哼!   没好气的对他说道:以后少去,听见没!   桃子知趣的低着脑袋,讨好道:知道了。   虽然伯母是在教训桃子,可阿离在旁看着,心里却感到很羡慕。   经过一家绸缎庄时,她瞥见里面有几块料子还不错,便走进去,挑了几块布子,又买了些毛线团。   等她买完东西出来,兄弟俩已经买了不少零嘴,逛了大半天,她也有点累了,便领着他们找家茶馆休息。   上了二楼,要了个安静的雅座,点了壶热茶,稍作歇息,她正嗑瓜子听着戏,阿离突然拉了拉桃子的衣袖,小声嘀咕着:你帮我问了吗?   桃子愣愣的看向娘亲,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,她自然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,问道:问什么?   想了想,桃子问道:阿离最近老梦见他娘亲,他想知道白浅上神魂魄如今在何处?   她微愣,迟疑了一下,对阿离淡淡道: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你估计是太想你娘亲了!   阿离怔愣的看着她,良久,执着的问道:我真的想知道,我娘亲现在怎么样…   望着他孩童的面庞,她抿着嘴,眸中冷意转瞬即逝,无奈道:知道了,你又能如何?徒增烦恼罢了。   无法理解她话里的意思,阿离皱着眉头,沉思了一会儿,坚定道:上神,你能让我见她一面吗?   闻言,她的眉宇间闪过不易察觉的犹豫,但稍纵即逝,看了眼在专注听书的桃子,将袖子里的东西默默收了回去。   看了眼天色,她淡淡道:时候不早了,阿离,我送你回去吧。   阿离抿着唇,脸上难掩失望之情,却还是懂事的点头遵从。   路上,她牵着桃子的手,刻意和阿离保持距离,以此来坚定自己的心念。   到了南天门,望着巍峨又高耸的神门,她微微发愣,正巧乐胥娘娘今日从娘家回来,一下轿,看见她的样貌,惊的说不出话来。   阿离上前向奶奶行礼,道:阿奶,你回来了。   乐胥娘娘微微回过神来,神色不宁的看着他身后的人,喃喃道:阿离…你怎么站在门口?今日不用读书吗?   低敛眼睑,阿离小声道:大伯外出了,所以今日不用念书,大伯母便带我和桃子一起去玩了。   乐胥娘娘戒备的看着她,眼里的蔑视之情尽收,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呢喃起来:大伯母?我从未听闻,墨渊上神有成过亲啊,阿离可不许没规矩的乱喊。   闻言,她樱唇勾起,凉薄笑意,童眸倒映鬼魅幻影,冷哼一声,对桃子道:桃子,将来你长大娶哪家女子都好,千万记得别娶这九重天上的女人,这天宫里的女人手不能扛,肩不能抬,养在深闺人未识,只有一张姿色平平的脸,和巧言令色的嘴。哼,自我感觉良好,也不知这莫名其妙的自信都是打哪儿来的。   她故作哀愁,垂眸间冷意闪烁,面上却是笑颜如花,对桃子语重心长道:绣花枕头烂稻草,将来万不可娶这样的女人回来,让你娘我看不起。   桃子倒吸一口气,惊讶道:原来这九重天的女人那么没用啊?那我可不喜欢,我将来要找娘亲这样,能文能武,震的了魑魅魍魉,压的住百鬼千魂,连战神爹爹都怕三分的女子。   她莞尔一笑,启笑娇媚容倾城,看着儿子,夸赞道:有志气!   乐胥气的不行,仰起下巴斜眼瞪着她,拉起阿离的手,没好气道:阿离,还不快跟我进去。小心人家又把你的魂勾走了。   她冷笑起来,眼瞳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,扎得人心发慌,魅惑道:阿离的魂,我暂时是不会勾了,不过乐胥娘娘的魂,我倒是很有兴趣。   语毕,乐胥娘娘身子一颤,心中有些害怕,加重了手上的力道,赶忙将阿离一道儿拉进了南天门。   望着绚丽夺目的南天门,她的眼里悄悄闪起阴冷的笑意,暗道:我看你们还能得意多久。   被奶奶拉回洗吾宫后,乐胥娘娘当着夜华的面,不满道:那个泰山王,到底安的什么心,夜华,你怎么还让阿离和她在一起,她可是连帝君都敢扣的人。   夜华一愣,轻抬眼睑,看向阿离,道:阿离,你今日不是去昆仑虚了吗?   不敢隐瞒,阿离只好如实将前因后果讲了。   听完后,乐胥娘娘更加不悦,鄙夷的说道:也不知是不是使了什么阴鬼邪术,竟连墨渊也被迷的神魂颠倒,方才我还听见阿离喊她大伯母,连亲都没成…就急的孩子都生了…简直…   夜华冷冷打断道:天规规定,任何人不得妄议上神,母妃,请慎言。   闻此言,想起墨渊的身份…乐胥只好收敛了些。又叮嘱了几句,便兴讪讪的回了自己的宫。   ☆、前缘纠葛   晚上她正准备歇下,桃子就抱着小被子跑了进来,奶声奶气对她撒娇道:娘亲,我想和你一起睡。   她躺在卧榻上,嘴角扬起,拍了拍身旁的空位,温柔道:来吧。   得到准许后,桃子眉眼欢笑的将被褥丢到卧榻上,手脚麻利的爬进热乎乎的被窝。   她笑着揽过儿子,紧紧抱在怀里,轻轻拍着他的背,母子俩温馨的躺在被子里。   过了一会儿,她低头一瞧,发现他已经睡着了,情不自禁的轻抚那稚嫩的睡颜,感叹道:这眉眼轮廓,和墨渊还真像。   想起墨渊,她心里有些不安,也不知他在神洲怎么样了?——————   从神洲见太原圣母,墨渊并没有直接回昆仑虚,而是绕道去了篙里山。   秋天,枯黄的树叶从树上掉了下来,在空中翩翩起舞,最后落在地上,一蓝一黄两道儿身影,并肩走进火红的枫林。   红叶在微风中轻轻地抖动,不时飘飘悠悠地落下来,给大地铺上了一条红色的地毯,置身于林海之中,会让人感觉自己忽然变得十分渺小,漫步走来,两人都一直沉默。   天空一碧如洗,灿烂的阳光正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,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,梁父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,眼中绽放出一种喜悦的光,侧过头对身后的人道:今日来找我,到底什么事儿啊?   太阳是那样明亮,亮得更加柔和,云是那样无暇,给人一种玲珑剔透的感觉,看到这明澈的秋,墨渊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,勾唇一笑,道:我想知道,她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儿,又为何会成为泰山王?   微眯了眯双眼,眸光盈满笑意,梁父调侃道:你不是刚从神洲回来,难道你没问太原圣母,还是她没同你说?   抿了抿嘴,他柔声道:没错,我确实去了神洲,但太原圣母说,梁父比谁都清楚,让我来问你。   闻言,梁父嘴角上扬,惊喜道:哦,是吗?   他颔首微笑。   梁父不以为然的说道:这母女俩都是撅脾气,谁都不肯先低头。   他依旧浅笑,风清云淡道:梁父和她们,认识很久了吧?   长叹一声,梁父望着天空,缓缓道:是啊,我和她母亲认识很久了,至于子瑶,哎~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,那时她还是尊贵的神洲王姬,是太原圣母唯一的女儿,也是盘古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。天之骄女,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这丫头从小多思好动,就像云中的雁,关不住。太原圣母对她的管教颇为头疼,既严厉又疼爱。   梁父的神情变得黯然,唏嘘道:太原圣母怕她孤单,收养了族里一名叫瑶姬的孤女,两人孩子互相作伴。瑶姬长大后,生的十分明艳动人,她对凡间的种种充满了好奇,不肯老老实实地待在姑瑶山上,就经常化身成各种形态在凡间游走。一次偶然间,她邂逅了一凡间男子,自此便动了凡心。   听到这儿,墨渊并不以为然,心中已有预感,估计是女仙思凡惹出的祸事吧。   梁父温柔浅笑,找了块大石座下,支起一条腿,对他调侃道:后来嘛,你也猜的到,惹出一桩情意缠绵的仙凡之恋。   墨渊站在一旁,安静的继续聆听着,梁父掏出腰间的酒囊,饮了一口,淡淡道:瑶姬是太原圣母养女,金枝玉叶又是女仙,她自己也清楚仙凡有别,若真想与那凡人在一起,必定困难重重。太原圣母更是不会轻饶了那凡人。   偏巧这时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,炙烤大地,弄的生灵涂炭。众仙无计可施,只好求助于太原圣母,希望能用神洲那把盘古留下来的极乐神弓,把太阳射下来。   瑶姬想乘此机会,让那凡人立功,于是将神弓偷走,送去凡间。弓丢,太原圣母十分震怒,事关天下苍生能否得救,所以负责保管的神弓的子瑶,因而受罚,关在盘古山上闭门思过。   墨渊心里一惊,眉头紧皱,低声道:后来呢?   拢了拢发冠旁的流苏,梁父虚叹口气,带着几分无奈,继续道:后来…后来瑶姬和那凡人相恋之事被人发现了,继而偷盗神弓一事大白天下,太原圣母得知后大怒,下令剔去了瑶姬的仙骨,除了她的仙籍,打落凡间,而且生生世世都不准她再位列仙班。哎~~情误人啊!   墨渊眉头紧皱,惴惴不安的,追问道:那子瑶呢?   见他如此紧张,梁父勾起一抹似若非有的微笑,望着他笑而不语,双眸涟漪尽显,   ☆、前因后果   梁父眯着眼,仰天看了眼明媚的天空,哀声缓缓道:子瑶也因此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罪…   盘古之心悬于天地之间,并与天界清气所钟之地连接,因清浊交汇而生“神树”,成为天界生命之源。得知瑶姬被贬,不忍她在凡间被浊气所污,永堕轮回。子瑶竟将神树上结出的“圣果”摘了下来,偷偷给瑶姬带下凡,结果,你可以想象……   沉吟片刻,墨渊面色凝重的问道:所以,她因此被罚来了冥界?   嘴角扬起,梁父冷冷一笑,神色慵懒,那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冷酷,对他道:太原圣母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,而且是无期之判。   闻言,墨渊的心如同跌入寒冰之中,透彻心扉,怎能如此狠心对自己的女儿!   梁父脸露哀愁,无奈说道:十八地狱,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,与罪行等级轻重而排列。   其一日等于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岁,三十日为一月,十二月为一年,经一万岁,也就是人间一百三十五忆年。逐次往后推,每一地狱各各比前一地狱,增苦二十倍,增寿一倍,到了第十八层,简直苦得无法形容。   梁父薄唇微抿,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向他。   墨渊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,乌云密布,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,他只觉得喉咙涩的发疼,怔愣的看着梁父,难以置信的哽咽道:那不就是…永不超生嘛!   简单四个字,却仿佛道尽世间最深的冷漠。   直到此时,墨渊才明白,为何她总是忽冷忽热,时而烂漫天真,时而又狠辣霸道。   原来,她曾经历过这么多的心酸苦楚………佯装冷漠无情,其实是想掩盖自己内心的柔弱和无助。   难怪,她那么溺爱桃子……   他眼里的光芒,瞬间黯淡了下来,恍然间想起一事,惊讶道:她没了仙身,又如何成为泰山王的?   梁父微微颔首,道:那说来话就更长了,它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后,也不知怎的,知道了一件事,自那以后性情大变。   墨渊疑惑的皱紧眉,猜测的说道:和瑶姬有关?   瞥了他一眼,梁父面上盈盈笑意展露无疑,眸中露出些许赞许,道:没错,就是她,说来那瑶姬也是个痴情女子,自己不舍的吃那颗圣果,她竟将圣果给了那个凡人,那凡人服下后忽然得了一身神力,力大无穷,不但拉开了极乐神弓,而且还射下了九个太阳,一时间,他成了人人敬仰的救世英雄。   拿起酒囊,轻酌一口,梁父懒懒道:羿,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,世人称他后羿。   墨渊微愣,寻思一会,不解道:我知道后羿,可我记得传闻中后羿的妻子好像叫嫦娥,并不叫瑶姬啊!   嘴角勾起一抹嘲弄,梁父意味深长道:没错,是叫嫦娥。后羿射日,嫦娥奔月,流传千古的佳话嘛!   可惜,都是那些闲来无事的凡人们,想象出来了加以编纂的,事实可比他们想象的要残酷。   没有任何特意的伪装,墨渊却清楚的看到梁父眼里,那丝丝点点的冰冷和漠然。   发现酒囊里的酒已经光了,梁父兴讪讪的把囊收了起来,继续说了下去,道:后羿,因射日成了英雄,后来还篡夺了夏朝的王位,成了夏朝的国君。瑶姬失去仙骨后,日渐色衰,后宫三千佳丽如云,她和后羿之间早已不复当初相爱。   微眯了眯双眼,似笑非笑道:太原圣母何许人也?赔上了她两个女儿,只为成就一个凡人,她哪儿咽的下这口闷气,于是便派了个美貌的女仙去诱惑后羿。没错,就是嫦娥!嫦娥是神洲一名能歌善舞的女仙,花容月貌,很快便得到了后羿的欢心,更重要的是,她替太原圣母送去了一颗长生不老的仙丹,自然更加得宠。没过多久,瑶姬便在深宫独自~郁郁而终。   太原圣母见女儿已逝,也就没了顾虑。再后来…就像传说的那样,嫦娥偷服仙丹,飞去了广寒宫,后羿也被自己的家臣所杀。故事到此,却只是一个开始。   ☆、前尘往事   墨渊沉吟片刻,缓缓道:她知道了瑶姬的事情,所以受刺激?   梁父欣然点头,道:再良善的人,到了地狱早晚也是恶鬼,昔日付出亲情,在日积月累的沉淀下,变成了怨,变成了恨………就如同冥界那条冥河之水……滔滔不绝,永无止境。   梁父神色肃穆的说道:“怨和恨”令她成了冥界有史以来,最强大,最可怕的灵魂。   她从十八层地狱,一层层的爬了上来,每爬一层,就将阻挡她的鬼差和冤魂厉鬼,挖心掏肺,然后撕成碎片………哎~想我活了那么久,还没见过比她还凶的……   此刻,墨渊的心里沉甸甸的,压抑极了。余光瞟了眼,见他面色深沉,梁父眉角上挑,打趣道:放心,她舍不得的伤害你的!他心绪烦乱,感叹道:太原圣母为何对自己的女儿,如此狠心   梁父勾唇浅笑,玄妙道: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渡的劫,她有,你…也有。   内心微动,他抬起眼睑,眼中透着隐隐不安,半响,才缓缓道:再后来呢?她怎么样了……   梁父微愣,只好又继续说下去,道:她一路杀到了玉顶峰,老泰山王在她身上除了看见恨,同时也看见其他…珍贵的东西,于是,便把泰山王之位交给了她,还把一生修为都传了,啧,我这老哥哥,功参造化真是非常人能及啊!   墨渊皱着眉,幽暗的双眸注视着梁父,沙哑的声音,喃喃自语道:所以…她不是白浅?   闻言,梁父微愣,审视的目光飘向他,良久,揶揄道:难道不是,你就不爱了?   墨渊熠熠生辉的双眸,坚定不移的对梁父道:不,她是!   这回换梁父感到惊讶,莞尔道:你凭什么~那么笃定?   勾唇淡然一笑,耀眼流眸相视,他道:直觉吧。   梁父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,玄妙莫测的说道:认错了人,却不一定是错。   他一怔,愣愣的睁着大眼,那傻乎乎的模样和桃子还真像。理了下衣摆,梁父轻描淡写道:好了,酒也喝完了,故事你也听了,若是没事,就早点回去吧,我也要打酒喝去了。   墨渊抿嘴一笑,抬起手,恭敬的作揖,告别。   望着他挺拔的身影,梁父叹了叹气,喃喃自语道:你二人纠纠缠缠,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。   ☆、任性的桃子   睡的迷迷糊糊,她翻了个身,习惯的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儿子,桃子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,她又把脚往旁边一伸,感觉好像踢到了什么,微睁眼开眼,发现卧榻上多了个人!   也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,无声无息的就睡在在旁边了,着实吓了她一跳。   只见身畔的墨渊闭着双眼,脸上露出柔和的安宁,两道儿眉毛黑得恰到好处,深一分过于黑,便欠了清秀,浅一分又缺了活力,粗细均匀适当,像是为他精心丈量好的一般,弧度弯得十分好看,既不失了男子的阳航之气,又不显得粗犷。   她嘴角含笑,看了眼睡在他们中间的桃子,这一对比,桃子简直就像是个缩小版的墨渊,不由不禁莞尔轻笑。他微睁开眼,侧过身和她面对面,轻声细语道:不睡觉,傻笑什么呢?   见他醒着,她嗔怪道:什么时候回来的?也不言语一声,吓了我一跳!   他抿嘴浅笑,淡淡调侃道:除了我,还能有谁敢上这张塌。   见他说的没羞没臊,她娇笑着反驳道:那谁知道,万一来个色胆包天的采花贼呢!   他宠溺的勾唇,大手覆上她放在桃子身上的手,深情凝望她,揶揄道:我要是采花贼,那你就是偷心贼,正好配一对!   她忍俊不禁的看着他,嫣然笑道:何时学会这甜言蜜语的。   他笑而不语,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,晨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,照的他如此光芒四射……  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:男人的爱是俯视而生,而女人的爱是仰视而生。   她痴痴的望着,不禁回忆起与他初见时,那莫名的心动,就像此时此刻一般。   彼此本能的靠近,睡在两人中间的桃子,似乎在睡梦中觉得挤,不满的发出嘤咛声,小手不高兴的往两边推搡起来,硬生生把美好又融洽的气氛给破坏了。   无奈的瞥了眼夹在中间的儿子,他们只得各自往后退了退,她浅笑着,半娇半俏道:这孩子昨晚非要跑来和我睡,真拿他没办法。   他眉眼带笑的望着她,温柔道:无妨。他从小我就抱着他,让他和我一起睡,可能不习惯,再大点好了。   她微愣,道:我还以为你会是个严父,没想到也会如此溺爱孩子。   他笑了笑,道:因为我爱他的母亲,所以爱乌及乌。   她微微沉吟,惊叹道:哟,你今日这是怎么了?怎么这么…会说话了?   他眉眼含笑,柔情似水的注视着她,缓缓点头,感概道:肺腑之言,以前不轻易吐露,是怕被你笑话,今后我只对你一人说这些心里话。   沉默许久,见她出神的不知在想什么,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,宠溺道:你也要把你的心里话,都告诉我。   她眼圈一红,充满疑惑的看着他,忐忑不安的问道:你…你这趟去神洲…太原圣母可是和你说了什么?   墨渊心中一顿,既然他已经知道她们母女间的恩怨,自然理解她心里的痛,故作轻松的调侃道:没有,她什么也没说,之前的事只是一场误会而已。   她松了口气,嘴角绽开笑容,轻捏他的脸庞,揶揄道:那你岂不是白走一趟!   眼角微垂,他眉间笑意点点,柔情似水的双眸,翩若惊鸿,深情道:不,这趟去的很有意义,至少把你等回来了。   她眼眶湿润,欲说话时,桃子忽然闭着眼睛坐起身子,大声抱怨道:别说话了~我还没睡够呢!   两人呆呆的僵在那里,只见“咚”一声,桃子又倒回他们中间呼呼大睡起来,肆无忌惮的把腿丫子往墨渊身上一横。   他们相视一笑,只好闭上眼,继续休息。   一觉睡醒发现爹爹回来了,桃子高兴的搂着他不肯撒手,她在一旁看着,有些吃味的说道:有了爹就不要娘喽!   桃子和墨渊闻言都转头看向她,然后父子俩相视一笑,桃子淘气的说道:爹爹,娘亲吃醋了!   她不服气的撇头,哼了一声,墨渊温柔的看着她,浅笑安然。   等桃子出去后,她忽然从柜子里拿出一摞衣服,衣服最上面,还放着一条暗红色的毛线围脖。   看着那叠东西,墨渊愣了一下,好奇的问道:这些是?   她腼腆一笑,拿起围脖就往他脖子上套,柔声道:我看你天冷了也总是薄衫单服,都不知道换,所以给你做了几件冬装。   看着脖子上温暖的围脖,他显得有些措手不肯,心中最柔软的地方,发出丝丝颤动,呆呆的看着她,道:你织的?   她抿着双唇,神情骄傲的扬起下巴,点了点头,道:嗯,这颜色你还喜欢吗?   他心中动容,欢喜的望着她,柔声道:喜欢   她听了很是开心,道:我怕太鲜艳的颜色你不喜欢,所以挑了好久,这颜色既低调又能衬托气色,我想你也该喜欢的!   他低头抚着那条围脖,那一瞬的感动,它就像一丛燃烧的火焰,在心中熊熊升起,喃喃道:喜欢!   她忍俊不禁,娇嗔道:说来说去,就这一句了?也不知道夸夸我的手艺,我可是第一次做这么繁琐的女红。   他笑着抬起头,目光灼灼的凝望着她,深情的说道:我喜欢,真的喜欢!   知道这人不善花言巧语,虽然说的没新意,但说的情真意切,她满足的嫣然一笑。   他的喜欢,是对她连续几夜赶工,最好的回报。   —————   近来天族很不太平…墨渊心中不安,先是听闻北海水君一家,莫名染上怪病,水君的五个孩子非病即死,水君桑籍一下子急火攻心跟着倒下,妾侍少辛更是一病不起。   后又是天族各部之间,忽然爆发难以控制的疫病,这病说来古怪,一旦染上不出三日便会肠穿肚烂,而且死状恐怖。   眼看被传染的人越来越多,却又找不出解决之法,弄的现在是人人自危,天君急的焦头烂额,命药王速速找出办法,可药王却至今都没找出这病的来源……因而无法对症下药。   桃子一会儿嫌屋里闷,悄悄溜出去,到莲池旁去看莲花,一会儿又攀上树去掏鸟蛋,有时候,还偷偷跑到天河去游水,这些事传到了她耳里,她也只能说他两句。没办法,说轻了,孩子不当回事儿,说重了,孩子又跟她噘嘴闹。   墨渊知道后,找了个机会,将桃子叫到后山闲庭,单独训话。   以为爹爹要责罚,桃子低着个小脑袋,满心不安,时不时偷偷瞄一眼…   他端坐着,看着儿子那副心虚的小模样,微叹了口气,语重心长道:桃子,你虽然天赋过人,一出生就是上仙,但整日这般不思进取只想玩乐,终会落后于人的。阿离虽是半仙之身,可他用功刻苦,你该多向他学才是。   桃子憋着小嘴,抬起眼睑,糯糯的声音说道:知道了爹爹,我以后会努力上进,向阿离哥哥学习的。   见他知错能改,还算可教。   墨渊会心一笑,招了招手,桃子乖乖走上前,往他身旁坐下。   转着眸子,握着爹爹的手指,桃子娇声道:爹爹,娘亲的生辰快到了,我们送她什么好?   眉眼微挑,嘴角泄出一丝笑意,墨渊温柔道:你怎么知道的?   桃子嬉皮笑脸道:嘿嘿嘿,娘亲什么都喜欢和我说,我当然知道啦。   ☆、父女俩   墨渊眉眼含笑的对儿子道:那好,爹爹问你,你可知道你娘亲喜欢什么?   桃子闻言贝齿微露,灿笑起来,道:娘亲~最喜欢我啊!   闻言,墨渊抿嘴微笑,道:别闹,爹爹正经问你呢!   桃子收敛了些笑意,拧着小眉头,道:娘亲好像什么都不缺,送什么好呢?要不爹爹你带我们一起出门玩吧!   童言自有童趣,他微微颔首,沉吟半晌,心中有了主意,低头对怀里地儿子道:那好,爹爹带你们出去游玩,你去和娘亲说一声,准备下   闻之,桃子立马跳出他怀里,欢呼着,奔跑着。   她正在屋内忙活,得知要出门,就收拾了一下,当母子俩牵手走到正殿时,只见墨渊笑眯眯的负手立在门口,等候多时。   她满腹狐疑,却只能任由桃子拉着,出了门。   一家三口粗布麻衣,先去了盘龙镇。   那里是仙凡交界的一处小镇,景色秀丽不输仙界,不过比起冷清清的仙界,添了不少热闹的烟火味。   街上热闹非凡,当铺,街两旁,各种各样的小贩子们在沿街叫卖,有卖古董的,胭脂水粉的,首饰的,字画的,风筝的,香囊的……   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,不绝于耳,那扑鼻而来的香味,令人垂涎欲滴。   桃子迫不及待地拉着娘亲的手,在人群中钻来钻去,一看见有趣的玩具,他就像是扎了根似的,死活挪不动腿。   墨渊嘴角微扬,不动声色的把钱付了,把桃子高兴坏了,自顾自地东张西望,她身着素雅又不失大方的浅蓝色长裙,半梳一个云簪,发间上两片金玉缕簪,水滴形的玉坠在耳边随意摆动,正好奇的到处在张望,   牵起她的手,墨渊柔声道:桃子走远了,我们快跟上吧。   她微微一笑,颔首,挽上他的手臂,并肩而行,桃子一转眼就跑到了桥上,桥上人头攒动,游客行人如织,   只见桥上两侧也摆著许多小摊,有卖各类杂货,也有卖小点乾果的,还有算命的,以及卖茶水的……大桥中间的步道上,熙来攘往的人群,有坐轿的,有步行,   跻身其中,她忍不住对前方乱窜的桃子道:慢点,桃子,别乱跑。   墨渊含笑,道:别担心,这孩子机灵的很。   责怪的看了他一眼,她娇嗔起来:那也还是个孩子啊,这里好歹是凡间,我们又不便用法术,万一桃子走丢了,看你急不急。   嘴角盈满笑意,见路旁摆着水果摊,他缓缓道:渴了吧,我去买些水果,正好你趁这个机会,去把那颗“桃子”抓回来。   嘴畔勾勒一抹温柔,径直扒开熙熙攘攘的人群,从人堆里“揪”出儿子,本打算去买糖人的桃子,耳朵忽然被拎起,疼的他呲牙咧嘴,直求饶道:哎呦…疼,耳朵…娘亲……我的耳朵……   她一言不发,强势牵起他的小手,没好脸色的领着,往水果摊走去。   凭栏而站,河里往来船只,千帆竞发,百舸争流。   站在桥头,春风拂面,他低着头嘴角含笑,挑了几颗红黄的橘子,放进袋子里,见枇杷果实饱满,想到她爱吃,又专注的挑了一些…卖水果的老婆婆,见客人买那么多,打心里高兴,眉欢眼笑的招呼道:客官,这些果子都是自家种的,保管都新鲜!   墨渊抿着唇,浅笑着看了婆婆一眼,淡淡道:就这些了,多少银两?   他正忙着付钱,就见她气呼呼的拽着儿子,走到了跟前,母子俩谁也不说话,弄的他一头雾水。   见她生闷气,低头看了眼小嘴高高翘起,都能挂灯笼的儿子,莞尔一笑,皱眉道:怎么了桃子?   她郁闷的瞥了眼儿子,双手抱胸,念道:一天到晚不是瞎跑,就是乱吃一通,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人饿着他,一个人了说书似的说一路,也不知,这话痨的毛病是像谁?   听她一通抱怨,他在旁也不言语,只是眉眼带笑的看着他们,感慨自己这是养了两个“孩子”,还都一样任性!   桃子倔强的撇过头,哼了一声,看见摊子上放着一串串黄澄澄的香蕉,弯弯的,像挂在天上的月亮,小嘴一馋,拿了一根香蕉,剥开皮果皮,露出了白色的果肉,小嘴轻轻咬了一口,又软又甜,满意的说道:我喜欢吃香蕉,好吃!   见他不问自取,连钱都没付,她更生气了,叉着腰数落道:这熊小子,怎么能随便拿人家东西呢?吃东西是要付钱的,你付钱了嘛就吃?   桃子歪着脑袋,瞅着她,得意洋洋的说道:爹爹付钱!   墨渊抿着唇,轻叹,又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,递给那老婆婆。   老婆婆慈眉善目的看着他们,笑眯眯道:哎哟,官人好福气啊,瞧瞧这小少爷长的那叫一个俊俏,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!   闻言,墨渊盈盈浅笑,眉眼间掩不住的骄傲,老婆婆话锋一转,看向她,惊呼道:哟,再看你这闺女,长得跟个仙女似的,这要是没许婆家,再过几年,怕是上门提亲的人能把官人你家的门槛,都给踏平了!   婆婆夸的天花乱坠,一家三口却呆若木鸡的愣在那儿,尤其是墨渊,久久无法释怀,紧皱着眉头,如鲠在喉。   见状,她“扑呲”一笑,桃子忙咽下嘴里的香蕉,不高兴的嘟囔道:什么闺女,这是我爹,她是我娘!做什么把我爹爹说的那么老!   老婆婆一听,顿时有些尴尬,仔细看了看他,又望了望她,打着圆场道:哎呀,可不是嘛,我说怎么看你们长得有点儿像,原来是夫妻相啊,瞧我老婆子,哪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家子,被你们闪花眼咯!   这番回转,墨渊面子上总算过得去,可心头还是有些介意。   她倒没觉得哪儿不好,眉开眼笑着,不好意思的笑道:您瞧您说的,我有那么年轻嘛!嘿嘿嘿~   婆婆乐呵呵的附和道:可不是,你瞧你长的跟个小姑娘似的,你要不说,谁能想到你有个那么大的孩子,真是一点儿看不出来。   被夸年轻,她乐坏了,笑的像躲花似的,嘴都快合不拢,不时口是心非的应承道:哪有…哪有…   墨渊一脸纳闷的看着她们,暗道:素不相识,居然也能聊那么欢,女人…真是莫名其妙!   闹不明白大人们奇怪的世界,桃子站在爹爹身边,仰着天真的小脸,念念不忘从袋子里,不时摸几个橘子出来吃。   等他发现,低头一看,袋子里买的那些水果,都快被这小祖宗吃光了……惊讶的感叹,这小子是每天饿着嘛?   垂头长叹一口气,这母子俩,是彻底把他打败了。   ☆、落情湖畔   等她聊够了和那老婆婆挥手道别,已是夕阳西下。   桃子走在前面,好不惬意的又逛了几个小摊,见墨渊闷闷不乐,她忙揽着他的手臂,揶揄道:哎呀,不能怪你长得成熟,都怪我!怪我长的太年轻,哈哈哈哈~~   见她眉飞色舞,好不得意,墨渊无奈的勾唇轻笑,调侃道:瞧你乐得,嘴都快笑歪了。她那是不知道你的岁数!   她撒娇的靠在他的肩上,娇嗔起来:你何时变的那么小气了,还和一个人凡人计较上,嘿嘿,人家夸我美,你不也有面子嘛!   他挑了挑眉,无奈道:哦,那别人说我比你大,怎么也不见你生气?   她忽然想笑,暗道,男人要是耍起小心眼来,比起女人,那也是不妨多让啊!尤其是这上了年纪的老男人……   勾唇一笑,站住脚,笑靥盈盈的打量着他,猝不及防的拍了拍他的脸,坏笑道:你本来就老啊!   话落,她脚底抹油,一阵风似的跑了。他愣在原地,淡淡浅笑,从容的跟了上去。   落情湖畔,一家三口在湖边的草地上搭起了帐篷,   蓝蓝的湖水宛如明镜,湖水在枯草丛里微微低语,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只小鸭的扑翅声,使月夜的湖面更显湖水,真像一颗蓝宝石镶嵌在大地之上。   桃子高高兴兴的在边上荡着秋千,好像玩多久都不会累,谁让那是他爹刚给他做的,她坐在帐篷里,支着下巴,打量着手上忙乎不停的人,淡淡道:今晚我们真住这儿啊?抬起头,璀璨的双眸望向她,担忧的问道:怎么,不喜欢?   摇了摇头,试探的问道:最近天族不是不太平嘛,你…怎么也没去看看?   略一迟疑,抬起头,他只一笑而过,道:有夜华在,应该无大碍。   每一次提起夜华或者白浅,他们周遭的空气都会变得安静,她鬼使神差地忽然问道:你喜欢这个夜华弟弟嘛?   他愣了一下,望着她,神情变的有些复杂,喜欢……低垂眼睑,淡淡道:我曾盼了他许久。在父神身归混沌后,尤其觉得,在这世上还能有个同胞弟弟可以盼着,其实也不错。  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,但她能体会那种孤独感。像墨渊这般人物,既受万人敬仰,就免不得将自己高高悬起,遗世独立。   从天真烂漫到万古尽收眼底,谁能笑容明亮,不曾改变。此间的孤苦,无法与人言,何况以他的性格,根本不屑去向谁诉苦。   微风轻拂,有清脆的草香、浮动的荷香、野花的自然香……昆虫的叫声,在这千千中静听,也会感觉动听。   见她又出神发呆,他暖心一笑,道:还有什么想知道?   扯了扯嘴角,局促不安的问道:那…如果我和夜华一起掉到海里,你会先救谁?   茫然的站在那里,他目光惊奇的注视着她,片刻之间,嘴角微扬,似笑非笑起来,道: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?   她不高兴了,站起身,拧着眉头,两手抓起他的衣领,不依不饶道:我和他谁更重要,说,你会先救谁!   墨渊满眼尴尬的看着她,眸中尽显无奈,淡定的说道:自然是先救你。   她瞬间眉开眼笑,娇声道:真的啊,为什么呀?   想也没想,墨渊直接道:他是…龙啊!言下之意,上天入海岂能难到夜华,所以才会选择先救你。   到话落,她的脸立马垮了下来,翻脸比翻书还快,气恼的推了他一把,指着他的鼻子,任性起来:说话不算话了是吧,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,说好了我在你心里永远排第一,而且是唯一,我的事儿再小都是大事,你忘了,你答应过的!   被她的想一出是一出,弄得一愣一愣,他苦笑道:记得,哪儿敢忘。所以今日特意带你来这儿。   她还在气头上,沉着脸,赌气道:来这里干嘛,喝西北风啊!   唇缓缓漾起一丝微笑,扳过闹变扭的人,给她戴上自己藏了一天的发簪,小声哄道: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嘛。   迷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间,果然有一支发簪,取下来一看,不禁惊呼起来:好漂亮的簪子。   他抿嘴微笑,淡然道:这是定天簪。   她忍不住调侃道:又是母神留下的?你这是要把娶媳妇的老婆本,都拿出来了!   他也轻笑起来,深情款款道:不给你给谁,反正以后你也要传给儿媳。   说罢,两人都看向不远处,也盯着他们看的桃子。   她不由畅想起将来未,喃喃自语起来:等桃子长大,娶媳妇…哎,那时候我都好老了……   轻轻将她揽入怀中,低哑的声音,悠扬道:不是有我陪着嘛。   欣然颔首,她莞尔道:也是,我老了你只会更老,我还怕什么。   被她揶揄的,他只能宠溺微笑。   ☆、湖畔杀机   桃子有气无力的长叹一声,引起他们的注意,见他坐在秋千上,微微摇晃,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,奶声的说道:爹爹、娘亲,我需要一个弟弟或妹妹,非常需要,总是一个人玩,我快要无聊死了。   闻言,他会心一笑,她却不好意思起来,走过去捏着儿子肉嘟嘟的脸蛋,咬牙道:你很需要…呵,你有多需要?   桃子不服气的挣脱开她的魔爪,嘟囔道:最好是立刻,马上!哼!   她惊讶的张大嘴,哭笑不得,道:有弟弟、妹妹也怕给你带坏,还是先弄只小猫或者小狗给你玩吧,我看,过不了两天你就会玩腻。   圆嘟嘟的小嘴一撅,桃子挑衅道:娘亲,你要是生只小猫、小狗出来,那我也只能认了!不过,我可能会开始怀疑,自己是不是你亲生的哦!   她无语凝噎,瞠目结舌的转头问墨渊:说这伶牙俐齿的小子不是我生的,会有人信嘛?墨渊抿着嘴,笑眯眯的看着母子俩斗嘴,负着手,悠然自得的摇了摇头。   她甜蜜的微笑着,像一股清凉的泉水在他心中流过。   风轻拂他的青丝,亲吻她的脸,点点温暖充斥着他们的心,微微地泄漏了嘴角。   他笑了,原来这个世上真有如此幸福的温暖。   天空缀着宝石似的星星,树阴下,草丛上,无数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飞过,成群地在夜空中飞翔,像星的河流。   躺在舒适又宽敞的帐篷里,透过层层纱帐,星星倒影着朦胧的身影,帐外墨渊设下墙盾,凡人看不见的,仙人亦不可近身。   桃子安然睡在他们中间,一会儿数着星星,一会儿数着绵羊…,他们笑着听着,片刻,他就开始困的哈欠连天,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。   牵着她的手,一起守护他们的孩子,墨渊的心中满满都是幸福。   月光如洒,湖中除了摇曳的荷花、嬉戏的金鱼,吵闹的蛤蟆也入了迷,就像醉了一番,也不鸣叫了。此时此刻,万籁俱静——万家灯火都已销灭。   湖面上覆盖一层绿绿的雾气——却不只是单调的绿,而更像幽灵般的鬼火。陷入酣睡的两人,忽然被一声童声的“救命”喊醒,   原来桃子睡到一半时,觉得尿急,便一个人偷溜出帐子,跑进林子里小解,没成想竟被人逮了个正着。   两人同时被惊醒,见中间空无一人,心下大惊,赶忙起身,追着声音跑了出来。她做梦也没想到,会在这里看见最不想见的人……瑶姬。   面前的女子,一身如血的红衣裙,眉心一抹诡异的花钿,那是堕的象征,皮肤惨白,嘴唇红艳,坚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桃子,神色傲然凌厉的望着他们。   看清来人后,她瞬间怒上心头,气势泠冽的瞪大眼睛,寒声道:化成厉鬼,就能从我手里逃走了嘛?   瑶姬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们,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,恐惧、惊慌、忿恨,怨悔,黑暗,邪恶,仇恨……   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对望着、仇视着,桃子被抓的不舒服,不安的扭动着身子,瑶姬按不住他,有些脑羞起来,墨渊担心桃子的安全,紧张的上前,   瑶姬戒备的目露凶光,冷斥道:别动,你再敢往前一步,我立刻杀了这小子。   桃子委屈又害怕的唔咽着:爹爹~   墨渊心中气闷,若不是孩子在她手中,凭他们两,要收拾瑶姬简直是举手之劳。眼神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愤怒,沉声道:你想怎么样?   瑶姬勾唇冷笑起来,看向她,道:我要她死!   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,她明眸冷冷闪光,勾绽出稍纵即逝的笑意,狠狠的顶了回去,道:你死了,我都不会死。  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,突然瑶姬将桃子往旁边地上一丢,只听见桃子疼的一声“哎呦”,气的的她双眼通红。   瑶姬的手上不知何时唤出了一把流光溢彩的弓,拉开弓弦,弦上立刻幻化出一根银光熠熠的神箭,弓箭都已朝她瞄准,蓄势待发着。   墨渊紧张的心都提了起来,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,手中紧握轩辕剑,随时准备冲上去,绝不许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她一根头发。   当看见那把弓的时候,她心头一沉,瞠目结舌的,似难以接受般,惊呼道:极乐弓!怎么会在你手里?   心中暗道:这弓,早已被收入泰山的聚宝阁里,怎会被瑶姬拿到!   她满腹疑团时,愁眉不解时。奉命监视天族各部的“恨念使”和“贪念使”,因形迹败露,一路被夜华追赶着,也落到了这里。   面对突然出现的二念使君和夜华,大家都有些意外。   见此时机,未等她出手,墨渊果断的发出一掌,凌厉的掌风直攻向瑶姬,经不住这强势地一击,弓箭从手中飞了出去,瑶姬也被震的连连后退,仓皇倒地……几次欲挣扎起身……   墨渊并未心软,干脆利落的扬起袖袍,手腕一股劲道抛出,惊慌失措的瑶姬,避无可避,直接被击晕了过去。   见状,她心急的大步跑上前,扶起摔在地上的桃子,仔细检查了一下,焦虑不安道:桃子,没事吧?有没有伤着?   桃子从小被墨渊当宝,捧在手里,哪儿碰上过这阵仗,受了不小的惊吓,一脸委屈的趴在她的肩头,哇哇大哭起来。   她看着是既心痛又愤怒,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,轻轻拍着他的背,努力克制住体内即将爆发的情绪。   ☆、神弓   透着淡淡的寒光的青冥剑,气势逼人的横在“恨”和“贪”面前,锋利的剑刃直指他们的,森然的寒气将众人笼罩。   不甘心就此被擒,两人趁夜华不备迎面而上,双方交斗起来,剑影光晕下,上下翻飞…你来我往,场面一度失控。   见母子俩平安,瑶姬也无还手之力,墨渊便安心,转身看向焦灼的另一边。   混乱之中,一道儿黑烟滚滚而来,在跌落的神弓旁边显现出真身,不是别人,正是负责看管瑶姬的“绝念使”。   绝念使嘴角含笑,眼神冷冽,以快步捡起神弓和箭,至子瑶身侧,趁她忙着照顾桃子的时候,悄无声息的拉弓搭箭……瞄准她。   只听见身后一声,清脆嘹亮的“嘭”——她仓皇转头望去,一时间,千变万化,似有几百把箭同时向她射来,尖锐刺耳的响声不绝于耳,她一动不动,眼神狠戾看着危机逼近,勾起一抹轻蔑的笑………   墨渊心急如焚的冲过去,扬开袖袍,劲风升起,敞开胸怀,放在她身前,硬生生地挨了   下这一箭。   彻骨的寒意从她脚底升起,瞳孔一缩,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惨色,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冲过来。   神箭强大的冲击力,让墨渊也忍不住后退两步,眼眶瞬间充泪,她一把扶住他,见他脸上变得有些苍白,胸前不停往外渗出密密的鲜血,心疼的哽咽道:墨渊……别乱动,这箭能穿心,千万别乱动!   墨渊努力稳住已经摇晃的身子,执着的将她护在身后,偏右看见她落泪,这比挨上一箭更让他心疼,气息虚弱的安慰道:我没事,别担心。   知道他是在硬撑,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,一刻不敢耽误,双手结印,伸出一指,划破指尖,向他胸前点去。不带一丝犹豫,只见她周身爆发出绚烂的光芒,那银色的光芒于她指尖之血相融,全数输入他被射中的胸口,闪耀的一束银光,清晰异常的在虚空中显现而出。   远处与两人缠斗的夜华,惊见墨渊负伤,而她不顾安危,忙着替他疗伤,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。此时,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,只有武力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。   他的出招忽然变得狠戾,两念使渐渐不敌,可夜华却不打算收手,继续咄咄逼人,一心想速战速决。   见她全神贯注,绝念使如同鬼魅般的冲了出去,化掌为拳,使出全力,狠狠在她背上打上一掌,她瞬间身躯剧颤,心扉受到了重创,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。   见状,墨渊难耐不住……却被她强势拦住,此刻…在她心中,没什么比他更重要,何况区区小伤能耐她何!   她的身周不断涌出神辉,抵消着一些攻击,墨渊掩盖在浓密落腮胡中的半张脸,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,恨不得亲手将伤她之人大卸八块。   斩杀了“恨念使”后,夜华红着眼,飞身替她挡下“绝念使”更凶猛的一记攻击,墨渊的伤势渐渐恢复,直到胸前的伤口完全愈合,宛若新生。   收回神力,她的伤体渐渐不支,倒在墨渊怀中,墨渊怒极,将她和桃子带到旁边,又在周遭布下结界,怒火中烧的拿起轩辕剑。   他手中剑影翻飞,一道道白色的剑气,随着舞动四散开来,“哧”一道剑芒,划破亘古的宁静,如同开天辟地般,霸气盖世。周围的人稍稍靠近一点便是重伤,此刻他的眼中闪现暴戾之色。   亲此目睹的夜华也深感惊颤,暗暗感叹,墨渊的剑泽太过犀利与霸道,技惊寰宇,若那日和他一战,恐怕自己未必能与之抗衡。   轩辕剑剑锋凝聚出来的庞大的仙泽,直接碎裂开来,将绝念使震的口喷鲜血,倒地不起。   昏醒过来的瑶姬,见墨渊手执轩辕剑,杀意十足的步步逼近“绝念使”,她腾空而起,飞扑过去,墨渊绕转身子,袖袍一摆,衣摆微扬,躲开了瑶姬的猛扑。   夜华大惊,扬起身,双袖一扫,慌忙调转剑势回身反刺向瑶姬,“哄”的一声,剑团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向瑶姬飞去,直刺入腹,划出一道深刻的裂痕。   这时,夜华才发现,她并无加害之意,是一心求死!微愣,回神将剑气收尽。   瑶姬身上的灵力,被青冥剑浑厚的仙气耗尽,一口血喷了出来,倒在地上奄奄一息。   ————   借着月亮神秘莫测的力量,无尽月辉源源不断的涌入她负伤的体内,仿佛无穷无尽一般。她受损的法力逐渐恢复,随着时间流逝,身上的仙体也完好如初。   微微睁开眼,映入她眼帘的,却是瑶姬濒临死亡的一幕……瞬间面如死灰,内心矛盾重重,只觉得呼吸一紧,喉头哽噎住了,起身迈着彷徨的脚步,走出了保护的结界。   看着身边垂死的瑶姬,绝念使心如刀割,他目露凶光,怒视向他们走来的“罪魁祸首”,猛的起身,奋力一搏,拿起脚边遗落的神弓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咬牙射出一箭,箭意凶猛,直朝她去。   瑶姬身躯轻颤着,脸上汗水潺潺而下,显然是接近了极限,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,忽然从地上弹起。   在众人都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,盈弱不堪的身子,却像座高大的山丘般,直直挡在子瑶的面前,挡下了那满是冲恨的箭。   ☆、灰飞烟灭   瞳孔里,瑶姬的身影愈加的放大,直至近在咫尺,倒在她的臂弯里……   她怔愣的低头,顺着眼泪滑落的方向,望着怀里的人,瑶姬的灵魂已近苍茫……   已不需要解释,周围也没了声音,安静的只剩下凄凉的心碎声,静静的…生命好似在和时间做最后的挣扎。   摸着瑶姬模糊的脸庞,她啜泣着,淡淡道:你是故意的…你明知道,那箭…根本伤不到我,还跑上来挡…   瑶姬微颤着睁开眼,意识已近朦胧,呢喃着:累了,累了,真的好累,好累………   伸出虚化的手,抚上那张熟悉的脸颊,瑶姬扯了扯嘴角,笑了笑,那一瞬的温柔亲触,让两人仿佛回到了过去,亲密无间的时光,   她瞬间泪如雨下,又不甘心就此原谅,咬牙说道:我知道,你是怕我…会杀了他,放心…我一定不会杀了他……   黑色的天空,散发着诡异的气息,空气中弥漫着压抑。   仰望着她,瑶姬淡然笑着,微笑里带着一丝的沧桑,握上她的手,气若游丝道:我终于……也能为你…做些…什么了……   每个人的心灵深处,都藏着一个影子,伴随着欢欣与凄楚,直到有一日世俗心弱了,再也锁不住,那人的面容也终再次浮现眼前。看着莹弱的光,瑶姬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茫,不知道是身体累,还是心累,还是身心都累,小声呢喃道:你…会原谅…我嘛?   含住眼泪,她受不了,想把嘴里这种苦吐掉,但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,空留一腔苦涩,她强装冷漠的说道:不会…我永远不会…原谅你。   那透入骨髓的冷意,袭击着瑶姬脑中仅剩的意识,泪水流尽的瞬间她终于明白,疼的不仅仅是眼睛,更是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,浅笑嫣然,吐出最后一声,温柔的呢喃:那…也好…   岁月荏苒,覆盖了过往,那时青春留下的旧梦,却扰乱了红尘烟雨,有多少人,没心没肺的为一个人掏心掏肺,最后换来撕心裂肺。   她紧紧握住已化为灰烟,欲要飘散的瑶姬,攥在手心,死都不肯放手,绝望的跪坐在哪儿许久。   墨渊眼眶泛红,为她逝去亲人的不舍而难过,悄声走过去,在她身边蹲下,大手轻抚她头。   他知道,她只是口是心非……很多时候,沉默,比任何伤悲都让人心碎。   唏嘘的长叹一声,墨渊揪心的看着她,拿起她紧握的拳头,慢慢掰开她的手心,她不愿意的挣扎起来……无助的眼神望向他,   他心中动容,温柔安抚道:放手吧。   茫然无措的看着他,良久,她终于认命的闭上双眸,轻声喟叹。   任由花瓣零落枝头,烟云轻扬,四散而去。   ☆、沉淀   ————   听完墨渊一番详述后,梁父感慨道:瑶姬是住在她心底一道儿跨不过,又赶不走的影子。   深吸了口气,又缓缓吐出,墨渊沉吟半晌,淡淡道:都结束了。   眉眼微挑,梁父神色不明的看着他,喃喃低语着:结束……呵,夜华杀了恨,天族那儿…又爆发了疾病,说结束,会不会早了点?   紧抿着嘴唇,他的脸色不由暗了暗,心中一阵惆怅。   梁父会心浅笑,慢悠悠地说道:很多人,很多事,是每个人必须要路过的驿站。尝遍人生百味、世间百态、人情冷暖,爱恨成败、聚散纠缠。终有一天她会明白,这所有的经历,都是通向觉悟的必经之路,都是帮助我们寻找真我、清净的良药。   墨渊担忧的目光,看向无边无际的水天一色,将她回了泰山,就一直呆在哪里,不肯出来。   梁父温柔道:既然担心,何不进去看看,桃子醒了我会照顾。   闻至此,他便不再推脱,迈开步子去寻她。仿佛穿越了不同的季候,直到残花凋零,如同走进了一个梦幻的仙境。   放眼望去,她孤身躺在一片令人侧目的桃树下,花瓣翩跹而下,落在柔软的草地上,将她隐没在树的阴影中,埋藏在粉色的花海之下……   葬花!这两个字突然在他脑中浮现。   是的,她把自己埋在一颗桃花树下,如墨的长发随意散着,头上无任何装饰,一身浅紫色的流仙裙,洁白的羽沙层层散开,像极了一朵桃花,和周遭浑然一体。   她神情安然,双手微合放在腹前,仿佛是睡着了般。   墨渊嘴角微微上扬,从容的盘腿坐在那棵桃花树下,撩开一朵掩住她绝美容颜的花瓣,她双眼紧闭,一副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,漠不关心的模样。   见她这幅神情,他情不自禁的勾唇轻笑,支着下巴,道:你这是准备把自己埋了?   她也支声,也不睁眼看他,继续躺在那里,纹丝不动,良久,才慢慢道:反正死不了,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也好。   真亏她想得出来,他低眉漾起一丝微笑,漫不经心的说道:那脸怎么不埋?   嘴角微抿,她闭着双眼,淡淡道:怕黑。   闻言,眸光盈满笑意,他揶揄道:那明年这里,应该会开出一颗与众不同的桃树,树上结满很多桃子。   “腾”的睁开绚丽的双眸,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,眼神呆滞的望着上空,蓝的天,白的云,红的花,绿的树。   阳光照在她的面上,像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……瑶姬死了,她们姐妹间的一场爱恨纠葛,也就此烟消云散,随伊人逝去……   西王圣母将仙身还给了她,从今以后,她不再需要白浅的仙身了。   眼神暗淡下来,她对墨渊低声说道:就算我们躲在一个没有纷扰的世外桃源。也依旧要看春开花谢,要经历生老病死。   半晌彼此无语,他长叹一声,撒开她身上的花瓣,一语不发的直接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,她也不反抗,瘫在臂弯里,享受着。   夜阑珊,一切景物笼罩在迷蒙的水雾里,铅色的天空让人感到无限压抑。暧昧的空气在唇齿间氤氲,yu望逼迫彼此索取更多,汗湿了全身,动作却依旧不停。      ☆、暗藏玄机   灯黯淡,宁静的夜,一首摄入心魄的曲子,随秋风悠然的传唱……伴乐而起,他的手指跳动出浓情的情谊,心音拨动着心弦。   她衣襟半开着,露出白皙的双肩和一双精致的小脚,静静依在他身后,靠着他的背,两人什么也不说,什么也不做,就只是依偎着。   瞥了眼身后的伊人,墨渊温声脉脉的:下月十五,是个好日子。   眼若繁星艳不妖,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,在月光的照耀下,尽显妩媚风情,疑惑的呢喃道:那日,要做什么嘛?   他颔首低眉,淡抿唇瓣,道:成亲。   微感诧异,她轻拂身上的衣摆,淡淡道:怎么突然想起这事?   缓缓转过身,望着她,墨渊深情道:你不愿意?   眼里有一抹忧虑,她温婉如水的含笑:那倒不是,只是太突然了,我没准备。   他莞尔,调侃起来:我早就准备好了,到时候你只需梳妆打扮,乖乖上花轿即可。   她小嘴一撅,略感意外,调皮的说道:你何时准备的,我怎么不知道!   墨渊抿了抿嘴,浅笑道:这事,我盼了许久,也准备了许久,就等你点头。   闻言,她虽有些措手不及,却还是莞尔道:好吧,那就顺你一回。   他眉开眼笑,深情款款的望着她,转瞬,他有有些忐忑的说道:我…想问你要一物。   她微愣,调笑起来,道:哟,这世上还有你墨渊上神没有的?说吧,反正我的也是你的。   这话令他心中感到欣慰,复笑,忐忑的小声道:我想问你要些彼岸花。   心头一震,她惊讶的抬起头,略有些紧张的看着他,左思右想后,不安的试探道:你…要它做什么?   他委婉的表达道:我听折颜说,彼岸花,可以用来医治眼下天族内的疫病。   听完,她的心方才觉得定了些,小心翼翼,说道:哦…是吗,可是彼岸花毒性极强,若用的不当,很有可能适得其反,折颜有十足把握,能医好他们吗?   愣了愣,他面色深沉,掷地有声道:我相信折颜的医术。   她抿着嘴,不再言语,虽心有不甘,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巧妙的回绝他……   他也有所察觉,不再勉强,见气氛沉默的有些尴尬起来,换了个话题,道:哪日你得空了,不如带桃子一起回趟神洲吧。   一提到成亲,想到绕不开神洲,她就觉得扫兴,心烦意乱的渐渐沉下脸来,抱怨道:再说吧,成个亲那么麻烦,你们天族规矩真多。   墨渊素来也不喜繁文缛节,此时心事儿重重,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了。   空留一室寂寥。   见气氛沉闷,他说担心桃子不习惯在陌生地方睡觉,便起身离开,去梁父处看儿子,她也不拦,便由着他去了。   没一会儿,不见他回来,倒是梁父来了。原来是墨渊请他来知会一声,今晚他想陪着桃子,便不回来了。   心里说不出的苦闷,她神情哀愁的看着梁父,柔声道:梁父…他是不是发现了?   梁父唇角翘起,似笑非笑的看着她,道:那不是早晚的事儿嘛,天族人傻,墨渊可不傻。   她心紧了紧,一阵悸动,不安的惊道:他真的知道了!   梁父抱着手臂,看着她点点头。   她大惊失色,又紧张又害怕,彷徨失措的喃喃道:那他为何还要和我成亲呢?   虚叹口气,梁父无奈道:你觉得他是为什么,当然是保护你。   双眉紧皱,不可置信的目光凝望他,她质疑道:笑话,我敢做不怕被人知道,难道他是担心天族知道后,报复于我?   梁父语重心长的劝道:不仅如此,你眼中,这是你一个人的事,而在他心中,这是你们的事。不管你是强是弱,护你周全,大概已经成了墨渊的本能了。   一字一句都敲打着她的心扉,低垂着脸,伤感的低语道:难怪……难怪他那么着急……我有什么好,刁钻任性,又霸道自私,哪里值得他为我如此,他是父神嫡子,天地敬仰的战神,那么崇高,我…根本配不上他………   外人眼中的泰山王何等自傲,高不可攀,可如今她却如此贬低自己,如此不自信。   梁父不得不感叹,这墨渊还真厉害,竟能令她自我反省。不过话说回来,和他那样的人朝夕相处久了,谁都会自惭形秽吧!   想了想,梁父从容的开解道:像墨渊这样的男人,轻易是不会动情,可一旦动了心,那必是深情不悔,坚定不移的,所以,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!   她愁容满面的自嘲道:你可真是朵解语花啊,这世上恐怕也就你会认为,像我这样的人,能配的上父神嫡子吧。   梁父微感意外,反问道:哦,你是什么样的人?   朱唇勾勒出凄美的弧度,呢喃道:我…我比人偏执,比魔疯狂,比妖更坏,四海八荒之内,再找不出,像我这般神仙了吧!   她神情恍惚,看着他,喃喃问道:他问我要彼岸花,是想医好他们吧……   梁父颔首,略带隐忧的说道:恐怕不止如此,我猜他大概是想,一力承吧!   闻之,她的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,叫人看了心惊。一时无言,梁父转念想起一事儿,对她说道:“绝”我已将他押到寒间地狱,等待你发落。   闻言,她周身瞬间变冷,转头侧目,对他冷冷道:绝是怎么想起自己是后羿的?   梁父想了想,对她说道:许是那日,我让他们六个去打扫聚宝阁时,神弓和旧主人起了共鸣,勾起他遗忘了的记忆吧!   她一脸茫然的转头,瞪圆了眼睛,惊奇道:打扫?梁父一脸无辜的回望她,娇怪起来:是啊,你那聚宝阁堆积如山,都快没地方落脚了,他们不去打扫,难道你我去啊?   见他说的如此满不在乎,她不禁无语,好气又好笑。   敛去笑意,微眯了眯眼,她冷酷无情道:怎么处决,自然是我活多久,就关他多久,就折磨他多久!如果没有他,一切都不会发生…他是所有一切的原罪。   笑靥绽放,她的眼中透出摄人的阴冷,道:当初留着他的灵魂没毁灭,还让他成为六念之一,我就是要他亲眼看着……曾经那个能为他倾其所有的女人,没了记忆和过去,她照样会爱上别的男人,爱的死去活来。   哼…我就是要让他知道,他后羿,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要,瑶姬也不是非他不可的。   梁父沉思片刻,温柔道:冤冤相报何时了,泰山王可以绝情狠心,但也需心怀慈悲。她冷笑着,喃喃道:慈悲…对谁…对我的仇人和敌人吗?   叹了叹气,梁父又道:好吧,那就关着吧,也许哪天你会忽然想通了。   她觉得有点乏了,对梁父道:我累了,他想陪桃子,就由他吧。   梁父颔首,默然离去。   ☆、挑明   清晨的美好就如青草般芳香,被爹爹一早叫醒的桃子坐在庭院里,看着桌上五花八门的早膳,高兴的说道:哇!都是我爱吃的!   旁边的墨渊,露出了温暖的笑容。   一米阳光照进寝殿,照亮了她的脸颊,睁开双眼,慵懒的起身,眯了眯眼,胡思乱想了一夜,她已有所决定。   这世间的幸福总是短暂,昨日还山盟海誓,今日却要做散之筵席……   父子俩正用着早膳,她款款朝他们走去,桃子举着筷子,嘴里叼着饼,欢呼道:娘亲!你起来啊,快来同我们一起用早膳。   墨渊顺势望去,对她抿嘴浅笑,她抿着嘴,低着头,避开那灼热的目光,走到桃子身边坐下。   桃子夹起一个包子,殷勤的对她道:娘亲,吃个包子,这个很好吃!   她脸上扬起丝丝笑意,伸手接过,却没什么味道。   左右环顾,爹娘同在身边,桃子眉开眼笑,道: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!   闻言,她的眼中透出淡淡的忧愁,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,见墨渊笑吟吟看着自己,她不禁思绪凌乱,对桃子道:桃子吃完了吗?要是吃饱了,就先去梁父哪儿玩一会。   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,看了看爹爹,桃子懂事的点头起身,临走还不忘再顺两个包子,   望着他贪吃的小模样,墨渊会心一笑,想起她神色凝重,不禁暗暗皱眉,担忧的道:有事?   她忐忑的点了点头,看着他幽暗的双眸,脑中感到挣扎,终于还是小声的说了出来:成亲的事我看就算了吧,修仙的人何必拘泥于世俗,你说呢?   沉默了一会儿,墨渊神色不明的看向她,沉吟道:你真觉得,这样合适?   觉得他话里有话,她不明所以,疑惑不解的目光望着他。   墨渊沉着脸起身,背着手走了几步,立在树下,寒声对身后的人道:你到底,想要什么呢?   她知道,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,从容的站起来,坚定的眼神看着他,铿锵有力的说道:我要四海八荒,唯我独尊,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,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,要这众生,都明白我意,要那诸佛,都烟消云散。   虽然他已猜到一些,可真听她亲口说出来,还是觉得十分惊讶,墨黑的眸中透着冷冷的光,望着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复杂……   她眸中的冷意,在他的注视下转瞬即逝,淡淡道:天下本无主,有德者居之,今日天族可以称王,为何明日不能易主。   皓德天君无德无才,名不副实,太子夜华终日沉迷情爱难不堪大任。你和帝君都早已热血不再无心天下。如今的天族,人心溃散犹如一盘散沙。既然如此,为何不改换贤君!   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,脸上露出那种,视众生为蝼蚁的残酷神色,令他心惊,一股寒意侵入心脾,疏离道:贤君,你吗?   他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,樱唇勾起凉薄笑意,漫不经心道:不,不是我,是我们的儿子,桃子!   她的神情淡漠,音若天籁,如同飘在云端,空灵而飘渺,迈着莲花缓缓立在他面前,双眸坦荡的注视着他。   墨渊呼吸一紧,惊讶不已,对她道:桃子?你知道坐上那个位置,要背负什么,承受的多少嘛?   她浅浅一笑,那双眸子显得格外闪耀,道:我不是,正在替他扫去阴霾,何况桃子的身上,融合了世间最强大的两种血脉,父神血脉加上盘古血脉,他将来比你还强,你知道吗!   墨渊低头凝视着她,漆黑的眼瞳,深邃如渊,叹气道:你想要的,不一定桃子也想要。   她莞尔,低头把玩手上的戒指,柔声道:到非他不可时,他也就不会想那多了。   抬起头,逼视着他,道:你会阻拦我们吗?凝视她好一会儿,才用着冷冷的语调说道:非如此不可吗?   偏过脸,她轻声道:你非如此不可。   ☆、做个决定   顾盼间,她睁着美目久久望着他,眼眶中盈盈泪光,咬牙道:夜华杀了恨和瑶姬,你难道让我就此善罢甘休?!   瞬间他的双眸如同一潭死水般静寂,透着满满的担忧,低头看着她绝美又冷艳的侧颜,默默的伸出手臂,将她揽入怀中。   她身子一颤,耳边传来他磁性的声音。他深情的呢喃道:至尊之位高不胜寒,无情无爱,无我无他。你的前半生我缺席了,余生我一定好好保护你,不再让你受苦,闲云野鹤才是我们的日子,就你和我还有桃子。   鼻子酸酸的,这些话任谁听了都会心软,她拼命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,轻轻推开他,转头偏眸,哽咽着道:来不及…来不及了……   心头一紧,墨渊有种不详的预感,双眉紧皱,道:你做了什么?   嘴角勾起冷笑,她神态清绝的扬起素摆,宽大的衣袖落下瞬间,层层仙雾散去,四根擎天神柱,绽放着璀璨夺目的五彩霞光,仙气腾腾的跃然于他们眼前。   这是父神用来将天地撑开的“乾坤四仪天地神针”,上可直达三十三重天,下可抵十八层地狱。可以跨越阴、阳、天三界。   墨渊不由的走进,忽然,他眼尖的发现神针有异样,最前面的一根神针……上面竟出现了醒目的裂痕,心下大惊,情不自禁道:怎么会这样?   她神色自若,对他似笑非笑道:所以我说,来不及了。   他嗔怒,瞪着她,一把抓起她的双臂,激动道:你疯了嘛,神柱毁了,天地就会塌,世间万物,没有人能幸免于难,包括桃子,你想干什么!   她微微失神,淡然浅笑道:我并没有打算做什么,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个事实。   纠结的凝望着她的,压抑着心中的愤怒,低声道:你想证明什么!   瞥了眼被他抓疼的双臂,不满的推搡了一下,挣脱开,她愤慨的说道:除了你,整个天族再无一人心怀天下,包括东华帝君,他们早已不配立足九重天。   他眉目肃然,深邃的的目光中,没有半点的光亮。她疯狂的行为,令他心如刀绞,整个身体竟然微微在颤抖,再回首时已面色苍白,   喉头发烫的说不出话来,墨渊艰难道:你若执意涂炭生灵,我会第一个出来阻止你。   看着他那因恼怒,而铁青的脸,她麻木的问道:除非你将轩辕剑,刺入我的心房,否则你是拦不住我的。   审视着眼前人,他忽然前所未有的迷茫,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面颊,哽咽道:不,不要逼我!   她痴呆呆地站着,心里上上下下翻滚着,眼泪夺眶而出,滚烫的泪落在他的掌心,啜泣道:那就留下来,和我们在一起。   他红着眼眶,摇了摇头,眼中含着泪,唏嘘道:我若留下,就不再是你心中那个墨渊了。   艳红的唇微微翘起,他的身影浸在满是泪的眼中,变得越发模糊,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,威胁道:好,如果你要与我为敌,那你将永远…失去我和桃子。为了那些无谓的□□离子散,值得吗?   将悲伤和孤寂藏于眼底,他悄然转身的背影,尽管那样轻,也许不忍心,心痛还是被惊醒。   她心中悲泣,那些美好的东西,在拥有的时候,她常常熟视无睹,只是在这一瞬间,感觉自己快要抓不住的时候,遗憾、愧疚、悔恨才慢慢占据她的心灵。   望着他无言的背影,眼眸残余的泪水,是不舍还是麻木……她不忍远望,伫足在哪儿,模糊的视线刹那间丢失了,再也见不到他的背影。   许久,许久,泪始干竭。   离开泰山后,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,浑浑噩噩,不知不觉墨渊发现自己竟来了十里桃林。   他暗笑,也许在这天地之间,唯有此处,能让人忘却一时的烦恼。   漫漫步入桃林深处,见折颜不在家,他索性在木屋前的石凳上坐下,静心等候。   微风拂过,花香迎面扑来,登枝的鸟雀不懂花事,扑棱棱,就拂落几朵桃花。瞅着花红落雨,他的心更疼了,神色恹恹的坐在那儿发呆。   折颜愁眉不展的从外面回来,见墨渊独自坐在自家木屋前,先是一愣,继而上前问道:你怎么来了?也是为了阿离嘛?   墨渊茫然的转头看着他,淡淡道:阿离怎么了?   折颜嘴角下垂,忧心忡忡道:我也是听人说起,说是阿离,前日夜里突然跳了诛仙台,还好被帝君发现,及时将他救了上来,这会儿估计天宫都乱了套。   说话间长衫火急火燎的跑来桃林,见师父果然在此,心下大喜,赶忙上前行礼,着急道:师父,您果然在,帝君和太子殿下来了,好像很着急的样子。   墨渊皱了皱眉,淡淡道:知道了,为师这就回去。   说完面色如常的起身,见他满怀心事,折颜不由担忧起来,便跟着一起去了昆仑虚。   长衫环视四周,疑惑的对问道:师父,桃子和师娘呢?   眉心微皱,他不动神色的低声道:桃子在泰山,陪他娘亲。   察觉墨渊神色有些凝重,折颜心中不禁起疑。   墨渊走后,她也下山去找桃子和梁父,到了篙里山的红叶林,老远她就看见一老一小,背对着,站在林中,不知在做什么。   小桃子鼓着腮帮子,憋足劲,双手握住一把凤尾扇,朝着眼前空旷的林子用力的抬手一扇,阵阵狂风像猛虎一样大作萧杀……瞬间尘土飞扬,狂风呼啸间,卷着落叶漫天飞舞,一排排红叶树随着他手上的扇子,呼呼的风声一会儿□□,一会儿右倒。   风在她耳边嗖嗖地穿过,“啪”的一记脆断之声,只见左手边的红叶树纷纷被拦腰刮断。   梁父面露惊喜之色,心中暗道,若是修为弱点的人,这会恐怕被这小子早不知扇到哪儿了吧!   见桃子小小年纪,竟已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,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,走上前,看了眼儿子手里的扇子,好奇的问道:桃子,这扇子哪儿来的?   见娘亲来了,桃子眉飞色舞的蹦跶起来,对她欢喜道:娘亲我厉害嘛!这扇子是我从你房里拿来的,这扇子五颜六色的,我喜欢,娘亲送我好不好!   她莞尔,和梁父相视一笑,蹲下身,摸了摸桃子的头,温柔道:好吧,不过你可要小心点用,别伤着自己,最好也别伤着别人了。桃子雀跃不已,把玩着手里的“花”扇子,上上下下的打量,又问道:娘亲,这扇子你哪儿来的?   她神秘一笑,对他道:从一只落难凤凰身上,拔下来的。   挠了挠头,想了半天,桃子还是不明白娘亲的意思……   看了眼她身后,没有那熟悉的身影跟着,梁父问道:墨渊呢?   她低下头不言语,片刻后,才淡淡道:回昆仑虚去了。   桃子垮着小脸,惊讶地大喊道:爹爹是不是把我忘了,怎么没带上我就自己回去了!   她泰然自若的看着他,道:你就不愿意留下来陪陪娘亲嘛?   桃子不高兴的小脸这才转喜,柔柔的说道:当然愿意,可是…爹爹怎么走了?   舒展眉头,看着眼前被摧残过的场景,她温婉的戏虐道:他…去忙着为四海八荒奉献呢!   ☆、麻烦不断   昆仑虚大殿——   夜华心神难安的坐在客座上,不时侧头看向外面,眼中满是焦虑,坐在他对面的帝君,被他弄的也没法安神,眉头微皱。   墨渊人刚踏入大殿,他就迫切的站起来,迎上去,抬手作揖,低声下气道:墨渊上神,请救救阿离。   瞥了眼他身后的帝君,墨渊愁眉不展,同为人父他能体会夜华此刻的焦急,关心道:别急,阿离现在如何了?   想起阿离,夜华就一阵刀绞般的疼,素素当年跳诛仙台时,他就晚了一步,抱憾终身。这回阿离跳诛仙台,他竟毫无察觉,若不是帝君发现的早,后果真是不堪设想……   折颜心中不禁替阿离感到惋惜,暗道: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!   稳了稳波动的情绪,夜华低着头,哽咽道:阿离现在,急需水晶兰救命。   见夜华说的不清楚,帝君只好从容起身,对墨渊和折颜道:阿离年纪小,修为浅,失足跌落诛仙台,虽及时救回,但…伤的太重。瀛洲的神芝草早已被夜华沉毁,如今只有冥界的水晶兰,能起死回生救他一命。   墨渊思考着,喃喃低语着:水晶兰?   想起很久以前她曾送过一朵,还在房中花瓶里养着,淡淡对夜华道:我这有一朵,你先拿去用。   夜华闻之,如获新生般,喜上眉梢。   墨渊偏过头,对身后的长衫道:去我房中,将花取来。   长衫不敢迟疑,急忙去师傅房中,连花瓶一起取了来。   众人都是第一次目睹传说中的水晶兰,看着那朵晶莹洁白的冥界之花,折颜道:这水晶兰,真像传闻中说的那么神奇吗?   夜华正要伸手接过那朵水晶兰,帝君出其不意的说道:只有开花的水晶兰,才有起死回生的功效。  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,浇在夜华刚燃起的火种上,瞬间心都凉了。   他怔愣的看向帝君,眼中透着无助的彷徨,焦躁不安的问道:帝君,要如何才能令它开花呢?   沉吟片刻,斜眼看向墨渊,帝君淡定的回道:水晶兰别名幽灵草,和彼岸花并称冥界的死亡之花,相传彼岸花生长在三途河边,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。而水晶兰只开在阴冷潮湿的泰山脚下,是专属于泰山王一人的花。因而,此花也只为她一人而开。   话说到这,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墨渊,只见他微微皱眉,为难低敛眼睑。   见状,夜华上前对他恳求道:墨渊上神,可否领我去见泰山王,我想当面相求。   他眉心微低,坦白对夜华道:我只怕她,未必肯……   夜华低敛眼睑,眉宇之间闪过些许惊讶,故作淡定道:我想一试。   对他的坚持,在场众人并不感到意外,舐犊之情,乃是人之常情。   帝君满腹心事,思量了再三,还是觉得该告诉墨渊一声,道:我这几日发现,支撑天地的四根神柱,其中一根有了裂痕,虽还不足以有大影响,可我担心,终成隐患。   闻言,墨渊沉默了一下,镇定自若道:我知道,神柱应该还能撑上数万年。   帝君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太一样,皱眉试探道:也是,若真有一日撑不住了,倒也能向你借母神留下的定天簪一用。   提起定天簪,墨渊更沉默了,脸上也有些暗淡,帝君和折颜看在眼里,对视了一眼。   帝君心中担忧,却故作轻松的调侃道:怎么,那簪子……   他沉着脸,淡淡道:在她那儿。   墨渊口中的这个“她”,大家心领神会,对此也不觉得意外。   唯有帝君心里始终不安,那泰山王喜怒无常,阴晴不定,簪子到了她手里,届时她肯不肯,还真拿不准…若她不肯……   怕他们再讨论下去会耽误救阿离,夜华不得不出声道:帝君、上神,我们路上说吧,阿离还在等着呢!   闻言,墨渊只好领着夜华亲自去泰山,帝君和折颜也自愿陪同前往。   ————   不理会山下,找上门的“四尊”麻烦,她闲情逸致的陪儿子荡秋千。   母子俩坐在精致的花架下,秋千轻轻的荡着,一跃而起时仿佛荡入了云霄,荡下来时,那一刹心跳的速度加快,令她不禁想起第一次心动的时刻。那种感觉,真的无法用语言形容。她暗暗在心中感慨着:年少荒诞,如今想来,竟如此怀念。   微风拂过她的头发,吹起她的衣裙,随风飘起,如同飞舞的蝴蝶,桃子温顺的依偎在她的身边。她喜欢这种安逸又温暖的感觉,嘴角微微上扬,看着身边同样欢笑的儿子,问道:桃子,高兴嘛?   桃子稚气可爱的小脸,满是灿烂的笑容,糯糯的声音,响亮回道:高兴,和娘亲在一起每天都高兴。   她低眉浅笑起来,桃子忽然想起爹爹,笑脸一收,不解的目光望着她,撒娇道:娘亲,为何有时爹爹在,娘亲就不在,娘亲陪我时,爹爹又不见了?你们何时成亲啊,我想你们一直陪我!   柳眉微皱,她试探的问桃子道:如果只能选一个,爹和娘,你想和谁在一起?   桃子不高兴的小嘴一撅,眉毛也拧成了麻花,不悦道:爹爹和娘亲我都要,一个都不能少,你们要永远在一起,不然我就不理你们,哼!   她郁闷的看了眼儿子,调侃道:你这孩子,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。永远在一起…那要是你爹死了呢?   桃子费心的想了想,开悟道:这有什么,爹爹就算身归了混沌,也是和娘亲在一起。你别想骗我,我不管,我要你保证永远陪着我!我不想像阿离那样有爹没娘,自己还个大孩子却成天装大人,没经透了!   微叹了口气,揽着儿子的小身板,她温柔道:放心,爹娘不是老古板,不会逼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,但是桃子,该学的你还是要学不能落下。要不然会输人一截的!   扬起下巴,小桃子神情骄傲地对她说道:哼,我知道,我才不会输给阿离,我那么聪明,只要你和爹爹好好的,不吵架,我可听话了!   双眸盈满温柔的笑意,捧起儿子的肉嘟嘟的小脸,亲昵的用额头蹭了蹭,她心中柔肠百转,含泪呢喃道:桃子乖,桃子是娘亲在这世上最亲的人,是娘亲的心肝宝贝,为了你将来能过随心所欲的生活。娘亲做什么都愿意,只盼着你长大了,能体谅……娘亲做的一切…   眼瞅着母子俩话语情深,相依相偎,梁父站在房梁下,温柔浅笑,体贴留给他们相处的空间,独自下山,去会那帮喜欢招麻烦的家伙。   ☆、直面质疑   安抚了桃子,她忽然追上梁父,面无表情的对他道:既是来找我的,不能总让你替我回绝,咋们一起去。   山下的气氛异常紧张,夜华铁青的嘴唇一直紧绷,眼神锐利的看着面前,挡住他去路的两只神兽。   一只形状像牛,全身长着刺猬毛,音如嗥狗,以人为食,名穷奇。另一只形状像赤豹,长着五条尾巴和一只角,发出的声音如同敲击石头的响声,名为狰。   两只上古凶兽张开獠牙和锋利的爪子,充满攻击的拦在上山的路上,恶狠狠的盯着这几个不速之客。   若是平常夜华早就祭出青冥剑,斩杀这两只胆敢向他挑衅的畜生,可眼下他惦记着阿离,何况这两只神兽应该是泰山王养的,若动手杀了它们,恐会惹恼她……阿离的性命在她手里……救不救全凭她一句话。   想到此,他只好按耐住冲动,客气的对它们说道:天族太子夜华,求见泰山王,还请二位能行个方便。   两只神兽纹丝不动,发出威吓的嘶吼声,夜华本就心里焦急,此刻都毛躁了,双手握拳,面容变得肃杀。   察觉到他欲强行闯进去,墨渊伸出手搭在他肩上,无声的安抚住冲动的夜华,上前一步,和他并肩而立,淡淡的劝道:别冲动,她若不见,你硬闯进去,只会适得其反。   夜华忧心如焚,一时激动道:我能等,可是阿离等不下去…   站在他们身后的帝君和折颜互看了一眼,气氛正焦灼时,梁父和她姗姗而来,朝两只神兽使了个眼色,它们恭敬的向后退去。   她一身华服,衣着如雪,发黑如墨,长身玉立站在石阶上,星眸倒映着堪比冰山之巅的寒气,周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,微仰的脸精美剔透,平静温和的黑眸,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,却如深海般难测。   梁父笑盈盈的看了看众人,嘴角扬起,缓缓问道:前几日东华帝君来此小住,这几日墨渊上神是来了去,去了又来,啧,今日连不问世事的折颜上神都请来了,我们冥界很久没那么热闹了。   她不易察觉的瞥了眼墨渊。梁父一席话虽说的客套话,却是绵里藏针。   瞥了眼杀气外露的夜华,梁父眉眼带笑,打趣道:太子殿下,回回来都不忘带剑,还真是善勇啊,不过这剑乃百兵之君,刀开双刃,生而为杀,不该随意出鞘。   言毕,夜华只得悻悻的将剑收起,折颜上前打圆场,对梁父笑道:今日我们来,是有事想与泰山王面谈。   看了眼身边人,见她不打算搭理,梁父一笑嫣然,下了石阶,走近他们,温婉道:泰山王很少理会外界之事,往日冥界的琐事也是由我在代劳,不如诸位和我先说说,看我帮不能帮上忙!   帝君只好将来龙去脉,又简单讲述了一番。听完后梁父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,她只两眼发直的看着墨渊,也不发一语,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,既不劳心的姿态。   对她做的那些事,梁父不是不知情,但有一点他想不通,若单是尸毒混合彼岸花毒,应不至迷惑人心,令阿离跑去跳诛仙台啊?   她向来自视甚高,该是不屑对个孩子下手,何况还是阿离!   见梁父和她都不说话,夜华不安道:梁父…可否赠我一朵开花的水晶兰,他日夜华必定涌泉相报。   梁父眉头微皱,为难的看着面前恭敬的夜华,又偏头看了眼,从刚才就旁若无人,两两相望,眼里只有对方的两个冤家…心里忍不住埋怨道着:这两人,能不能看下场合……   叹了叹气,望着山路两旁的水晶兰,心情惆怅的说道:佛家言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你若要水晶兰,多少朵我都愿赠你,可你要开花的水晶兰……这…还真不好办,你们也该知道了,这花只为一人而开,我…爱莫能助。   帝君有些不耐,对一直不啃声的泰山王道:除了水晶兰,本君也有一事,想请教泰山王。   她慢悠悠地转头,空灵的眼睛寂静如斯,看着帝君,冷冰冰道:没错,天族众人无端中毒,是我指示的。   帝君和折颜都觉得难以置信,墨渊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累,叹气的微低了下巴。梁父宠溺的瞥了瞥嘴,直接就承认了!真是……也不知该说她是聪明还是笨……   ☆、断念   帝君面露不善,道:我天族与你有何仇怨,你究竟意欲何为。   她早看不惯帝君,不屑一顾的瞥过头,一步一步优雅的走下台阶,站在夜华面前,气势逼人的直视着他。   玄空变幻出两样东西,一样是开花的水晶兰,另一样则是定天簪。她冷漠的对夜华道:一边是能救万民,一边是能救阿离,你只能二选一选一样,你选哪边?   面对这个两难的抉择,夜华陷入了沉思,顾此失彼都非他所愿,纠结了半响,他还是缓缓的伸出手,在即将碰触到水晶兰的一瞬,两样东西都消失了。   夜华的脸色骤然大变,瞳仁可怕地抽缩,额上的青筋都涨了出来。   她转头望向墨渊,嘴角似是在笑,好似在说,你看…我怎么说,整个天族除了你,再没人会把天下人当回事,你的胞弟…也一样!   对她这种赌气又幼稚的行为,墨渊感到无法理解,既愤慨而痛心。   见他被自己气的不行,一股快意从心田涌出,她毫不在意的绝绝转身,回了玉顶峰。   这莫名其妙的一幕,令大家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和茫然,夜华肩膀松垮的站在那儿,显得有些无助。   仰天长叹,梁父依旧用波澜不惊的语调感慨道:一个灵魂和一百个灵魂,在她眼中早已没有区别,夜华…阿离与你,怕是这一世的父子缘…尽了。   那一瞬,梁父的话如同死神的宣判,将夜华的心狠狠撕裂。   他面如枯槁,浑身微微颤栗着,绝望的眼神仰头看向云端之中的山顶,良久,勾起一抹冷笑,怀着悲凉的心情,哽咽道:她…怎么能不在乎…阿离…不也是她的孩子嘛…   夜华的声音不大,但一字一句都飘进了众人的耳中,帝君和折颜都对此深感惊讶,难道泰山王是…白浅……   揣测、疑惑、不解的目光一时都望向墨渊。   墨渊也是面色苍白,惊讶的看着夜华,心中更是五味杂陈。如同一个深藏在心中,不愿被人知道的秘密,毫无防备的曝露在了阳光下。   心中不禁暗道:原来…他早已知晓…   到了如今这份上,梁父也觉得没意思再隐瞒,还不如说个清楚。   淡淡扫了眼墨渊,不急不慢地说道:阿离和泰山王没有任何关系,更谈不上负什么责任。她只有一个儿子,就是桃子。   这话说的,大家更是雾里看花,心中不解。   梁父抿嘴微笑,悠哉的说下去:泰山王因犯下杀戒,而被责罚要历满天地的六界六劫。也就是神、魔、仙、妖、人、鬼六界。可她的仙身早已被西王圣母褫夺,只剩元神和魂魄,因而无法去完成这些使命。   大家都安静的聆听着,眯了眯眼,梁父缓了口气,道:大概是在十八万年前吧,她将自己的元神冰封在这泰山之巅,我将她剩下的魂魄一分为六,投入了轮回之中。   她的六个分身投生到了六户人家,去完成她们各自的使命,其中一个便是去了青丘白家,也就是白浅!   听到这,大家这才明白过来,折颜心中震撼,惊呼:原来如此……   墨渊以前也曾猜想过她和白浅之间的联系,但没想到事实远比他想象中更复杂,不禁也有些彷徨。   夜华木纳的站在那里,心中半信半疑着,道:那白浅呢?   梁父哀叹一口气,漫不经心的说道:每个人来到这世上,上天都给她安排了一个使命,一条路……   当这个使命完成时,世上也就不会再有这个人。白浅便是如此,她…圆满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。一切恶法、善法皆是虚妄。   纵然情深,奈何缘浅,人间情爱,能有几多圆满,辗转轮回,树叶飘零的季节,天空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。   夜华的目光投向山顶,眼泪夺眶而出,爱如泡沫,刹那芳华。勉强勾唇,淡淡一笑,微笑时他满心满眼都是悲伤,心上被划开的伤口里,流出的都是凄凉!   见状,折颜心里免不得唏嘘,感叹:怕是再明媚的阳光,从此也照不进他阴霾密布的心了。   眼中带着些庆幸,折颜又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墨渊,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,心中忍不住调侃:情场如战场,不是你死就是我活,呵,亲兄弟也一样!   亲眼目睹这兄弟俩和同一个女人纠缠不清的感情,帝君也感触良多,叹道:花开花落,终不过一场空。   梁父挑了挑眉,偏过头瞄了他一眼,心中暗道:真有站着说话不腰疼!   山下他们的对话,一字不落的落进她的耳中。   其实这些话她早想告之墨渊,可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,今日梁父既然向众人说清,也免得日后再多费口舌和他解释。   流年沧桑,不解风情,落花流水,思量成空。昔日那个温暖的怀抱,现在终不再是她停靠的港湾,断了过往恩怨,如此也好……   站在山顶,她心中有些彷徨,长袖在空中飘起飞落,瞬间山脚下花开遍地。   山路两旁的水晶兰突然绽放,令众人欣喜不已,夜华更是悲喜交加的急忙上前,采下一朵,小心翼翼收入怀中,感激的看了眼山顶,然后黯然离开。   有些失去是注定的,有些缘分也永远不会有结果。   她从衣袖中缓缓拿出一个琉璃瓶,这是她从梁父处讨来的…里面装着白浅记忆,如今已没有意义了,神情恹恹的随手一丢,将它丢弃在了树下。   ☆、心伤难愈   夜华离去不久,丛云深处,缓缓落下一只巨大的青鸟,青鸟的背上径直跳下一名俊朗的男子。白衣交领,内衬鸦青对襟,外罩蓝色长袍,   约莫二十几万岁的模样,乌木般的黑色瞳孔,炯炯有神,眉宇之间透着成熟,沉稳中带着几分狂傲,高挺英气的鼻子,一副阳刚的身躯,鬓角处落下的几缕乌发,头发也只简单扎成马尾,以银冠束之,束起的秀发轻轻地飞扬着。   折颜不禁暗暗赞叹,如此丰姿奇秀,□□独超,我竟不知四海八荒之内,还有这等人物。   男子从容地走的众人面前,温和而又自若的环视一圈,抬手作揖,不卑不亢道:梁父。   对他的到访,梁父明显微感一丝意外,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墨渊,笑眯眯的小声嘀咕着:哟,今儿是什么日子,怎么都来了?   这话似若有所指,折颜眉眼一挑,好奇的打量起那男子,墨渊和那人面面相觑,彼此淡淡的点了下头,   梁父嘴角噙着坏笑,向他们介绍起来,道:这位是神洲最年轻的大祭司,巫族新任的族长,巫咸。他是用筮(一种草)占卜的创始人,也是神洲有名的名医、同时还在西王圣母身边辅佐。   没想到这男子是这般来头,帝君和折颜倒是不经另眼相看了几分。   梁父又转身,向巫咸一一介绍道:这位是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,这位是父神嫡子,墨渊上神,这位,便是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。   巫咸抬手作揖,向他们分别行礼,深邃的眼眸不自觉的在墨渊身上停留了许久,直到旁人也有所察觉时,他才复然,转向梁父,温声道:她在吗?   梁父含笑点头,让开了身子,他头也不回的直接往山上去,墨渊心头有丝微妙的感觉。   抬头仰望,四周空荡荡的,安静的叫她觉得心生寂寥,察觉有人上山,她双眸戒备的看向门口。   轻撩衣摆,巫咸款款步入,嘴角微微扬起。   见来人是他,她茫然无措的站起身,双脚不知不觉的朝他走去,木头般地站在那里,楞着两只眼睛,眼眶湿润的看着眼前人,   见状,他嫣然一笑,轻声曼妙道:许久不见,你可好?   一声问候,轻易的让她模糊了双眼,过了好半天,她才缓缓移开头,理了理情绪,微笑道:你…何时回来的?   见她还像以前一样容易掉泪,他心中感触,柔声道:谁叫我资质愚钝,一番历练,竟去了许久,方才回来,听闻你即将和墨渊上神成亲了,便想着…来探望下。   她泪眼婆娑的吸了吸鼻子,偏头望着他,道:哦…我们暂时不成亲了。   眉心微动,巫咸的眼中带着一丝惊喜,打趣道:哦,是吗,方才我在山下看见他了,墨渊…父神嫡子,赫赫有名的天族战神,确实丰神俊朗,风度翩翩,不过…看着有些年岁。   她莞尔浅笑,领着他走到树下的塌上坐下,沏上一壶好茶,故人相见,心情轻松了不少,微微皱眉,她婉转道:他的年纪是大了些,不过…不是因为这个。   巫咸微愣,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,抿了抿,沉吟了一下,缓缓道:我听说瑶姬的事了。你…还好吗?   不知该从何说起,她陷入了深深的惆怅,许久,才呢喃低语道:当初若不是你举发瑶姬思凡盗取神弓一事还我清白,这会,我恐怕还不知在哪儿……   提起往事,巫咸脸色微变,许多思绪飘过,他不以为然的说道:很多事,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  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调侃道:哟,你如今说话也如此玄乎,看来是大成了!   他低眉含笑,揶揄道:见笑,倒是你,好像变化挺大。   低头看了眼自己,她茫然的望着他,不明所指,他抿嘴一笑,从容道:我以为再见时,会是在神洲。   神洲,多么遥远的地方,那里承载了她人生中大半的过去。   见她神游,放下手中温暖的茶杯,微微失神的凝望着她,巫咸担忧的问道:瑶姬走了,我以为你会开心起来,可是你看起来,并不如我预期的那般轻松,似乎也并不打算再回神洲……   扫了他一眼,嘴畔勾勒出一抹冷笑,她自嘲道:回去?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……哼,不可能了,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,何况…我如今这副鬼样子,有何颜面见神洲万民。   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杯沿,她清冷的声音,沮丧道:如果没有你,我当初可能在炼狱里已经选择放弃,说不定我的灵魂,也早已在绝望中消失了。所以巫咸,我可以毫无顾虑的和你分享,内心最真实的那个我……   巫咸动容的眼眶泛红,她低着头,楚楚道:我也以为瑶姬死了,我会很高兴,可是我连一瞬间的喜悦都不曾有过…真的…,她走了,似乎把我“爱的能力”,也一并带走了。   深有感触的长叹一声,巫咸宽慰道:你一生的爱恨,都和她密不可分,她走了,你只是一时不习惯。   她轻笑起来,愤慨道:不…不是不习惯,是不甘心,因为我知道,我无法赎回,曾经对她付出的真心实意,我真正痛恨的,是过去那个,天真又愚蠢的自己!   眉眼含泪,对他盈盈笑着,却忍不住哽咽道:母亲的严厉让我不敢亲近,我身边只有瑶姬一人,虽然从小活在她耀眼的光芒下,可对她,我除了艳羡,偶尔也会觉得庆…庆幸在世上还有个能亲近的人,只是……算了不说了…   ☆、舅舅还是后爹   她们姐妹的恩怨,巫咸比任何人都清楚,如今伊人已逝再说无意,拍了拍她的肩,安慰道: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,没想到惹你想起以前不快乐的事,是我不好,这样,我自罚三杯,陪你大醉一场,如何!   她心悦的接受,遣人取来了许久酒。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,她连杯子都省了,直接举着酒坛子,对他笑道:来,不醉不归!   见她依旧不改豪爽本性,他心中本是欢喜的,可见她仰头就猛灌自己,分明是想借酒消愁,不由黯然伤神。   过往一切一切,碧波微澜,水逝无声,他眉宇间,已是阅遍沧海桑田,终却空余一缕滢滢情怀,于辗转中委婉难言。   她喝的又急又快,连呛了几口,他紧皱眉头,不容分说的抢过她的酒坛子,劝道:够了,好酒都被你糟蹋了。   傻笑起来,脸颊微醺,娇憨的说道:怕什么,酒没了,回头让墨渊拿他酿的好酒来   话落,她缓过神来,心情瞬间失落,心想着两人关系都变这样了,估计这辈子是再也喝不到他酿的酒了。   巫咸也愣了一下,调侃道:对了,你也还没说清楚,你们为何不成亲了?   她一愣,颦眉而皱,勾绽出稍纵即逝的笑意,道:他爱的…是我善良又美好的六分之一,等哪天了解我的全部…我怕他会发现,其实我和他以为的…不一样。所以啊,索性我先弃了他,一了百了!   巫咸没想到,她忽然不成亲竟是因为这个理由,想到她自负骄傲的外表下,隐藏着一个自卑又敏感的灵魂,他的心跟着隐隐作痛。   却还是温柔的开解道:你是不是想太多了,爱一个人,当然是爱这个人的全部,好与坏都要包容,难道说,墨渊身上就没些缺点嘛?   她苦笑起来,无奈道:就是因为他没有缺点,所以才显得我…特别不堪……你能想象嘛?这世上居然会有像他这么…奇怪的人,没有自我,没有私欲,胸怀坦荡,心里装的永远是天下是苍生………反正永远都是别人。巫咸你说…他是不是很奇怪?   他微微皱眉,觉得有些出乎意料,道:哦,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,可还真是难得!   唇瓣浅笑,眉目间透着骄傲的神情,哭笑不得的说道:和这样的人在一起,就会显得身边的人很糟糕。你看我,变得优柔寡断,患得患失,觉得自己身上满是瑕疵,呵呵,这一点不像我…对不对……   他怔愣的颔首,瞥她了一眼,盈盈笑意展露,眸中露出些许赞许,揶揄道:确实不像你,在我印象中,你可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!不仅敢爱敢恨,而且目中无人。尤其是干起坏事儿特别的理直气壮,想想你委实也是个难的人啊!   侧头望着他,樱唇略扬贝齿微露,道:你这是在夸嘛?怎么听着像在骂我?   他打趣道:你要真怕他挑剔你,不如嫁我,反正你什么坏毛病我都见过,横竖我不嫌弃!  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,她也没当回事,一笑置之。   桃子却突然跑了出来,叉着腰,对巫咸气急败坏道:我有爹,才不要你给我当后爹呢!哼!   见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个孩子,圆头圆脸,粉雕玉琢,长得煞是可爱,却一副小大人模样,他一愣,茫然道:这…这孩子?   她含笑点头,拉过儿子,抱在怀里,温柔道:桃子,不许没规矩,来,叫舅舅。   巫咸微惊,看着那孩子的眉眼,有些眼熟,心中一惊,道:这孩子该不会是…   她不好意思的朝他点了点头,笑道:嘿嘿~这是我儿子叫桃子。桃子快叫人啊!   桃子小脸一撇,没好气的说道:不要…你把我一人丢在房里,自个儿跑来和人喝酒,哼,我不要你给我找后爹。   她又气又恼,拍了下他的后脑勺,不满道:你这孩子,瞎说什么呢,不许没礼貌!   桃子瘪着嘴,双手抱胸,充满敌意的打量起对面的陌生男子,瞧着他逗趣的小模样,巫咸忍俊不禁,道:他和你小时候还真像,脾气也是一个样。他爹是墨渊吧?   绝美的面容上,笑意盈盈,道:是啊,这孩子什么都像他爹,就这脾气、性格偏偏像了我,我拿他一点辙没有,都怪我把他给宠坏了。   桃子不服气的辩解道:我哪有~我那么乖,你才不乖,不听话呢!   见母子俩互相斗嘴调侃,巫咸会心一笑,抬头望了眼天空,舒展心扉。   季风吹醒了秋天,那些多余的思绪零落,梦想终归虚幻,一切终归了浮云。   ☆、绝的反击   拖着两道长长的影子,在宁静的古道中漫步,巫咸心中翻滚着万千的愁绪,走到山脚下,转身对身旁的人道:送君千里终须一别,就送到这儿吧!   她有些不舍,他们自小相识,她一直视巫咸为知己良友,不禁挽留道:何必来去匆匆,不多住几天?   他淡淡一笑,语带玄意的说道:鸿雁在云,鱼在水,若知各自安好,何必非在一起。   歪着脑袋,一脸懵懂的想了半天,好像明白,又好像不是太明白,她忍不住吐槽道:能好好说话吗?!   他笑而不语,摸了摸她的头,深情款款道:爱一个人不一定会拥有,拥有了,就一定要好好去爱。若是觉得自己无法与他比肩,不妨让自己变得更好。   他的话,无意之中直击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,眼泪不自觉的打着转。   目送他翩然远去,直到消失在云端中,她站在那儿许久,脑中千头万绪,终化为脚下的步伐,迈向寒间地狱。   步入寒间地狱,四周阴阴沉沉,空气中满是灰黄的浊气,不时有冷风从缝隙处渗出呜呜地吼叫声。   曾经风光无限的绝念使,如今却披头散发,衣衫褴褛,被关在囚笼里。听见有脚步声,他迟疑了许久,才抬起瘦到枯槁的面容,没神的双眸怔愣的望向她,   似不太相信自己所见,他那双在浓密的睫毛下,显得阴暗的双眸,盯着她的脸,好像在辨认是否真实一样。   她澄澈的双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,仿若有一道电光疾驰的射入他的眼,身体不禁打了个颤。   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眸,渐渐充血,面目也因情绪的影响,变得狰狞起来,   她不屑的瞥开脸,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,看着他冷笑道:你恨我吧。   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,眼睛里透露出的全是愤怒,绝念使咬着后槽牙,沙哑的嗓音,嘶声道:我恨你,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!   闻言,她唇角微扬,脸上的笑容转瞬凝固,变得愤怒而阴沉,压着心中的怒火,低声道:阶下之囚,只配任人宰割。你恨我,哼,我也恨你,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,不过我知道,瑶姬到死都在为你,就怕我会杀了你。   长舒了口气,她眼眶湿润,嘲讽道:算了,既然这是她最后的心愿,我也乐意成全,何况…留着你,我的满腔愤恨也有了发泄的地方。   他突然睁大了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,用冰冷而略带诡异的眼神盯着她,连连冷笑,很快又嗤笑着弯下腰,蹲在地上,仿佛是听见了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般。   刹那间她的脸上冷意翩飞,柳眉紧皱,不悦的瞪着疯疯癫癫的绝念使,冷冰冰道:笑够没用。   目光似剑的直起身,望着她,嘴角挂起琢磨不透的笑意,藐视的道:到现在你还都不知道,哈哈哈,原来我不是最傻的,你才是那个最傻的傻瓜!   垂眸间眸光冷意闪烁,她气愤的握紧拳头,黑暗中一道道金黄的闪电劈在他身上,像一把把锋利的刀,刺穿他的皮和骨,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划的鲜血淋漓,令他疼痛难熬。   双手死死的抓着铁杆,勉强支撑着不堪一击的身子,他时而放开喉咙狂怒地咆哮,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,他的身子在怒吼中战栗,摇曳不定,   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玩味,她冷哼一声,嘲弄道:怎么样,还受的住吗,救世英雄!   冷怒的看向她,若无其事的嘴角上扬,道:瑶姬自私,你偏执,西王圣母绝情,你们神洲的女人都是疯子,哪个男人沾上你们,真是倒了八辈子霉。   她面无表情,眼神寒气逼人,似利剑一般,火冒三丈的说道:你果然是欠修理!   他仰天大笑,忽然激动的握住铁杆,额上青筋暴突,布满血丝的眼睛睁的像铜铃般,阴森森的说道: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。   她的心莫名的被提起,从此再不平静。   ☆、秘密   ——————   夜幕垂垂地下来时,那围在山顶的灯火,一点点黄晕的光,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。古道两侧的一排排的烛火,弯弯曲曲,婉蜒而去,无穷无尽。   今日之事,梁父感触很多,挣扎了许久,他觉得还是该再劝劝。心怀惆怅的上了玉顶峰,屋子里却不见她的身影,只剩桃子气呼呼的在收拾行囊,梁父微愣,轻笑挑眉,道:小桃子,你娘呢?   桃子生气的鼓着腮帮子,回头瞥了他一眼,气咻咻的说道:不知道,说是去送舅舅,哼!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。   撇了撇嘴,梁父笑眯眯的走进去,笑道:你这是要干嘛?   嘟着嘴,小脸团在一起,桃子闹脾气道:我要离家出走!   梁父笑了起来,问他道:为何?  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:哼,娘亲不肯和爹爹成亲,估计是想给我找后爹,说不定我爹也会给我找个后娘,   哼!到时候我就变成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了,所以,我现在要离家出走,说不定能让他们反省一下,看我,聪明吧!   梁父眉眼带笑,神情带着几分骄傲,笑着颔首,调侃道:你爹会怎样我不知道,不过你那个长不大的娘,恐怕会白费你这份心思,我劝你啊,还是别给他们添乱,好好待在这儿,你娘亲啊,离不开你。   桃子想了想,觉得有些道理,把包袱放下,可小脸还是丧着,抬起头看着梁父,认真的说道:梁父,要怎样,才能让爹娘和好?   看着桃子沮丧的小模样,梁父感叹,连孩子都为他们烦恼,这对冤家真叫人不省心。   沉思了一会,梁父眉眼弯弯,唇角勾起一抹似若非有的微笑,问桃子,道:办法不是没有,不过…你可能会有点~疼!   一听说要挨疼,桃子两条眉目一拧巴,怯怯的问道:啊!有…多痛啊?   梁父眯着眼,笑眯眯道:可能会很疼~哦。   话落,桃子吓的小身板哆嗦了一下。   从寒间地狱出来,孤单的背影在寂寞中拉长,苍穹中的阴霾沉寂在心中,不胜悲伤!她的神情有些麻木,双眸失去了往昔的光彩,双手冷冰冰的垂在身畔,拖着疲惫的步伐,慢悠悠地走回寝宫。   梁父坐在院子里,伴着漫天的星光,把玩着手里的瓶子,转头循声望去,淡笑道:回来了,桃子睡下了。   她轻抬眼睑,脸上隐隐透出倦意,疲倦从两脚钻到她的四肢,全身乏力的走过去坐下,瘫软的陷进塌椅里,   见她神情恍惚,双眸涣散,梁父紧张道:你…去寒间地狱了?去见了绝。   有气无力的支起一条腿,置于胸前,瞥见他手中拿着那个被自己丢掉的瓶子,轻飘飘的说道:留之无用,我把他杀了。   虽然杀了他,可她并没感到轻松反而觉得更沉重。   梁父微惊,没想到她会直接了断过往,这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。   两人都不再言语,独自思量着,沉默许久,似做出了重要的决定,梁父目光炯炯的转头望向她,道:我有一个秘密,要告诉你。   忍不住弯唇轻笑,她小张呢喃着:又是秘密…看来你们每个人,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啊!好吧,我洗耳恭听。   梁父愁眉紧皱,道:知道此事的人只有三个,其中两人都已不在,本来该让这个秘密随我一起掩埋,可…我觉得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刻,因为,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四海八荒,也和你息息相关。   波澜不惊的仰起脸,望向他的双眸一片茫然。   梁父将心中最大的秘密,向她慢慢道来。   听完后,她目瞪口呆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,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,茫然不知所措的长着嘴,目光闪烁着找不到焦距,直瞪瞪地看着梁父的脸,露出怎么也不愿相信的神情,   心疼的看着她惊慌的模样,说不出安慰的话。   她真的慌了,倒吸一口气,良久,眼含泪光,哽着嗓子道:好大一盘棋……果然厉害。   梁父感同深受的说道:没错,这就是所谓的,深谋远虑。   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鬓发,她彷徨的起身,疲乏的说道:我累了…今天就到这吧。   梁父微微颔首,看了眼手中之物,迟疑片刻还是将它放在了桌上,对她淡淡道:留着吧。   回眸间,梁父早已远去。夜雾迷茫处,她的背影淡了淡了只剩下阑珊的背影。   她愈加感到困倦,感到茫然,一种来自于心灵深处的惊觉和疲倦,如同暴风雨一般地袭向脑中。   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屋内,拌然地倒在卧榻边,犹如一个刚从深海中被人救回来的溺水者,睡着的桃子被惊醒,揉着惺忪的睡眼,含含糊糊的道:娘亲……你回来了?   慌忙抹去眼角的泪水,她强颜欢笑着,上到卧榻,合衣躺下,揽过儿子,用力抱住他,温柔哄道:没事了,乖乖睡吧,娘亲在这。   掩在她温暖的怀中,困倦的小桃子慢慢阖上了眼睛,没一会打起了微鼾。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的睡颜,零星点缀着亮光的夜空,她不禁环顾四周,空空荡荡的房间,找不到一丝希望的气息,   她低下头,忍不住偷偷落泪。   一场场悲欢离合,跳出尘封的回忆,可叹,微凉的时光无法重来。   ☆、惊魂   一片火红的花海,一朵朵彼岸花在风中摇曳着,在冥界,它们终年绽放着妖异浓艳得色彩,整片的彼岸花,看上去是触目惊心的赤红,如火,如血,如荼。   有花无叶,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,她一袭白衣委地,置身其中,蹲下身,用手轻轻在它们上面一挥,就已经可以嗅到香味了,这花香有种神奇的魔力,它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。   彼岸花…引魂之花,让它开在黄泉路上,原本是希望它能给远道而来的灵魂们,一个指引与安慰是她一点善意的表达不曾想,在世人口口相传中,它反倒成了妖异、灾难、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花。   梁父笑称,恶魔的温柔,世上几人能懂。   寂寞的夕阳,洒下浅浅黄沙般得柔光,这些彼岸花,一天一天成长陪伴她,带着她,走出了那段漆黑的岁月。   彼岸花,花开彼岸,花开叶落永不见,因果注定一生死,三生石上前生缘。   神情淡漠的伸出手,采摘了一朵,轻轻的揉碎在纤纤细指间,幽幽的花心,散发出醉人的芬芳,最初的爱在悸动中渐渐明晰,温柔的放进身边的篮中,陆续摘下第二朵,第三朵……   提着满满一篮的彼岸花,她思量着这些分量应该够天族那帮人用了,欲向梁父借酿酒的洞府,将这些花的花萃提炼了,再送去折颜处。   刚踏上森罗殿外的基台,只见梁父焦急的疾步而来,很少见他如此模样,她赶忙上前追问道:怎么了?   梁父面有难色,惶恐不安地看着她,支支吾吾了半天,没说出什么来,她的心紧缩了一下,一种不安的直觉绷住身上每寸神经。   梁父踌躇再三,望着她低声道:桃子…他…不小心掉进噬魂洞中,被里面的恶鬼咬伤了。被我救出,现在里面躺着。   听到这个噩耗,她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,心脏猛烈的抽搐起来,身子不住厄了个寒噤,颤颤惊惊的推开他,面色惨白,额上渗出了冷汗,脚步越走越快,渐渐地飞跑起来。   望着散落满地的彼岸花,梁父垂首,蹲下身,慢慢将它们重新拾起,放回篮中,呆呆地愣在那儿,心里七上八下。   看着床榻上,小嘴煞白,双眼紧闭,四肢无力的摊着,小脸看不到一丝血色………   几次探脉都不如意,她越想越怕,不由得浑身颤抖,哭出声来,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。   失去了以往的冷静,她惊慌的开始手足无措起来,梁父踏入屋内,眼看她如此模样,长叹一声,道:你别慌,冷静下来,桃子…被百鬼咬伤,除了身上的伤,元神也伤的不轻。   这个消息使她心弦震动,血管膨胀,心口像是吞了一块铅石,脑袋”嗡”的一声,熊熊怒火在胸中燃烧着,她瞪起眼,脖颈暴起了一道道青筋,恨不得此刻便将冥界所有鬼魂,都化为灰烬。   梁父皱着眉,忍不住对她提醒道:眼下救孩子要紧!   她松开紧握的双拳,全身都因隐忍而瑟瑟发抖,脑中闪过一物,激动的对梁父道:仙丹!对了,舅舅给过我一瓶仙丹,他说服下三颗能起死回生,在我的梳妆台上,你快去拿来给桃子服下!   梁父神色凝重的对她道:那丹药能起死回生,可医不了桃子的伤。   她努力让自己沉住气,双眸变暗了,突然闪烁了一下,情绪亢奋道:那…那水晶兰呢!水晶兰总可以吧?   梁父依旧抿着嘴唇,无奈的摇了摇头,她的样子变得狂乱,勃然大怒,的声音由低而高,渐渐地吼叫起来,道:那到底要怎么办,怎么可能救不了,他是我的儿子啊!我们身上的强大始祖血脉,可以庇佑我们不死不伤的,他是我儿子!怎么可能他不行?   从未见她如此失态,发过这么大的火,梁父心知桃子对她的重要性,耐心的说道:你别激动,桃子伤在根本,为今之计,只有寻根溯源。   她迷惑不解的看着他,他为难的瞥了一眼,缓缓道:只有神洲,盘古之心结出来的果子,能救他。   她诧异的瞪大双眼,脸上有些不情愿,微微皱了眉,想要说什么,断在嘴边,牙齿轻轻咬着下唇,眼神飘忽不定,一会儿看向桃子,一会儿看向别梁父,好一会儿,才咬着牙说道:好,我去!   梁父微微颔首。   她心中惆怅难决,忽然一把将昏迷的桃子抱了起来,梁父一惊,忙问道:你要抱他去哪儿?   回眸间,她神情恍惚的对他,呢喃一声:去昆仑虚,桃子跟着墨渊,比跟着我好。   ☆、虚惊一场   墨渊这几日备受煎熬,阿离虽然被救回,天族事却未太平。   帝君将天族中毒一事告知了天君。天族众人本欲找她兴师问罪,被他强压了下来,大家碍于他的情面,不敢明目张胆说什么,但四海八荒之内,已是流言四起,眼下情势对她十分不利。   偏偏她又是个我行我素,无法无天的人,两方若起正面冲突,必定两败俱伤。   正当他愁眉不展,苦思冥想解决之策时,她风风火火的抱着孩子突然回来。   见儿子危在旦夕,墨渊被气的脸白一阵红一阵,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,只是用眼睛严厉地瞪着她,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!   她面无表情的低下了头,满心愧疚,不敢看他。硬压着心头翻滚的怒烧,墨渊低沉的声音对她道:桃子好动,你怎么不看好他!   她不敢说话,抬起哭了一路,有些红肿的双眼,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。   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,他气急败坏的对她道:去哪儿?   悄悄瞥了他一眼,知道他正在恼自己,她红着眼眶,站在门边,哽咽着,心平气和的嘱托道:我去神洲取圣果,彼岸花的解药以请梁父送去折颜处,若不够,你可向梁父再要。我知道……我当不了一个好母亲,你会我称职,桃子以后就交给你了。   他一听,略感惊讶,心里也不好受,张着嘴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不再迟疑,她大步流星离开昆仑虚,直飞神洲而去。   墨渊愣了,感觉不妙,正欲追去,却被一只小手死死抓住,低头一看,他惊呆了,方才还奄奄一息的桃子,此刻睁着炯炯有神的双眼,坐在塌上,死死抓着他的手……   他不由惊呼起来:桃子,你没事啊?桃子怔怔的点了点头,小声道:我没事儿,是梁父想的法子。爹爹你别去,梁父说了,只有直面自己的伤口,娘亲才能好起来。   他恍然大悟,原来如此。   梁父并没有按照她的吩咐,将彼岸花送去给十里桃林,而是选择去了天宫,交给夜华,夜华对梁父的来意虽然半信半疑,但还是决定先收下,看看解毒的效果。   闻之冥界的人来了天宫,天族众人岂肯善罢甘休,叫嚷着非要当面对峙不可。   梁父何许人,当天君派人来请他去大殿时,他高兴的眉飞色舞,爽快的便去了。   站在天宫大殿上,梁父和颜悦色的环视了一圈,见众人面露不善,他心中更觉有趣,笑眯眯的看了眼高高在座的天君,又扫了眼安座侧旁,悠闲的支着条腿帝君,抿嘴轻笑。   这神情,叫不知情的人,错以为,他会是个慈眉善目的神仙。   天族一脾气暴躁的分支将军,忍不住叫嚷道:敢问梁父,是否泰山王下的毒,谋害了我天族众人。   梁父嘴角上扬,眉眼弯弯的看着那人,干脆利落道:没错!   殿内之人都惊讶不已,夜华站在一旁,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,其他人开始按耐不住,百官也躁动起来。又有一人激动道:我天族与冥界往日无冤近日无仇,泰山王为何下此毒手,还请梁父给个说法,不然救把泰山王找来,同我们当年说清楚,若是我天族不对在前,也该让我们死的明白!   殿内的军将,激愤的随声附和起来。   天君面色难看的不发一语,瞥眼了梁父,又瞄了瞄一副事不关己的帝君,忍不住抱怨道:是啊,若我天族有得罪之处,大可以明言嘛!   梁父笑而不语,歪着脑袋看了看众人,帝君蹙着眉头,不由轻叹一声,心里吐糟道:这帮脑袋让驴踢了的东西。   努力憋着笑,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,梁父托着下巴,故作思考的模样,道:没有理由,如果非要找个理由,嗯~应该就是高兴!   显然这个理由难以让天族众人理解并接受,大殿下央措没好气的说道:如此草菅人命,泰山王也太无法无天了!   梁父两眼放光的看向他,赞许道:哎,你说的太对了!太准确了!没错,她这个人就是无法无天~   叹了叹,梁父带着些无奈又宠溺道:没办法,她跺跺脚,天地都要让她三分,女人要是发起狠来,那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!哎,得罪谁都别得罪女人,尤其是像她这种,手握着你们生杀大权的女人,惹不得!   殿内原本高涨的气焰,顿时减弱了不少,但也有不服气的说道:泰山王怎么了,她也不能…不讲理啊!   梁父微微颔首,欣赏的斜眼望向那人,又看向脸色难看的天君,掷地有声的说道:我想~你们可能是没搞清楚一些事儿!   天君心中憋闷,侧着脸,冷漠道:哦,是什么事?   梁父款款朝他走进了几步,挺拔的身姿立于众人之前,伸出左手,一一指向众人,眼中带着轻蔑,铿锵有力的说道:你们…包括你天君,还有帝君,你们每个人都终有一死和身归之日,死后你们的灵魂都须魂归泰山,才能得超生。   沉着脸,梁父神色严肃的,漫漫道:泰山王将根据你们每个人生前的功过,以及你们的一言一行,来审判你们。决定你们下一世的高低贵贱,富贵荣华,还有寿命长短,只有她能审判你们,你们没有资格问责她什么。明白嘛?   殿内寂静无声,大家都不敢出声,压着脑袋,心虚的左顾右盼。   笑盈盈的看着天君,梁父莞尔道:我善意的给你们提个醒,她这人小气爱记仇,说过她坏话,或曾得罪过她的,都会被她丢到十八层地狱里先去受刑,再一脚踹下畜生道,小心了!   天君抿着嘴,一副憋屈的模样。   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天君,梁父心中偷乐,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帝君,   帝君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:泰山王如此任意妄为,日后冥界,怕是会惹来不少麻烦吧?   梁父嘴角勾起冷笑,四两拨千斤的淡定回道:她既授命于天地,好或不好,天地自会赏罚,不劳帝君费心。   央措皱着眉,忽然提议道:那些已死之人,梁父可否准他们一并还阳?   梁父含笑转头,郑重声明道:不可能!已死之人的魂魄,已入我泰山,君无戏言。大殿下!   央措兴姗姗的撇过脸,不再多言。   舌战众人,大胜而归。   梁父得意的抬头挺胸,大摇大摆出了南天门,回头看了眼身后金光闪闪,威严赫赫的宫门,不屑的挑了挑眉,轻哼了一声,正欲打道回府。   夜华从后面追了出来,他一愣,满腹疑惑的停下了脚步,好奇的问道:太子殿下还有其他事嘛?   微微颔首,夜华道:是,天族人多,我担心万一这些药不够,皆时,还恳请………   得知他来意,梁父随性的摆了摆手,意味深长的说道:无妨,若真不够,回头再问我要便是了,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,她这人脾气硬,肯给你们解药,便是她的让步和诚意,并无其他用心!   夜华低眉颔首,又追问道:她今日,为何不亲自前来呢?   梁父眼中精光一闪,似漫不经心,却又有所暗示的说道:她去神洲了,桃子出了点意外,墨渊忙着照顾脱不开身,所以只好由我代为出面,了结这些事。   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,夜华抿了抿嘴,淡笑行礼,目送梁父离去。   ☆、故地重回   神洲之地延绵万里,芳草依依,由于气候条件较好,处处是茂林修竹,终年翠绿;奇花异草,四时飘香,景色十分秀丽。自然也成了各种动植物的,避难所和栖息之地。   当梁父告诉她,只有神洲的圣果能救桃子时,她就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,若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,那真是白活了。   虽看破梁父和桃子的苦肉计,可她却未说破。追根溯源,一切恩怨皆由此起,也是时候做个了断。   沟壑纵横,岩峰高耸,绿树翠曼,兽鸟成群,远处的丘陵高低有致,起伏连绵,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、若即若离。群山和密林浑然一体,构成一幅原始苍茫的画卷。   站在盘古山的山脚下,她抬起头往山头上望去,云遮雾涌中,神秘莫测,渐渐地雾越变越浓上面似乎是皑皑白雪。   小的时候,无论高兴、不高兴,她都跑来它絮叨半天,宫里人找不到她,就猜到肯定是来这里了。   天地间安静的好像只有她一人,无尘无扰,小时候的日子总叫人难忘。   她不经红了眼眶,心头涌上各种情怀,徐徐踏上石阶。   这里是盘古山,是神洲大地上最圣洁之处,不是人人能来,但凡来者必怀虔诚之心,需一步一台阶的走上前。站在半山腰往山顶看去,山套山,雾涌雾。大片大片的树木,茂盛的就像走进大森林般,站在山顶往下望,也只能见浩瀚的林海。   登上山顶时,她的额上已渗出细汗,南面的山峰如一朵精巧的莲花,几座苍翠欲滴的山峦,蜿蜒回旋,眼前积雪的山峦,隆冬严寒,冰雕玉琢,宛如琉璃世界。   默默俯视脚下那一片蓝宝石般的湖泊,她心中感怀,山虽无言,却非无声。   那飞流直下的瀑布,是它地裂般的怒吼,山峰的主沟有三条瀑布,飞龙瀑喷金洗翠,瀑雨纷飞,雾霭轻盈,令人心旷神怡。   银河瀑如银似玉,如白雪匹练,顺着光滑如磨的巨大石壁,缓缓流淌;九霄瀑夏季自层岩之巅,以高屋建瓴之势,倾泻而下,水势汹涌,撼天动地,蔚为壮观。   当她沉浸在这些浑然天成的鬼斧造化时,瀑布后射出三条耀眼的金、银、红束光,她警觉的向后退了几步,原本平静的湖泊也掀开巨浪,从湖底跃出一巨大蓝影。   四只守山的神兽,披着流光溢彩,威风凛凛的现出真身,天之四灵,苍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,天之四灵。   白虎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,散发着凌凛冽的气息,玄武硕大的身躯,只要一个转身,整个山脉都会自发地颤抖,苍龙和凌空盘旋,散发俯瞰一切的霸气。任意一只都能令万众生灵俯首称臣。   她轻轻的笑了,望着那四只神兽,蹲下身,拍了拍手掌,认出来人是熟人,白虎率先收起锋利的獠牙,走过去蹲在她脚边,摇着尾巴,宛若一只可爱又温顺的小猫。   眼带笑意的抚着它柔软的虎毛,笑呵呵的捧着它的脸,撒娇问道:大毛~嘿嘿,有没有想我啊!嗯?还有你们几个~   大毛摇了摇尾巴,碧绿的虎睛望着她,道:死哪儿去了?这么久都不来找我们玩。  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,紧贴着它的毛茸茸的虎脸,她稚气的说道:大毛,你是不是胖了?这脸好变像大了!   郁闷的瞥了一眼,白虎不悦的说道:你才胖了呢!   嬉闹了一会儿,她坐在变小的玄武背上,四兽陪着,一起穿过九霄瀑,进入瀑布内,岩壁上,画着长篇壁画。   画上一人头上发出太阳之光芒,左手握一石斧,右手拿手一木把,两腿直立傲视一切。正是盘古大地立于天地之间,用斧头劈开混沌,开天辟地的事迹。   成天立地,造化万物。   想起先人何等无私无畏,她惭愧的低下头,轻声抽泣着,用泪水将心中的不愉快释放。   飞了一会儿,层层峰峦的尽头,黄河似一条金色的飘带,闪闪发光,波光鳞鳞,银光闪烁,黄白相间,如同金银铺就,从西南至东北,一直伸向天地交界处。   从玄武的背上跳下,转身对它们四个抬手作揖,感激道:多谢各位,我眼下有要事在身,改日我带上我儿子,再来找你们玩儿。   四神兽颔首微笑。她快步疾走,身手敏捷的跳上一座座浮岛,眼看着快到天地尽头,守山神将察觉有人闯入,开启结界,将她挡在外面,眼看只差一步之遥了,生气的喊道:扶辰,你给我出来!   守山神将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,觉得这声音很耳熟,他身披铁叶攒成铠甲,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,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 ,手里拿一把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,伴着光辉,缓缓现身。   扶辰生得眉目清秀,面白须长,是神洲第一神将,奉命守护盘古山,他这一生从来没败过,就一回!让子瑶那丫头片子,钻了空子,偷走了圣果,   没想到,数万年过去,她又来了………   ☆、当年真相   冤家路窄,两人都睁着眼睛瞪着对方,扶辰心中气闷,道:你怎么又来了?   眉角轻挑,她笑眯眯道:哼,许久不见,将军,别来无恙!   太阳穴的青筋抖了抖,扶辰叹了口气,手执八环倒,直率道:你今日来,不会又是来头圣果吧?   心虚的抿嘴浅笑,道:什么偷,说的那么难听。我跟它要什么,它都肯,懂吗!   扶辰哪会不知她的身份,可他职责在身看守神树,无奈的对她作揖,道:我劝殿下,别再任性了,上次的教训还没够嘛?   她脸瞬间沉了下来,耐不住的说道:少废话,要么让开,要么打!   果然又是来偷圣果的,扶辰立马戒备起来,做好迎战的准备,她也不废话,掏出玉清昆仑扇,将手中的扇子幻化成一把宝剑,   两人气势汹汹的对峙起,不再多言,她率先出手,剑气逼人。两道剑气随着对战,不停在空中激烈碰撞,双方气势如虹,只见闪电般的身影,上下翻飞。   不知何时她已跑到神树下,唇边勾起一抹弧度,回眸望去,见他和自己的□□打的难分难解,得意洋洋,上一次当还学不乖,这人可不是一般的笨。哼!   俯首仰望,于天齐高的神树,树干和树枝上布满了尖锐的巨刺,直插云霄,地下的根扎得又深又广,枝和叶密集生在树的顶端,像一把撑开的雨伞,   树上的叶子生得很奇怪,一般的叶是表面朝天,而它是侧面朝天,像挂在树枝上一样,与阳光的投射方向平行。走进些,还能清楚的听见,从神树内传来的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。   她虔诚的双膝跪地,双手合十,望着神树,她如同一个远走他乡的游子,终于回到家园,心中五味杂陈,潸然泪下……   哽咽着,对神树道:我终于明白,自己就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笨蛋,过去您总是无条件的满足我、成全我,……如今我想再恳求您一次,请再赐我一颗圣果,待诸事了结,我会自罚,以赎已罪。   眼含热泪,她神色庄严的朝它抬手作揖,磕头一拜。忽然,惊天动地的惊锣,一声高过一声的,响彻云霄,回荡在天边……   面色一变,她知道是扶辰发现自己已被耍了,所以敲响了看守神山的警钟,很快…抓她的神兵就会来了!   万道金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,晕染了整片天际,高高的山峰,被染成一片金色,当光照在她身上时,有一种被幸福笼罩着的感觉,神树的枝干上结出一颗红润的圣果。   她喜出望外,急忙飞身而起,落到树下,正要伸手去摘那颗珍贵的果实。   大胆———   一声严厉的斥责在身后响起,她屏气凝神,心慌的慢慢转身,回首望去……   下方悬浮的仙台上,为首之人身着一身紫黑色织锦长袍,长及曳地,浓墨重彩的张扬辉煌。身后两队威武的仙兵,各个手执长戟,严阵以待。   站在最前端,那绝美的脸庞上两颗紫色的瞳孔冷漠如冰,橘红色的唇瓣紧抿,万缕青丝绾成繁复的发髻,头戴镶金玉冠,负手扬眉,正用一种严厉又冷漠的眼神看着她,寒声道:不知悔改,你真是无可救药了!   她心中委屈,眼眶含泪,来者不是别人,正是她的母亲—太原圣母!   悠悠一笑,她面无表情的走下台阶,勾唇冷笑道:我想要,而它又肯给,我不知道我有什么错?   太原圣母脸上难掩失望之色,迈着优雅的碎步走向她,威严的声音说道:放肆!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嘛。   撇过脸,她不以为然的的说道:怎么,你又想惩罚我?   深吸口气,压下心头之气,太原圣母无奈的望了眼圣树,柔声道: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,你会有点长进,没想到,这撅脾气一点没变反而变本加厉,你实在…太让我失望了。   眸中冷意闪烁,她满不在乎的对太原圣母道:这么多年,您也一点没变,还是那么的不近人情!   这下太原圣母真的被激怒了,大声斥责道:放肆!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,当年将你囚于冥界,是希望你能反省自己,结果你却在冥界大开杀戒。如今你既已是泰山王,就该心怀慈悲之心,善待众生,可你为了一己私愤,故意损坏天柱,这样无法无天,你对得起我,对得起它吗?   她含泪咬着下唇,气呼呼的直视太原圣母震怒的目光,心知中愤愤不平却随即浅笑,咬着后槽牙道:我敢做自然敢当,不像你,明明是始作俑者,却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,还大义凌然的教训我,你不觉得心虚嘛?   太原圣母怒目圆睁,生气的反道:胡说什么!   她眸眼戚戚,那神情惹人怜惜,伤感的哭诉道:难道不是嘛,当着脚下的盘古山,还有它的面前,你敢发誓说瑶姬偷盗神弓的事,…不是你故意安排,精心设计的!你敢吗!   ☆、残忍的爱  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太原圣母惊讶的凝望着她,询问道:谁告诉你的?不可能是瑶姬……是那个凡人!   她眼波流转,似笑非笑的说道:果然是真的,没错,就是后羿告诉我的,你以为瑶姬死了,这个秘密就再也不会被人知道了!   圣母面露不屑,冷冷的说道:他一介凡人,能有机会流芳百世,是几辈子修来造化,竟还不知感恩!   柳眉紧皱,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,她神情恍惚的问道:你一点没觉得…愧疚吗?我们是你的女儿,为什么,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们?   太原圣母长叹口气,眼中透出淡淡的倦容,清冷的声音,疏离道:我很感激瑶姬的牺牲,与她而言,也算是报答了我多年的养育之恩。你是我的女儿,我怎么会伤害你呢?   她泪眼朦胧的摇了摇头,啜泣道:你明知道,我和瑶姬自小相伴,还故意离间我们,弄的我们姐妹反目成仇……她到死我都不肯原谅她,害得她含恨而终,每每想起,我就无比懊悔,她也是你从小养大的,你都不会觉得心痛吗?   圣母眼眶湿润的仰起下巴,保持着身为王者的风范,声音低哑的说道:我说了,我很感激她做出的贡献,同时你也该明白了,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。   你是盘古唯一的女儿,生来便注定是王,唯有心无杂念,了却情爱,才能立于天地之间,万人之上。难道你还不能领悟吗?   她泣不成声,望着母亲连连摇头,难以接受这些话。   太原圣母动情的对她道:你的血脉里流淌着世间最尊贵,最强大的力量,你是盘古的血脉,从你出生那天开始,就肩负着重任,不要总像个任性的孩子似的,没有人可以拒绝长大!你要学会知足!   说罢,太原圣母伸手,指向她身后的神树,她顺势望去,凝望着神树,一颗颗泪珠顺着悲伤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流。   良久,她哭的身子微颤,回身对西王圣母道:知足?是…他是给了我很多,可是作为父亲,他却永远失职!   他无法陪伴我长大,无法在我难过时安慰我,甚至给不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!   他在我心上扎了一个孔,而你,你在这个孔上生生挖出一个洞。我的一颗心,被你挖的血淋淋…空荡荡,这个无底洞,你教教我,我该用什么填补?   圣母失望的看着她,悲凉的反问道:没有他,你何来尊贵的身份,显赫的地位。它甚至给了你凌驾于众神之上的权利,这种偏爱,连我都羡慕,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   她悲愤交加,大声宣泄道:不满意、不满意,我什么都不满意,我不满意你的喜怒无常,不满意你的冷漠严厉,更不满意你把我在乎的人,一个个从身边除去。我什么都不满意!   太原圣母长长的睫毛上,挂起晶莹的泪珠,对她的恨铁不成钢,失望之极,大声斥责道:放肆!你以为母亲是什么!对你嘘寒问暖,纵容你的任性和荒唐,助长你的叛逆和嚣张,无底线无原则的溺爱你,这就是爱吗?   愚蠢!那样的爱只会毁了你,磨灭掉你身上的斗志!   看着母亲因发怒的而扭曲的面容,她勾唇冷笑,气定神闲的说道:溺爱…你连爱都吝啬给予我,何来溺爱?   太原圣母冷静了一下,冷漠道:爱!爱是一种病,一旦染上就会让人变得软弱愚蠢,牵绊住你前进的脚步,爱,就是不治之症!   她神色惨淡的说道:我情愿无药可医…也渴望拥有!   蓦然片刻,太原圣母垂下羽睫,眉目肃然的对她淡淡道:你真的…太让我失望了,当年将你打入冥界,是希望你能自我反省,可你倒好,居然在冥界大开杀戒,你不但招惹父神的儿子,还和他生下孩子!这些都算了,但我决不准你爱他,不许你再错下去!   她身心具痛,拖着疲惫的脚步经过母亲身边时,心力交瘁的说道:我会这样错下去,一错到底,并且永不回头!因为他能给我世上最温暖的怀抱,那是你和父亲给的再多,都给不了的!   闻言,太原圣母气的身子发抖,最终还是松开紧握的双手,痛苦的闭上双目,咽下喉间不为他人懂的苦涩,望着神树上,耀眼夺目的圣果,泪眼盈盈。   当徐徐转身,望见女儿落寞孤独的背影,像远行的帆船,渐行渐远,直到眺望也眺望不到时,圣母心中有丝伤情和悔意。   痛到深处,便也感觉不到知觉,她面无表情的离开神洲,麻木的一路向北而去,打算去完成最后的心愿。   ☆、了断   见她去了也有些时辰,却迟迟未归,墨渊心忧不已,坐立不安的在殿外来回踱步。桃子从屋里跑出来,拉着他的衣袖,也追问道:爹爹,娘亲怎么还没回来啊?   他强颜欢笑着,对儿子道:快了…别急。   桃子不高兴的耷拉着脑袋,摔着两条藕臂,嘟起小嘴,抱怨道:爹爹…你就不能争点气嘛!再这么磨磨叽叽,我娘亲都要嫁给别人了~   墨渊一愣,有些措不及防,惊讶的问道:什么?   斜眼瞅着他,桃子嘀咕道:我娘亲貌美如花,喜欢她的人多了去,那个什么舅舅的,还跟娘亲求亲来着,我亲耳听见的呢,哼!   舅舅?哪冒出来的!   抿着嘴唇,他不悦的拉下脸,看着儿子问道:什么舅舅?   小嘴一撇,桃子故意刺激他道:舅舅就是舅舅嘛,娘亲让我喊的,不过,我觉得…他比较想让我喊他爹爹。   墨渊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了,暗自生着闷气。   桃子从怀里掏出一物,举着小手,愣愣的问道:爹爹,这是什么?   他低头看了眼,惊呼道:定天簪,怎么在你这?   大眼珠子转了转,桃子一派天真道:不知道啊,在我兜里放着,是不是娘亲的啊?爹爹,娘亲放我兜里干嘛?   觉得此事有点蹊跷,她为何突然态度大变,不但送来彼岸花,还把定天簪给了桃子……越想越不安,墨渊对桃子道:你好好待在家里,不许乱跑,我去找你娘。   小桃子懵懂的点点头。   她本想来用自己的血肉神躯,修补崩裂的天柱,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夜华。   其实夜华自她出了神洲,便一路尾随,跟到了这,见她神情有异,才不得不拦住去路。   在得知“那个秘密”后,再面对夜华,她的心境已大不相同,淡淡的问道:你怎么会在这?   夜华微垂眼睑,望着她,犹豫了一下,道:我有个问题,想问你…   她茫然的站在那儿,等着他的下文。   慢慢走到她跟前,他眼带伤情的问道:你…还记得东荒俊疾山的事嘛?   她微愣了一下,摇了摇头,淡漠道:□□们的记忆会伴着她们,一起消失。不过一世情劫,你又何必念念不忘?   闻言,夜华终于死了心,红着眼眶,哽咽道:我还有一事想问你…我有何处是不及他的?  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她皱眉思考了起来,片刻后,她直言道:墨渊…安静、话少,不粘人!和他相处没压力,没束缚,正适合我这种野惯了的性子。你…你女人多,是非也多,而且,我甚是看不惯你们天宫中人的嘴脸。   他心里五味杂陈,有些不是滋味,又问道:只是因为这样,所以你如此讨厌我?   她莞尔,微微发愣,道:不…我…不是讨厌你,是害怕!   他有些感到意外,惊讶的看着她,默默聆听着。   剪不断理还乱,她的眼角湿润的感慨道:你…你和瑶姬…你们太像了。你们都是那种一遇见爱,就会化为火的人。   你们不在乎会烧到谁,烧伤谁,只管自顾自,尽情的焚烧。沉浸在自以为美好的一往情深中,也不管别人接不接受,能不能承受的起…看似深情实则自私……   望着那张和墨渊相似的面庞,她爱恨交加,泪诉着:瑶姬踏着我的血和泪,成全了她自己,而你…你踏着素素的善良与无知,成全了你的爱,讽刺的是到头来,你们的付出只感动了你们自己。被你们爱的人,却是真不如死……   懒理会自己的话对夜华造成何种伤害和冲击,她径直转身,却在转瞬之间怆然泪下。   望着神柱,她坦然的勾唇一笑,飞身跃起,从容不迫的朝那根崩裂的神柱,迎面扑去………她要用自己的血肉去修补神柱,赴死是为了赎罪,亦上对自己最后的救赎。   知道她的意图,夜华大惊,慌忙飞身追了上去,眼看追赶不上,立马变出黑龙之身。   转眼,夜华便飞到了她的前面,趁她出神之际,龙尾用力一摆,将她狠狠甩了回去。   那诺大的龙尾扫的她猝不及防,甩出去的身子,因控制不住仙法,而失去平衡。   夜华转头,对随之而来的那人喊道:接住她。   她没有意料之中的狼狈摔倒,反而稳稳的落在一双臂弯中,她错愕的抬头一看,竟是墨渊,   墨渊深邃的双眸,写满了对她的担忧和难言的深情,低声问道:没事吧?   两人落回地面,她情不自禁眼泪汪汪起来,哽咽道:你怎么来了?   他愁眉不展,明明心疼,却还是忍不住责备道:还敢说,你这人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!   鼻头发酸,扑进他怀中,像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般,唔咽起来。   他也伸出双臂,抱紧她,心中百感交集,既心疼又充满各种无奈,他既爱她的娇憨伶俐,又恼她总是胡作非为的任性,常把他气的牙痒痒,偏又对她放不下,牵挂着…欲罢不能……   盘旋在空中的夜华,眼见此情此景,心中悲凉,想着既已生无可恋,不如痛快做个了断。   ☆、深谋远虑   夜华调转方向,朝神柱飞去,在遁入柱子缝隙的瞬间,强大的神辉从他体内爆发出来,挥动着黑色的龙身,将虚空填满。   神柱的神力和夜华由内而外爆发出来的神辉,两种强大的力量,迸发出无尽光芒的,狠狠的撞在了一起。   她慌忙抱住想冲上去救人的墨渊,挡在他的身前,死死抱住,不肯放手。   “轰~”的一声,从神柱内爆发出了超乎想像的灼眼白光,天地间尽是无穷无尽的白光,覆盖了一切。他们根本都睁眼如盲,夜华的血源源不断,渐渐填满裂痕的缝隙…肉身也满满将破裂处重新的粘合。   紧随而来,无尽的星光铺天盖地,镇压着一切,也修补着一切,这一幕的瑰丽,深深震撼了她和墨渊。   墨渊的脸上渐渐露出痛苦的表情,他微微弯下腰,捂住自己的心口…心绞痛的厉害,感觉有把刀在割一样,疼得他不能呼吸,就好像…心被挖去了一块……   见他脸白得不成样子,她大惊失色,握着他的手发现也变得冰凉,顿时心慌不已,急呼道:墨渊,你怎么了?   他突然倒在地上,脸庞极度扭曲,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,红润的脸上血色尽退,苍白的像白纸一般,双唇不停地发抖,似乎想说点什么,但是只能从颤抖的嘴里吐出几个字……   一抽一抽的面部肌肉,正表示他此刻承受着巨大的痛苦,撕心裂肺的疼,让他失去了全部的力气,脑海里一片空白,眼前尽是黑暗。   她被墨渊痛苦的样子给吓傻了,六神无主的扶起他虚弱无力的身子,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绝望的害怕,泣不成声的呼喊着他他:墨渊,你别吓我,你撑着点,我这就带你回去!———   带着昏迷的墨渊,她脑中第一反应就是去十里桃林找折颜。   折颜仔细的给他检查了一番,却没发现身上有任何受伤的迹象,她急忙道:他是心口疼,疼的昏过去的。   闻言,他又检查了一下墨渊的心口,把了脉,可依旧没发现有何异样。   折颜双眉紧皱,百思不解,她只好将刚才发生的事对他据实相告。他大吃一惊,看了看墨渊,猜测道:那许是因为,他们是同胞兄弟的缘故,所以夜华死了,墨渊也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,因而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吧!   她心虚的不敢直视折颜,低着头也不说话,折颜觉得奇怪,问道:怎么,难道我说的不对?还是…你知道些什么?   犹豫了片刻,她抬起眼睑,看着折颜那双透析事实,明亮的凤眼,轻声道:他们…不是什么同胞兄弟……   折颜心里一沉,难以置信地说道:怎么会呢?夜华还是金莲时,便是父神托付给墨渊的,难道这还会有假?   沉吟半晌,目光看向昏睡的墨渊,唏嘘道:我也是前不久,从梁父处得知关于墨渊和夜华的,这个惊天秘密。   折颜茫然无措,眉头一皱,紧张的问道:是什么秘密?   她将那夜,梁父同她说的都如数道来。   回忆——   梁父望着夜色,长长的舒了口气,道:我先问你一个问题,你为何不喜欢夜华,而喜欢墨渊呢?   她略一迟疑,直言不讳道:喜欢和不喜欢,都是一种感觉,没有理由!   点头一笑,梁父又问道:那你的感觉有没有,错过呢?   她不解的目光看着梁父,奇怪的问道:错?错了…又如何?   梁父愉快的笑了起来,望着她的目光十分深邃,道:有时候,就算是同一颗种子,落在了不同的土壤里,也会开出不一样的花来,你知道为什么吗?   明眸微动,她道:是因为环境不同吗?   他赞许的微笑颔首。   觉得梁父今夜有些奇怪,东拉西扯了半天,也没说重点,她着急的追问道:你不是说要告诉我秘密吗?是什么?   梁父抿嘴浅笑,道:别急,我这不是正要说嘛,我记得你说过,觉得自己配不上墨渊,因为你觉得他是个完美无缺的人,那,你…会接受他的不完美嘛?   被他弄得一头雾水,她紧皱着眉,道:不完美…怎么会呢?墨渊能有什么缺点?   梁父惊讶的笑了笑,调侃道: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。也是~也只有深陷情网的人,才会把对方看得很高的,而把自己降到尘埃里。   迟疑了片刻,梁父看着她,讳莫如深的说道:丫头,如果我告诉你墨渊和夜华其实…本是同一个人,你会如何?   她惊呆了,愣在那里,瞪着滚圆的眼睛,张着嘴,吐不出半个字来。   梁父笑眯眯地望着她,道:世间本无夜华,准确的说现在这个夜华,不是原来那个!   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,半天才问道:什么…你在说什么?   他用一种肯定的目光,看着她,道:事情是这样的,当年母神所怀确实是双生子,可双生子是有违天意的,因为天地不允许,世上存有几乎一摸一样的两个灵魂。   所以这两个孩子,只能保住其中一个,这点母神不知,但父神却早已知晓。   她深感震惊,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,惊呼:后来呢?   见她一脸认真又迫切的望着自己,梁父嘴角含笑,道:后来,父神做了保大弃小的决定,并用小儿子的灵魂,和老泰山王做了一笔交易。那小儿子的灵魂归了泰山,而作为交换,他为天族换取了统领天下的霸主地位,和对天下的长治久安。   他不由虚叹一声,感慨道:父神为了天族可说是费尽心思,倾其所有啊!   难以理解,她心中疑窦丛生,又问道:那现在这个夜华是谁?你说他和墨渊是同一个人…这是什么意思?   梁父婉儿道:如今的夜华,是父神在墨渊刚出生时,从他的元神中剥落下来的…一片残魂!只要这片残魂在,不论墨渊遇到何种危险,都不会死。因为一个人只要元神不灭,便不算死去。这便是父神的一片良苦用心。   想起墨渊祭东皇钟,虽然魂飞魄散,却能死而复生一事。她不禁对父神的心机和狠心,感到后背一阵发寒,怯怯道:如此说来,夜华其实就是一个装着墨渊残魂的…容器?一个祭品!   他赞同的点了点头,对她道:是的,若有一日夜华真的死了,那这片残魂将回到墨渊的体内,和他本来的元神融合。   她还有一点不明白,问道:那这样一来,墨渊是不是就变成夜华了?   梁父微微一愣,道:那倒不至于,他们只是融合成一个元神,毕竟夜华只是他很小的一部分,还无法主导墨渊。   沉思了片刻,她若有所思道:帝君早已自断姻缘,就不会有子嗣继位的忧虑。如此一来,就算墨渊无心天下,日后天族不管是夜华或者阿离继任,仍是他父神一脉主宰四海八荒,大权在握……   父神果然厉害,这心思够深的,虽归了混沌,可这天下大局和所有人的命运,依然掌握在他手中。   梁父含笑,赞许:智者善谋,勇者善断,能左右天下大局,受后世敬仰,自有是超凡能力。   ———回忆结束   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榻上的墨渊,她出神似的凝想着,对还没缓过神来的折颜道:他应该没什么大碍,我把他交给你了,折颜。我可能…要离开一段时间。   ☆、暂别离   折颜在她眼中掠见一抹惆怅,语重心长道:你去吧,这儿有我。   绝美的眼眸闪着泪光,说完对他郑重抱拳,行了个礼。   折颜赶忙上前一步,托住她的手臂,语重心长道:不必如此,你我今生虽不相熟,但前缘不浅。去吧,我会照顾他的。   她感激的颔首勾唇,深情地又望了眼墨渊,走出木屋,低头从袖中掏出琉璃瓶,轻轻打开瓶盖,霎时间流光溢彩的记忆,缓慢流入她的脑中。   司音、师傅……   素素、夜华……   白浅、墨渊……   你和我、我和你,历经三生三世,原来始终如一。   我等过你…用了我的青春年华,我爱过你…用最初最真的心。   你对我说,要我等。   但最后,一切灰飞烟灭,再也没有了最初的感觉和心动……   而我等的太久,伤的太痛,却明白了一切伤痛都不会改变什么,所以最终选择了重生。   待繁华落尽,洗尽烟华,与君相伴朝与暮,盼那时能听你唤我一声…浅浅!   趁着夜色,避开所有人的耳目,她直接入了九重天,找到了阿离的寝殿。虽及时服下水晶兰大难不死,却因修为太浅,被诛仙台的戾气伤了元神,至今未醒。   坐在塌边,望着他原本可爱的脸庞,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……脸上那一道道显眼的血痕,看得她一阵揪心,微张着嘴,怔怔的凝望着他,眼眶里泪珠不停的打着转。   她缓缓闭上双眼,左手结印,只见一股强大的仙气,在掌心汇聚,徐徐笼罩住阿离。   片刻后,卧榻上的阿离吃力地张开了双眼,眼睛有些浑浊的失神,透着一种苦思的神情,转头望向她。   痛,十分的痛,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断了,昏迷前的一幕幕在他脑海慢慢浮现,嘶哑的嗓音,呢喃一声:上…神…   她那一双明亮的眼中,隐藏着无穷的心事,潸然泪下,哽咽着对阿离道:不是上神,是娘亲!阿离,我是你娘亲!   感到她的目光像春日的阳光,又像温柔的春风,抚慰着他。他头一次看到她眼中,那晶莹的泪珠为自己而落下。   阿离放声哭泣,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淌,再也藏不住心中的孤寂,深情喊道:娘亲…你终于回来了……   母子俩忍不住抱头痛哭了起来。   良久,她满脸泪痕的仰起头,温柔抚着他憔悴的脸庞,眉眼含笑,对他道:以后再也不叫你阿离了,叫团子好不好,团团圆圆的团子。   阿离破涕为笑,眼含热泪,用力的朝她点着头,那脸上绽放的明媚笑容,融化了她心头的万般愧疚,千般柔情。   顾盼间,她抿着嘴,嫣然一笑,右手在他眉间轻揉,喃喃道:睡吧,安心睡吧……   这声音似乎带着魔力,阿离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,然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目,浮浮沉沉的睡着了。   恩怨已了,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去了。   ☆、待君归   ——————   时光从来都不曾停止过它的步履,转眼,又过了三万年。   桃子一身粉黄色仙衫,踩着云霞缓缓攀登上,整个被洁白的冰雪覆盖着的泰山,虽然身型未变,可今年他已三万五百岁了,从那高挺的鼻子,厚薄适中的红唇,眉眼间隐隐散发的英气,可以想到,他爹娘,定是好样貌!   登上泰山顶,他回头举目远眺,只见葱茏草木掩于山间,身边的树木草藤冰雕玉钕,长长的冰挂含露欲滴,雾气缭绕升腾,悬崖峭壁,像是被劈出来的,那云海,白茫茫一片。   穿过层层门廊,他熟悉的跑到娘亲所在的洞府,洞内冰天雪地,冰挂晶莹如玉,洞顶的一缕阳光照在上面,发出炫目的光彩。   他的娘亲,就被封在一块由万年雪水凝成的冰棱里,朦朦胧胧可见,里面的她神情淡漠,安静的阖着眼,那身素雅的白衣承托的她,似梦似幻,圣洁高雅。   知道桃子又来了,梁父缓缓步入洞中,一身蓝色的直襟长袍,披着一件白色大麾,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,整个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。   和桃子并肩站在冰凌前,端详着里面的女子,侧过头,桃子看了他一眼,问道:梁父,娘亲到底何时才会醒?   梁父低头,勾了勾唇角,忍不住调侃道:该回来时,她自然就会回来,你这都问了多少遍了!   小嘴一撅,他不高兴的说道:可我想她了啊,她不在,爹爹都没好脸色,都不笑了。梁父忍俊不禁,心中暗道,你爹那宝像,庄严的都能搁在神坛上香供奉了。   见梁父笑眯眯的在偷乐,桃子疑惑的望着他,道:我娘亲为何要把自己冰封起来,去受戒呢?   心中欣慰,梁父温婉的对桃子道:没有人能拒绝长大,你娘亲也一样。她勇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,并且自我惩罚,你该为她感到骄傲才是。   桃子眉头一皱,道:你怎么老把我娘亲,说的像个孩子似的!   梁父灿笑起来,揶揄道:大人都是孩子变得,你娘亲就是个任性的大孩子,她还没你一半懂事呢!   桃子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,表示赞同。   一老一少漫步走出冰冷的洞府,梁父不禁问道:你爹最近怎么样,还有阿离。   桃子忽然较劲起来,道:不能叫阿离,哥哥他现在叫团子,爹爹说了,娘亲一定是觉得叫阿离,人家会以为他们夫妻感情不好!   梁父闻言有些哭笑不得,笑盈盈道:好好~不叫阿离,那他们爷俩如今相处的如何啊?   桃子捂着小嘴,嘿嘿嘿的直乐,笑靥如花的说道:团子哥哥开始可变扭了,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爹爹,还跑去问爹爹,我是该叫你大伯还是父君?把爹爹当场问傻了。   梁父也浅笑起来,追问道:那后来呢!   桃子眉飞色舞的讲道:爹爹说随意,只要哥哥高兴就好,然后团子哥哥就说,他想和我一样,喊爹爹叫爹爹。   虽然他爹来爹去,说的有点绕,但梁父听的明白,父子就是父子,血溶于水,毋需多语言。   桃子继续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:团子哥哥如今是天族的新太子,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,常来昆仑虚陪我玩了。爹爹又整天郁郁寡欢,闷声不响的……娘亲再不回来,等我长大、长高了,她都该认不出我了!   见他人不大,烦恼还挺多。梁父盈盈浅笑,长吁短叹,安然道:快了,你瞧,那山脚下的水晶兰已经开始融化,待它再次绽放,开遍满山时,便是你娘亲归来之日。   ☆、伴君朝与暮   又过了两万年,四季周而复始,无数次经过又离去。昆仑虚拔地而起,依旧如一个巨人般,矗立在万山之中。   墨渊一袭湛蓝色长袍,身姿挺拔,傲然负手站在殿前的水池边,俯瞰足下,白云迷漫,秀丽的花朵,苍翠的松柏,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,淡泊。   偶一抬头,头顶上许多云朵飘动…风一吹时而飞舞盘旋,时而又抱得很紧,牢牢地簇拥在一起,一瞬之间竟不知有多少变化,会心一笑.   今日是桃子的生辰,团子特意抽出空来为他庆生,哥两一早就出门疯玩去了。两个儿子感情如此要好,让他心中甚感宽慰。桃子天赋过人,一出生已飞升上仙,可惜生性疏懒,如今都快六万岁了,还整日吊儿郎当,不论是样貌还是性子,这孩子都较像她。   西王圣母不知是否,有所感悟,将盘古树上结出的那颗圣果,赠给了团子,如此一来,团子不再是半仙半人之躯。再加上他虚心好学,奋发图强,性格沉稳,不到五万岁便成了天族新的太子.   团子如此争气,最高兴的就属天君和乐胥娘娘了,毕竟失去夜华对他们打击不小。   当然,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关于他和夜华的秘密……知道这个秘密的,除了梁父、折颜就只剩东华帝君了。   初时,他在桃林醒来,只觉得恍若一场大梦。折颜讲述的身世秘密,是如此曲折离奇,在感激父神之余,对那个真正的夜华,他也深感抱歉。   抬起眼睑,深情地望着北方,夕陽的余辉,笼罩着他孤独的身影。眼中流淌着寂寞与孤独,交织着痛苦与落寞。他曾幻想,也许会在一夜梦醒后的晨晖,她会悄然归来,可是…每每醒来,只有一室清冷。   不管相思有多苦,等待像是成了他的一种信念,虽然漫长遥遥无期,却坚定不移。   转过头,墨渊满腹伤感的遥望着,忽然一片白茫茫中似有淡如烟,薄如纱的清雾,袅袅腾起……   千山万壑之中有无数只飞蛾翻飞抖动,天地顿时成了灰白色。当红日的万道金光,照射到泰山千年积雪的山峰上的时候,像给银光闪闪的山峰戴上了黄金的桂冠,举目四望时,那壮观的景象使他血液沸腾。   心如鹿撞,再也无法平静,未及多想,双脚早已不听使唤的,疾步向山门外快走。   巨大的冰棱,耸立在泰山之巅,它的面像镜子一样光滑透明,可照人影。   覆盖在最外层的冰锥暗暗融化,冰凌条在慢慢加长,增大,闪着银光,随着时间的推移,发出“咔嚓咔嚓”的声响,洁净的冰面像龟背一样裂成美丽的纹理…它们化成了一滴滴水珠,缓缓地向外流着………   他腾云飞驰,绕过半个四海八荒,一入泰山,发现地上的雪已融化,枝头脆折有声,身边的树木草藤含露欲滴,雾气缭绕升腾,散着清香的水晶兰交颈相挨,低声私语,徐徐绽放。   是的,雪在融化,正如时光流逝,年华似水,匆匆一撇,多少岁月,轻描淡写………剑眉下那深情的眼眸,闪动着晶莹的泪光,望着山顶,迈上十八盘的阶梯,长久压抑在心底的情感,一点点涌出来,原本沉稳的步伐,越走越快。   她的元神方才归位,微微失神的环视四周,见洞府内空无一人,披着蝉翼般的薄纱,缓慢走出洞府,一室一物都还是过去的模样,这种熟悉感,让她心头感到了些许温暖,微眯了眯眼,顾不上阳光的刺痛,她迫不及待的抬头,感受久违的温柔。   冥界本没有太阳,也没有四季玉早晚,这里,所有的光明和黑暗,温暖与寒冷,都是来自她的给予。泰山的雪化了,万物复苏了。   所有人都明白,这意味着,他们的王,终于回来了!   一袭洁白的轻纱,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,流动轻泻于地,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,双目湛湛有神,修眉端鼻在蓝天、白云、绿叶的映衬下,更显得她倾国倾城。静静地站在桃花树下,闭着眼,什么都不想,只享受这一刻的美好,待到身上暖意渐浓,全身的血液似乎也随之被唤醒。   听见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,落在门外,她慢慢睁开眼,侧转过头,脉脉含情,凝眸不语。  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,炯炯有神,蕴涵着波澜不惊,从容淡定。但是它温柔中有刚毅,坚定中有执著,责备中有赞许,   这一瞬,他曾教导她的所有情景,都历历浮现……   他嘴角微微浅笑,已然同眸子深处复杂的情感合成一体,慢慢走向她,四目相对,满眼泪光,他深情款款的轻唤一声:浅浅!   那一瞬间,似乎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喉咙,心里满满的暖流似乎要溢出,泪水从眼眶中流出,轻轻地滑落到嘴边,她灿笑起来,呢喃道:还等着呢!   他嫣然浅笑,凝望着她,温柔道:水来,我在水中等你;火来,我在灰烬中等你。   她边哭边笑,对他玩笑道:你让我等你,足足等了七万多年,我才让你等了不过五万年,我想过了~要是回来发现,你敢不等我,我肯定弄死你!   宠溺的望着她,他眼含笑泪,情不自禁的伸出手,抚上那日思夜盼的脸庞,半真半假的呢喃道:你不回来,我都不敢老,就怕你回来了认不出。   她忍不住地哽咽,泪止不住的往下淌,他红着眼眶,牵起她的手,两手相握,是生生世世的不分离,十指相扣,指缝间是应允温柔永相恋。   他们紧紧的相拥相抱,迎着温暖的阳光,直到夕阳的斜影裹住他们脚边,他们才心满意足地手牵手,去找两个儿子。   她温柔的含笑,看向他,问道:团子好吗?   他回眸一笑,柔声回道:好!   她莞尔,抿嘴轻笑,又问道:桃子好吗?   他依旧眉眼温柔的看着她,抿着嘴,笑盈盈道:好!   微微出神,偏头望着他,良久,她淡淡的问道:你好吗?   他眼带笑意,认真道:你在,我就好!   ——————完      ☆、番外一   时光越老,人心越淡,时光深处的花开雨落,将这一生的寂寞与欢愉,放逐于流年。   一素衣女子,盘坐在质朴的高台上,一头如瀑青丝随风舞动,散发着暧昧而又迷人的气息,美目流转,若云若雾在轻轻地抚琴,甜甜的笑容始终荡漾在脸上。   琴声声入耳,心恋恋红尘,不知过了多久,琴声缓缓停止,但那乐声好像仍旧飘扬在四周,久久不散,昆山玉碎,香兰泣露也不过如此了。   他一袭白衣,静静地站在桃花树下,沉静幽邃的眼眸里缓缓流淌着深情不悔,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。   此时此刻,他颀长的身影和漫天的桃花,那拔地通天的气势,傲世而立,说不尽的高贵清雅。   清风徐来,无俗世之烦恼,云海浩荡,何等快活!   白衣红花,她看到有些痴了,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,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,起身走到他面前,仰起如春的笑脸,撒娇的抚上他的双臂,一脸天真烂漫。   他抿嘴微笑,炯炯有神的双眼,深深的映照于她的双眸之中。   这就是墨渊…他的笑像洁净纯澈的一汪水井,他的眸像明亮柔和的月。   两人都笑而不语,只万般柔情的凝望了对方,终于她忍不住了,温柔浅笑着,灵动的声音飘然而出,道:我喜欢你的眼睛!   他轻笑挑眉,呢喃道:我也喜欢,因为它,我才能整日看着你。   她莞尔,调侃道:白天夜晚,你还没看够啊,也不嫌腻!   捧着她柔软细腻的脸颊,墨渊似水的眼眸目不转睛的望着,说道:不够。   闻言,她竟情不自禁的眼眶一红,趁眼泪还在打转,笑盈盈的躲进他宽厚的怀中。   一分暖,三生情,弹指间,如梦似幻。经历了风寒阴霾的苦砺,才有今日破茧在阳光明媚的日子。   繁华落尽是平淡,喧嚣之后,日子在安详宁静里流泻,她感慨的长舒口气,淡淡道:你觉不觉得现在这日子,过的有点无聊!   眉心微皱,他心中暗笑:又不知在想什么幺蛾子了…   看着她鬼机灵的俏模样,墨渊嗔笑道:安分不过三日,心就野了。   她娇羞的低敛眼睑,靠在他胸膛,酥语呢喃道:哪有啊~~人家现在可乖,可听话啦~~   他眉眼弯弯,嘴角宠溺的翘起,手掌轻揽她的后背,暗笑,若这般小女儿家模样,叫两个儿子看见了,估计他们的下巴都要惊掉了!   她温顺的依偎在他怀中,他明眸闪烁着皎洁的笑意,对她柔声道:团子和桃子都大了,也不需你我多操心,不如我们早日成亲,反正膝下空虚,不妨再添个孩子,免得你整日寻思着出去闹腾。   她先是一愣,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桃子那张…顽劣不堪的模样,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,心里吐槽道:你确定不用操心了?   不过这煞风景的话,她还是识趣的咽下肚子里,微扬起下巴,呆呆的看着他,语带天真的说道:这事我还真给忘的一干二净……   瞧她一脸的没心没肺,墨渊长叹一声,担忧的说道:办不办,我都随你。只不过,你终究是个女儿家,如今四海八荒皆知你我之事,若没个像样婚嫁之仪,岂不是太委屈你,也太便宜我了!   他说的情深意重,她心中甚是感动,虽言之成理,本不该拒绝,可那些繁文缛节,偏她素来最不喜。   冥界自由无拘,男欢女爱发乎本心,大家秉持着喜欢在一起,不喜欢就分开的不成文规矩,活的洒脱不羁。   可…又不忍拂了他一片好意,她低眉沉思了一会儿,转而对他微笑道:好吧,不过…这成亲之事,得听我的,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!   他含笑点头,宠溺道:好,言听计从。   琴声复起,她抬腕低眉,玉袖生风,翩然起舞,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,跟随著她轻盈优美的舞姿,漫天飞舞着。   玉顶峰上又传来绕梁琴音,梁父撸了撸小胡子,转头看了眼仙气鼎盛的山巅,会心一笑。   自她归来后,墨渊就常住在泰山,连昆仑虚也许久未回去看看了,两人终日过着蜜里调油的快活日子,感情好到连儿子都顾不上,团子倒还好些,当了天族太子后越发沉稳干练,   可那小儿子,桃子!因难得见上娘亲一面,如今对他爹是颇有怨言,故意四处闯祸,就是想引起夫妻俩的注意。   想到这儿,梁父不由抿嘴暗笑,这两人也是,都老夫老妻了,还能腻歪的让儿子都吃醋,也是够了!   想起两人即将完婚之事,梁父不经想起老泰山王,心头涌起诸多思绪,心情瞬间变得复杂,刚毅的脸上略带忧思。取了坛好酒,顺着黄泉路上盛开的彼岸花,闲庭漫步至曲径通幽处,   满腹心事,暗自感叹:路漫漫兮,其修远兮,山回路转,不见君。   两棵高高的银杏树拔地而起,似在守护着中间那座屹立的石碑。那石碑古朴无华,上面无名无姓,早已满布青苔……梁父手拈胡须,凝眉深思,神情安详的走到石碑前,席地盘腿而坐。   感慨的伸手抚触石碑上的藓苔,双睑微垂,浅笑盈唇,念叨:老哥哥,子瑶那丫头和父神儿子墨渊,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,我心里高兴,今日特来找你喝两杯!   长叹一口气,梁父含笑点头,打开酒封,一时酒香四溢,他若有所思的对石碑自言自语起来:当初你和父神合作,收了他小儿子的灵魂,却非要他大儿子帮丫头渡劫,那时我还觉得你甚是无聊,如今想来…你果然老谋深算啊!那丫头也总算不枉法你的一番栽培,如今把冥界打理的是井井有条!   唏嘘长叹,他缓缓道:墨渊……是个有担当,有胸怀的好男儿,如今他们的两个儿子,一个当了天族太子,一个成了四海八荒人见人怕的混世小魔王。估计过几年,还会再添几个,哎,这四海八荒终于又太平,哼!还真有点无聊!   世上父母千万种,爱的方式各自不同,无论是太原圣母,还是父神、……或许他们的爱,太沉重,但不能否认,这也是爱啊!   ☆、番外二成亲   墨渊向折颜借了十里桃林,和她举办了场温馨的婚礼,想起那场婚礼,折颜还记得那是阳春三月的一个好日子………   暮色四合,白昼将尽是成婚的吉时,因为黄昏处在白昼和黑夜交界的特殊时刻,正是男女阴阳之气相调和的最佳时机,选在此时举办婚礼,能使阴阳达到平衡状态。   所以一般成亲,都会在黄昏时分,行娶妻之礼。   桃花满枝头,青叶萋萋犹遮面,半醉留香久。   新娘乘彩舆从泰山出门,大红灯笼开路,沿途吹吹打打,轿身红幔翠盖,上面插龙凤呈祥,四角挂着丝穗,左右两边上古四大神兽送嫁,灯火映射,婢媪随其后,手爇安息香,氤氲之气达数百步。成箱的嫁妆用箱笼装着,排成两行纵队,浩浩荡荡地紧随其后。   道上铺设红毯,宾客们衣着喜庆盛服,都翘首以待。   微风拂来,花瓣随风舞动之后悠悠飘落,落满一地粉色花海,无数的桃花花瓣在风中翩然起舞,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,照在新人的脸上,也照亮了整片桃林的芬芳。   新郎墨渊,一身暗红五爪黑龙礼服长袍,剑眉似刀飞入发鬓,鎏金发冠,站在喜道的最前端,身后是他的两个儿子,也是今日的小儇(伴郎)。   团子少年初长成,高绾冠发,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,个头快赶上墨渊了,肤色白皙,五官清秀俊俏,眉眼间像极了他爹。站在喜道许久,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意,帅气又不失温柔,一身华丽紫色的柔缎锦服,黄昏下折射出淡淡光辉,颇有天族太子风范。   他身边的桃子,虽已五万多岁,身型样貌却还是宛若孩童,只到团子的腰,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,头上束发带着嵌宝发冠,面容宛如一块无瑕美玉,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,也有其母芙蓉出水的□□。   如今已被封小冥王,掌管地府死籍,驱役百鬼,如今常在冥界和凡间往来,甚少再“祸害”四海八荒了。   下舆之前,墨渊手持弓箭,拉弓朝车舆射出3支红箭,用来驱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浑浊之气,行完迎亲礼后,墨渊目光炯炯的迎上前,满面春风的将身穿百鸟朝凤曳地婚服的新娘,从彩舆上直接抱下。   看热闹的宾客围上前,起哄,鼓掌叫好,新娘虽以扇遮脸,但掩不住那千娇百媚的姿容,和芳华绝代的风采。   两人十指紧扣,并肩同行,不时相视而笑,踏着铺满花瓣的长路,姗姗而行,款款走向众人。红色的轻纱随风浮动,令人不禁怀疑自己是在梦中,花瓣随风而去,轻旋起舞,香气欲染,浪漫而美丽,沧海桑田,婉转了三世情缘。   东华帝君亲自主婚,梁父、折颜证婚,司命星君担当婚礼的司仪,被邀请的人不多,却都是四海八荒举足轻重的人物。   除了墨渊的十六个弟子外,青丘狐帝、狐后外,白家众位兄嫂,凤九、冥界的六念使君也都受邀。   因高堂皆不在,拜堂时新人只行鞠躬,不行跪拜。   一对新人立于天地神案前,三拜之后,新娘忽然转身,向狐帝和狐后盈盈俯身。这突如其来的举措,令狐帝狐后有些局促,大家面面相觑,墨渊微笑解释道:这一拜,算是她替白浅还了狐帝狐后的儿女恩情。   闻言,在场众人心中了然,狐帝狐这才后释怀的受下这一拜。想起女儿,狐后免不得心绪波动,一时感触,泪湿衣襟………   拜过天地之后,新郎持红绸带牵着新娘,由两位小儇持一对花烛导入洞房,新娘跨过火盆和马鞍,象征新人婚后合家平安。   两个儿子置花烛于床头后,喜笑颜开的对坐床的爹娘,抬手作揖,恭贺道:祝爹娘芝兰茂千载,琴瑟乐永年。   墨渊莞尔浅笑,淡淡对他们道:今日你们也辛苦了,先去招呼宾客吧。   桃子嬉皮笑脸的对以扇遮脸的娘亲道:爹娘今日成亲,我们当儿子的自然高兴,愿你们二老身体健康,有空再给我们添个妹妹吧!说完,一把拉着偷笑的哥哥,趁娘亲没翻脸,脚底抹油溜之大吉。   被儿子调侃的又气又羞,她把扇子往墨渊怀里一扔,正要撩起衣袖揍桃子,却发现屋里早没那小子的影了。   临走还不忘把房门给他们关上,这两个调皮鬼,墨渊眉开眼笑的伸手将她拉回怀中。   在他怀里,被那灼热的目光看的有些窘迫,她局促的环顾四周,发现这间原本简单的小木房被重新修葺过。   那门栏窗,皆是细雕新鲜花样,木质稀有,地上铺满金花点缀的深红色织锦地毯,房内四角有四盏银制的多层灯架,插满根根红烛,把全屋子照得通明。   大红对联挂在门边,绣鳳鸾的大红被祳堆满床前,帐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簾,床头的小桌上摆满了红枣、花生、桂圆、四色糕点等物。   全屋箱笼框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,红烛把新房照得如梦般香艳,看着屋内这喜庆的布置,她完美无瑕的脸庞,娇羞含情,涨红着脸,慢慢地垂下长睫毛,不敢看他。   见她面露娇羞,他不禁心生怜爱,今日她一身嫁衣明艳似火,面如芙蓉,双目含情,粉腮微微泛红。   按耐住躁动的心绪,他眼带笑意的抓起一把枣子、花生,向新房床帐内四处抛撤,不忘为她解释道:这叫“撤帐”。   她似懂非懂的睁着美目,点点头,   喜桌上放着两只,杯脚系着一条红线绳的酒杯,将酒杯斟满酒后,墨渊坐回床塌,将其中一只酒杯递给她,她微笑颔首,知道这就是传说的合卺酒,也叫交杯酒。   他们掩面各饮半杯,再换过对方杯中的酒共饮尽,两人行礼低首时,举案齐眉,他目光温柔又怜惜,她沉寂在婚典的喜悦中,羞的脸更红,紧张的心跳加快,穿着喜服,越显得俊俏,她忍不住称赞道:你行礼的姿势,真好看呀!   他眉眼温柔含笑,抬手温柔的解下她发间所系黄冠、珠钗,动作又轻又温柔,生怕扯疼了她,   她忽然想到一事,伸手也将他的发冠解开,然后互剪下对方一缕发丝,系在一起,小心翼翼的放入藏在喜服里的布囊内。   抬头对上他笑盈盈的双眸,她低头腼腆一笑,娇嗔道:不许笑!人家说结发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。把头发合在一起,我们的灵魂也永结合在一起,永不分离!   耳边再也听不见屋外的喧嚣,她的眼里都是只有他的笑容,他的手掌很宽大,紧紧包裹住她的双手,指尖的温度一直暖到了她的心底。   就在两人在床塌深情对望时,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,隔着门,折颜在外面嬉笑着,调侃道:不好意思,打扰你们情意绵绵,我也没折啊,外面的宾客都等得不耐烦了,说是新郎再不来,他们就要进来闹洞房啦!我可拦不住啊~~   话刚落,果然就听见外面的宾客欢笑催促着:新郎官呢!快来啊!人呢!   闻言,她不好意思的低眉浅笑,对墨渊柔声道:你快去吧,我可不想被他们进来戏弄。   墨渊轻笑颔首,从容起身,拂了下衣摆,他一开门就看见折颜贴在门框上的笑脸,这老不正经还伸着脖子,朝里面的望了眼,脸上堆满戏虐的笑容。   他无奈的莞尔一笑,对老凤凰道:走吧! 小说书本网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。